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我们结婚吧

生活还是如此这般平静无波地继续着，易丞开始了惨烈的追求古以箫之路，这条路一走，就是一年，古以箫总算有点愿意结婚的意思。某天下班之前，古以箫发现自己手机里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易丞打来的。她寻思着估计又是易丞要她晚上去他的公寓过夜。这坏小子，追求归追求，这种事情真是一天都不落的。古以箫刚要给他发短信，谁知这发送键还没按下去，易丞的电话又来了，然后告诉她一个让她无比郁闷的消息——

        晚上六点半，悦华酒店三楼，他父母和她正式见面。

        古以箫挺怕易丞的母亲的，每次见面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他母亲反对她和易丞在一起。对于古以箫而言，这次的晚餐，正可谓是一次鸿门宴，就是不知道谁是刘邦谁是项羽。

        同事凌洁云收拾着东西，古以箫叫住她：“你的化妆品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的没带在身上”

        “可以。”凌洁云满口答应，下一秒马上八卦地凑过去：“但你要告诉我，你待会儿要跟谁约会？”

        “不是约会，是见家长。”古以箫接过凌洁云的化妆包，“我要去见我未来的公公婆婆，你等着吃我的喜酒。”

        “啊，你要结婚啦？那我这个月的那点工资又要用来包红包啦……”古以箫以为凌洁云要无赖地哀求她可不可以不包红包，谁知凌洁云很正经地说：“你得小心了，人心叵测，最好让你老公在婚前把财产公证一下，不然以后不幸离婚，他爸妈跟你争起财产来，非闹到法庭上不可。你想啊，房子归谁？你是半路住进来的媳妇，他儿子可是如假包换的亲儿子，分三份吗？他爸妈肯定不干，全归他儿子吗？你们一定觉得亏，如此一来，你说要不要上法庭？”

        “这……太遥远了吧。”古以箫头上挂着几条黑线，打发了同事，拿出手机，有点小兴奋小激动，编了一条短信：“今晚要跟易丞的爸妈见面，我十分十分激动，十分十分紧张。”抖着手，古以箫翻出古以笙的号码，发送出去。

        古以笙在早晨就知道晚上他们要见面的事，收到古以箫的短信，伤心了很久，他这个妹妹，终于要嫁出去了。

        补妆的时候，古以箫心心念念古以笙会回什么话给她，谁知半个小时过去了，手机那叫一个安静，古以笙根本没回她短信。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思维方法的不同点之一，男人觉得知道就好，没必要回一个类似于“我知道了”这种无聊的信息回去，女人呢，觉得你不但要回一个“我知道了”，还得附上你的意见想法若干，然后两个人展开一场无聊的讨论。

        六点半，古以箫准时到达悦华酒店。进电梯之前，遇见易丞和他母亲。古以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于是保守地叫了句“易丞同志好，阿姨好。”易丞很不满，让自己的母亲先上去，然后揪住古以箫，严厉道：“改叫老公！”

        “叫老公，叫老公～～”古以箫顽皮地学他讲话。

        易丞也不着急，自己先进了电梯，古以箫笑眯眯跟进来，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易丞忽然闪身出去。古以箫一个人被丢在电梯里，吓得要命，眼看电梯门就要关上，她一急，连忙大叫：“老公！老公！”

        易丞心满意足，伸手阻止电梯门合上，待门重新向两边打开时，他好整以暇走进去，被古以箫捶了好几下，还坚决让他睡一个星期的沙发。

        古以箫没有来过悦华酒店，到达三楼的时候，没有看见想象中的餐桌和客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来这层是全包间服务。一个服务员亲切地迎上来，“请问是易先生和古小姐吗？”得到肯定之后，服务员说：“我带你们去8  8  3  6号包间。”

        “你先过去，我去一下洗手间。”易丞说。

        “你肾亏！”古以箫图一时嘴快。

        易丞本来已经走了好几步，听了她这话，又退回来，“那也是你造成的。”

        “九芝堂，治肾亏，不含糖。”古以箫不认输，做起了广告。

        服务员暧昧又尴尬地笑笑，古以箫才没跟他继续斗嘴，跟着服务员走了。

        话说古以箫跟着服务员到了8  8  3  6号包间，一推开门就看见满桌的菜肴，中间的冷盘里还有一个不知道用什么雕刻成的仙人钓鱼。另外还有清汤蟹丸，麒麟鲈鱼，清蒸凤爪，炖柠檬鸭，百花鱼肚，蜜汁烧腊，佛手排骨……清一色的粤菜，什么好吃的都吃过的古以箫还是不争气看直了眼，咽下一口口水。

        易母笑着把古以箫拉坐在自己身边，说：“从易丞那里听说你喜欢川菜和粤菜口味，特地选了这里，今天你可以大饱口福了。”

        “谢谢易……阿姨。”差点脱口而出变成“易妈妈”了，古以箫灰溜溜地坐在易母身边。

        包间的门开了，易丞走进来，扫了一眼他们，在古以箫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坐在她身边。

