第63章 他的真心

秋生忐忑不安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惴惴不安答道：“是姑爷。”

        玥儿疑惑问:“莲蕊和少爷在一起做什么？”

        做什么？林素萼想冷笑一声，两排牙齿紧紧咬住，浑身绷紧了像一条要发怒的狸猫，猛不丁却听秋生道：“似乎是姑爷帮莲蕊姐姐找西域人修好了一只金簪，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簪子竟然还找上了西域人？”

        金簪？

        林素萼愣住，倒是玥儿笑着拍手道：“少夫人，该不是被三小姐弄坏那支吧？莲蕊之前还跟我说找遍了全西京都找不到工匠去修补，说要向您请罪，没想到转头就托少爷去修补好了。”

        林素萼口中一松，失神呆道：“她也是这样和我说的。”

        那日莲蕊拿着金簪走到她面前，愧疚难安道：“莲蕊有负少夫人嘱托，找遍了全西京所有的首饰铺子都没有找到能修的工匠。”

        林素萼借着烛光将那支断簪握了很久，簪身断裂，原本那颗莲子大的红宝石也像蒙了尘一样。

        她只感觉眼中湿热心中酸涩，这个簪子是陈瑞文送她的生辰礼物，也是他当时亲手簪到她发髻上的，她自然十分珍惜，如今突然断了如何教人不伤心。

        却也知道断簪绝非好事，只得收了伤感惆怅的让莲蕊将簪子收起来，不敢轻易让陈瑞文知道引他生气。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莲蕊将这簪子拿了出去悄悄交予陈瑞文修好，也不知为何两个人竟然又这样瞒着她。

        她垂眸深思，猛地反应过来，轻声呢喃道：“错了。”

        玥儿和秋生不知所云对视一眼，林素萼眉头紧锁起身就要离开，秋生讷讷道：“小姐，您点的菜还没上呢？”

        林素萼顾不上什么菜不菜的，本来就是只点给秋生吃的，她低声叮嘱让他自己吃好后回林府去，随即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头走，玥儿连忙跟上去扶着她坐上了马车。

        马车内林素萼让玥儿催促车夫走快些，两边袖子交叠在一起，双手在宽大袖子下反绞着，脸色黑沉的吓人，眸子里是看不透的墨色。

        她几乎有些悲观的想着，错了，全错了，她犯了这样天大一个错误。

        “古语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怎么这次我竟然就全凭别人一口之言就去胡乱猜测盖棺定论呢。”

        她自言自语，玥儿虽然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到底猜的出所有的事都跟姑爷和莲蕊有关。

        她虽时常粗笨，可也是粗中有细，此时也温声安慰林素萼：“有什么事情说明白就好了，少夫人其实不用自责的。”

        林素萼动作迟钝握住她的手，微微低下头小声道：“玥儿，你不知道我有多过分，我以前从不这样的，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东想西想。”

        玥儿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去暖和她那冷玉般的双手，心疼的看着她：“少爷对少夫人这么好，少夫人您也在乎少爷，世间少有夫妻能做到您二人这样，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呢。”

        林素萼怔怔出神，愁闷的脸色慢慢如拨云见日般明亮起来，她忽然顿悟，从前种种都是她太过在乎陈瑞文，所以一听见安阳公主的话就忍不住去揣测。

        所以与其说她是在怀疑莲蕊倒不如说她实际是在怀疑陈瑞文，她真的很怕，怕他骗她，怕他对自己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毕竟自从嫁给他之后才发现他性情与从前竟然完全不同，这一点实在令她心悸。

        这才一时教她乱了章法。

        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怎么像魔怔了一般，从前她与陈瑞文有什么误会都是说开就好，而如今二人成为夫妻之后到开始扭扭捏捏了起来。

        实在不好。

        林素萼已仔细想好，回去之后等陈瑞文回来，首先第一步就是问他和莲蕊的事，如果的确是她误会了那她便要和他道个歉，而且还要十分感谢她。

        她在心中反复演练到时候的场景，但真到院门口的时候又开始迟疑起来。

        只因她在门口碰见了正和司棋蹲在地上喂鹤的隐云，二人见她从外面，忙笑着起身给她行礼。

        林素萼往正屋的方向看来一眼后犹豫道：“少爷回来了？”

        隐云笑着答她道：“少爷刚回来，现如今正在屋内等少夫人您回去呢。”

        林素萼心中一跳，忙和玥儿就往院子里去，见她进去后司棋方抚着大白鹤光亮柔顺的羽毛同隐云道：“少夫人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我瞧着一点笑意都没有。”

        隐云倚靠在大门边的墙壁上笑得随意：“好不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反正自然有主人哄着少夫人，等下少夫人见完主子天大的委屈怒火都会烟消云散！你信不信，你不信可以跟我打个赌。”

        司棋听了他的话，翻了一个白眼撇着嘴道：“谁和你打赌，上次和你打赌看谁先和月七接上头，你小子使诈偷溜进皇宫把我一个月的银钱都骗去，我可不想和你赌了，也就玥儿那个傻丫头每次都乐此不疲和你赌。”

        隐云笑得开心：“她乐意，我也乐意，你管什么。”

        司棋呸的一声骂他：“神气什么，总有一天叫你在那丫头身上栽跟头。”

        这边林素萼走到正屋廊下，正巧碰见莲蕊捧着红漆丹盘出来，莲蕊瞧见她屈膝一笑：“少夫人回来了，少爷刚刚还和奴婢问您去哪了。”

        林素萼道：“问我什么？”