        “古以箫真是个礼貌懂事的孩子。”易丞的父亲笑着说，易丞见古以箫还愣愣坐在那里，就用力踩了一下她的脚。

        古以箫嗷地一声跳起来，顾不得揉脚，抱拳还礼道：“易叔叔！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易丞的父亲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古以箫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易丞你真福气。”

        易丞在心里又把古以箫从头到脚鄙夷一遍。一看满桌子的粤菜，就知道这是父亲母亲专为笼络古以箫而设的宴。前几天，母亲就问他古以箫吃不吃得惯粤菜，他说只要不要点太辣的食物，他们都可以。

        寒暄了一会儿，大家陆续动筷。古以箫一个劲儿就知道吃，易丞的父亲今天似乎很高兴，开了一瓶花雕，自酌自饮。三杯下肚，他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这一定要尽快定下来。”

        “爸如果觉得什么时候合适，我不反对。”易丞拿了个杯子，开始为自己倒酒。

        古以箫心想，这就决定了？怎么连个询问我的过程都没有？见其他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忙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说自己没有意见。话音刚落，就看见易丞又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易母，一杯放在她面前。

        只见易母站起来道：“两个孩子都没有意见，这就是对我们最高兴的事情，来，大家干一杯。”

        古以箫赶紧站起来，跟着他们喝酒。那花雕味道很香醇，但对于古以箫这种不太会喝酒的人来说，那味道难喝极了，才抿了一小口，她就有种想吐掉的冲动。然而她看见大家都一口把杯里的酒干了，她也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喝了下去，酒汁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所经之处，一阵怪异的火辣。

        “那么你们过几天就去把证给办了，一辈子就一次，婚礼可以搞的隆重复杂一点。”易父又一杯酒下肚，满脸通红。

        古以箫不禁去看易丞，他也刚好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没有碰出任何火花，只有古以箫无语的挣扎和易丞浓浓的威胁。

        “好吧，我嫁给你就是了嘛……”古以箫最终妥协，易丞也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古以箫绕到心理咨询中心，想把自己要结婚的“噩耗”告诉仇书庭，远远就看见仇书庭和一个女的走在一起，还挺亲密，绕到前面一看，那个女的就是经常出现在新闻上的记者，仇书庭的前妻，他还真把她追回来了。

        世界啊，你有时候像D罩杯，是那么的大；世界啊，你有时候像A－罩杯，是那么的小。想到这里，古以箫不禁摸了摸自己在A和B罩杯之间的胸部。

        “古以箫。”仇书庭笑着叫她。

        “到！”喊出口之后，古以箫很想掐死自己。

        仇书庭对苏荃琳介绍着：“跟你提过的，古以箫同志。”然后只见仇书庭走了几步，从车后座上摸出一个花花绿绿的袋子，递了给她。她疑惑地接过，仇书庭脸上带着很真诚的表情说：“上次我帮你领取了节目组赠送的礼物，一直没有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什么节目？”古以箫一头雾水。

        “半夜心谈。”

        那不是都过去一年了吗……古以箫无语，伸手接过。

        “可以现在拆开看看么？”古以箫问。

        “请便。”仇书庭的表情很是诡异。

        在仇书庭的催促下，古以箫拆开了礼物，那是一条纯白的毛巾，摸上去手感挺好的，只不过在毛巾的最下角用诡异的红色字体印着两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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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只听仇书庭说：“夜半心谈的主持人大鹏特地去了省台，向你喜欢的半夜性谈节目主持人小明要了这个纪念品，怎么样，喜欢吗？”

        正所谓，子曰：问你现在有多囧？答曰：能有多囧有多囧。

        ☆★

        在古以箫一句“好啦，我嫁你就是了嘛”之后，易丞终于要迎来最激动同时也最严峻的——家长考验。

        是日也，易丞西装革履，提着大包小包，正式上古以箫家去拜访，按了门铃，古以箫打着哈欠来开门，身上还穿着毛茸茸的长袍睡衣。易丞无语，死丫头坏得要命，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睡衣多么引人犯罪，在自己家的时候，这睡衣顿时让人不举。

        “这么准时呀。”古以箫拉他进来，看着易丞那如临大敌的样子，暗暗好笑。

        身后，传来古母不满的声音：“以箫，你像什么样子，怎么穿着睡衣就去开门呢？”

        “啊？”古以箫大惊，护住胸口，“难道叫我把睡衣脱掉？！”

        古以笙翻个白眼，心想那个男人怎么就看上她妹妹了，简直是自找苦吃。凌芊看出古以笙的心思，却想，古以箫若穿越到一个女尊的世界，绝对是个香馍馍。

        易丞看见坐在沙发中间位置的古以笙，不禁愣了一下。他估计自己没给古以笙留下什么好印象，上次在医院妇产科门口，古以笙一副想把他拉出去砍头的样子，害他现在都有心理障碍了。