        眼神看向她手中的红漆丹盘，揭开白瓷茶盖发现褐色茶水，凑近闻了一下不禁眉头微皱。

        莲蕊注意着她这边的动作，一边看着她一边小声道：“少爷问少夫人去哪里去了，今早上去夫人那里有没有受委屈，奴婢都斟酌着和少爷说了。”

        斟酌自然就是有分寸的。

        林素萼点点头放下茶盏，和她道：“你做的好。”

        又嘱咐她：“下次不要给他泡这样浓的茶了，最近他常睡不安稳，你让嬷嬷去换上一些安神的茶过来。”

        莲蕊应下，这时里面传来陈瑞文的声音：“莲蕊，谁在外面。”

        林素萼摇摇头，莲蕊懂事回他道：“奴婢和司书说话呢。”

        陈瑞文不再追问，里面随即又是一片寂静。林素萼转头让玥儿和莲蕊一起去厨房里拿午膳，见二人并行离开后她才自己往正屋里头去。

        她原以为陈瑞文在书房，结果到了书房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又回身往卧房那边去，轻轻将卧房门口的蜜合色绣花门帘掀起一角，站在门口看着陈瑞文正端坐在她梳妆台前的那个绣墩上面。

        他身子高大，窝在小小的绣墩上面颇有些滑稽可笑，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身子掩着，林素萼也瞧不真切。

        林素萼扑哧笑了一声，动静把陈瑞文吓了一大跳，她看见他神色慌张的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林素萼走近好奇问道：“你藏什么呢？”

        他忙起身手背在后面摇头道：“没什么？”

        林素萼眼神一转，面上佯装毫不在意道：“行吧，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吧。”

        说着就坐在他刚刚坐的地方，还带着余温，他见她并不在意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没想正是神思松懈之际，被她猛地转身一把环住腰身握住背在身后手腕。

        她调皮一笑：“你什么时候也敢蒙我了，现如今你还不给我瞧瞧。”

        陈瑞文被她抱得面色赧然，低着头睁着明亮的一双眼看着她：“你先放过我吧，你压得我难受。”

        林素萼这才发现二人姿势尴尬，陈瑞文腰身劲瘦，她两只手正好环抱，却也因此与他相贴更近，脑袋对着的正是他脐下三寸的地方，再往下些便是……

        她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他，轻轻咬唇瞪着水光潋滟一双眼，娇笑骂他：“登徒子，不知羞。”

        陈瑞文见她微恼，也不敢再闹她，老老实实将手上东西拿出来哄她道：“你要看，便看吧。”

        递出来一把锋利的羊角匕首，只有掌心大小，寒光凌厉。

        林素萼小心接过仔细查看，轻轻擦过刀身，不禁感叹道：“好锋利的匕首。”

        又疑问道：“不过好端端的你玩这个作甚么。”

        陈瑞文笑的风轻云淡：“送你的，这东西既锋利又轻巧，就适合给你护身，下次碰见有人跟你不对付，你直接上去给她一下。”

        林素萼吓了一大跳，匪夷所思道：“你大白天的莫不是喝了酒，怎么说起这不着边际的胡话来了。”又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她不禁疑心想：他话中似乎是意有所指，莫不是说的是陈柔？

        想到正事，她把那把匕首往梳妆台上一放，又从另一处从抱出首饰箱，打开一看果然瞧见那支金簪早已修复如初，仍然金光闪闪华贵非常。

        她装作一惊：“呀，这簪子怎么修好了。”

        陈瑞文果然问：“修好？从前是有损坏吗？”

        林素萼将金簪拿在手上端详，耳朵里听着他那些话，只觉得现在两个人现在互相装傻充愣的情况实在有趣。

        听他说完，才悠悠站起身直视着他，她温软着声音道：“之前不小心磕碰弄坏了一些，还好现在让莲蕊找工匠修补好了，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

        陈瑞文安慰她：“不过一个簪子，坏了就坏了，什么罪过不罪过，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日日送你新簪。”

        “你不知道。”她含羞道：“我看重的是你送我簪子时的情意。”

        抬起头温声道：“夫君，你再替我戴一次这支簪子吧。”

        她很少叫他夫君，或许是两个人太熟悉的缘故，私下无人的时候二人总是你我称呼，有时候生气了也会直呼其名。

        所以林素萼瞧见她喊他夫君后陈瑞文先是一愣，然后慢慢酡红了脸，满目柔情的接过她手上的簪子。

        林素萼微微低头，把自己梳的发髻朝向他，眼神停留在他衣领处，霜色衣襟上是她绣的云纹花边。

        她感觉到发间轻柔的动作忽的问道：“陈瑞文，你会一辈子给我簪发吗？”

        动作不停，林素萼感觉到他的手拂过自己额头，只听见他轻声道：“当然，咱们一定会白发齐眉的，到时候儿孙们承欢膝下团圆美满。”

        她一听见“儿孙”两个字，当即羞涩道：“那还远着呢？”

        又见他低着头，她正疑惑的时候，他突然半蹲下身，将头轻轻倚靠在她小腹处，用那微不可查轻飘飘却令人心疼的语气道：“咱们什么时候能有个孩儿。”

        林素萼瞧着他那样子，可怜巴巴的，像是极度缺人呵护的小孩儿，想起两人这样深厚的感情，忽的就觉得再追究其他的又有什么意义。

        他既然有意遮掩发簪修复的事情，想必也是知道她不想让他知道。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苦苦执着于那些微末不足道的事情，白白伤了夫妻之间的和气。

        她抬手摸向他的脸，只感觉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寒凉的掌心，慢慢的将手暖和起来，她轻柔的安慰她：“慢慢来，会有的。”

        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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