        古以箫勾着易丞的手臂，软软地贴在他身上，毛茸茸的睡衣和易丞的西装笔挺实在要多不配就有多不配。“坐。”她把易丞带到古以笙身边的那个位置，说。

        “你好。”古以笙终于正式和易丞打了招呼。

        “你好。”易丞如坐针毡，毕恭毕敬。

        “喝水！”古以箫倒是乖巧，倒了一杯茶，送到易丞面前。

        “谢谢。”接茶杯的却是古以笙，他硬生生地截断了茶杯传递的方向，斜眼看了一下易丞，堂而皇之地喝着本该属于易丞的茶水。

        凌芊抱着古点点，冲易丞歉然地笑笑。古以笙因为妹妹终于要嫁人，别扭了好几天，没办法，当哥哥的，看见自己亲妹妹就要和另一个男人结婚，难免有点不舍，只是，古以笙的不舍特别强烈而已。

        古以箫知道哥哥的心思，一屁股坐到易丞和古以笙中间，一手一个地搂着，“哥哥和易丞，以后要好好相处哦。看见没，易丞，你以后若敢欺负我，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他开膛破肚时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易丞难看地一笑，看了一眼古以笙僵硬的表情。

        “易丞。”古以笙开口了。

        古以箫心里哈哈狂笑，心想，我哥哥总算也要为我说话了！有哥哥真好！

        易丞和古以笙对视，心想，你就尽管威胁我吧，谁叫我抢走了你的宝贝妹妹。

        古以笙认真地说：“以后，以箫若敢为难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古以箫轰然倒下，爬到凌芊脚边，颤抖着抱着凌芊的小腿，血泪俱下地控诉：“我哥他……他叛变了……他胳膊肘往外拐，终于做出这般丧失人格的事，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推入火坑……”

        “可惜这火坑是你自己跳进去的。”凌芊不但不帮她，还尽说风凉话。

        “爸……抱……”古点点在凌芊手里很不老实，两只小手冲着古以笙乱摇。古以笙抱过古点点，把他放在腿上逗弄着，任古点点的口水滴在裤子上。

        古点点看见易丞，两个黑溜溜的眼睛便一直盯在他身上，似乎对这个陌生人很好奇。易丞和他大眼瞪小眼，暗暗做个鬼脸。

        “叫姑丈。”古以笙指着易丞，“姑——丈——”

        “乖。”易丞忍不住回答。

        被占了便宜的古以笙瞪了易丞一眼，一家人忍不住笑起来。

        “姑——丈。”古点点发音十分标准。

        易丞摊开手，把古点点抱进怀里，霎时觉得小娃儿太可爱了，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看来，结婚的下一步，就是让古以箫生个小娃娃。

        古点点兴奋地在易丞大腿上跳来跳去，抓易丞的头发，拉易丞的领带，易丞由着他，倒也乐在其中。忽然，他闷哼一声，脸色一变，自觉把古点点还给古以笙，虚伪地笑着。

        大家都没在意易丞的变化，只有古以箫发现了——易丞的假笑，别人看不出来，她怎能看不出来？“易丞，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房间吧！”说着，她一把拉起他，往楼上走。

        在古以箫的房间里，易丞总算撕去自己若无其事的面具，弯腰低低地呻吟着。

        “你拉肚子了？”古以箫莫名其妙地问，“是不是我哥舍不得我，给你下了泻药？”

        “没，是点点……”易丞吐一口气，貌似好了一些，“他踩到我的……”易丞委屈地指了一下自己的下半身。

        “哈哈哈——”古以箫狂笑起来，前仰后合，最后倒在床上翻滚个不停，忽然，她敛住笑容，向易丞伸出友谊之手：“不疼，奴婢给您揉揉……”

        易丞一侧身，躲过古以箫，心想，古点点，你等着，将来让我儿子或者女儿给我报仇。

        ☆★

        于是后来，易丞的女儿出世了，名曰易轻荃，小名妖妖。

        那年，妖妖三岁，点点六岁。两人一起在小公园玩。

        “我们来玩‘猜拳做马’游戏！”妖妖缠着点点。

        “好。”点点一口应承，他猜拳可厉害了，从来没输过呢。

        几场下来，点点果然赢了。妖妖却大笑，“快趴下让我骑马！”

        点点不高兴了，“明明是我赢了的！”

        “赢的人做马～”妖妖大义凛然地和点点对视，还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从来都是输的人做马的。”点点对他晓之以理。

        “好，那我问你。”妖妖叉着腰，“人和马赛跑，谁赢？”

        点点想了半天，“……马。”

        “马比人厉害，是不是？”

        “……是。”点点有种自己被骗的感觉。

        “赢的人，做厉害的马，输的人，做不厉害的人。”妖妖嬉笑着。

        点点惊异地望着妖妖，她漂亮的小脸上，那和易丞一模一样的薄唇向上扬起奸笑的弧度，和古以箫极为相似的眼睛半眯着，里面尽是狡猾的光芒。继承爸爸古以笙的好脾气和善良的古点点忽然觉得和一个哲学教授的女儿争辩是一种无聊的行为，于是乖乖跪下当马。

        古点点绝对没想到，当初不经意的一脚，使姑丈易丞下定决心生出这么个混世小女王来，漂亮是漂亮，可是，好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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