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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崔密从鸟室里走出。

        前院的婢女在整理狼藉的石桌,正是与江羡之卿卿我我的那一个。她命人将树下的躺椅搬回屋去,扭头见崔密一脸忧色,奇怪问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

        想到夜莺身上的伤口,崔密苦哈哈地摇了摇头,问道:“白姐姐,你可知道三郎打哪儿去了?”

        “四公子回府了,听说还不曾见过京畿的风俗人情。郎君架不住姑娘央求,便答应了带四公子出门看看。”白芷虽是一个通房丫鬟,却懂些道理,从头到尾没说过四公子一句不好。

        这便是江府三公子的立下的规矩。

        他喜吟风弄月,身边伺候的人懂不懂情趣于他来说一点儿也不打紧。方才他与白芷调笑时,吟了句“如此风流兴莫支,好花含笑雨淋漓”,心里头暗暗盼着貌美小通房给点娇羞反应,谁想她挣了他的怀抱,嗔他不早些告诉她今儿个要落雨。

        简直对牛弹琴。

        然而白芷虽不解风情,这三年来江羡之对她的疼爱从未断过。原因无它,白芷足够懂规矩,私底下不议论主子的是非,于待人处事上进退有度。

        白芷想了想,道:“三郎和姑娘走了不过片刻功夫,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现在赶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崔密感激地朝她作揖,匆匆往外走去。

        他有些事想要同三郎君禀告。就在他为夜莺包扎伤口时,发现夜莺的断翅不像意外,倒像是被人活生生捏断的。它已无法振翅翱翔,这辈子只能做一只笼中鸟了。

        此件事原本是没什么,然而一旦涉及到姑娘,崔密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待。姑娘素来心善,断不会做出残害生灵的事儿,怕只怕她身边出了些不干净的人。

        崔密马不停蹄地赶了一路,好在来得及。

        国公府外停靠着两辆宝马香车。前一辆极尽繁华富丽,四面以名缎装裹,飞檐翘角下悬着几颗婴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后一辆闷青色马车,以竹纹雕刻,雅俗共赏。

        江羡之站在前一辆马车边,身着绯红暗纹团花袍,脚下粉底皂靴,佩了一张鲜绿色织花方巾,一打眼便能让人瞧见。

        他是京畿出了名的风流才子,嫣红唇瓣仿佛天生含笑,低头柔声地向老婆子问话。老婆子哪禁得住,三言两句地把近日关于四公子的传言说了个清楚。

        “……这些话都是水哥儿身边的秦妈妈那边传出的。她在府里呆了三十年,说的消息应当不会作假。”

        “秦妈妈家里如何?”

        “有一双儿女,似乎也在府里做事。”

        “是膝下的儿女不成气候,要秦妈妈一把年纪了继续操劳?还是她攀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拖家带口地在这儿扎根了?”

        江三郎平易近人,鲜少在人前露出厉色。如今横眉倒竖,怒目圆睁,不由得让老婆子心口跳了跳。

        老婆子喏喏应了两声,什么都说不出了。

        见三郎面上露出不耐,崔密连忙上前,命人将老婆子带了下去。他觑着三郎的脸色,正打算开口,瞥见三郎君手边折扇抬起,朝车窗里的脑袋戳了下去。

        “千错万错都是晚宁一个人的错。”江晚宁哎哟一声,揉着脑袋可怜道,“三哥哥千万别生气,为我气坏了身子一点儿也不值当。”

        她声软,又惯会撒娇。

        饶是江羡之对她带着十分怨气,硬是散成了三分。他恨恨叱道:“那为何关于四郎君的传言,你愣是不敢在我面前提?莫非我同府里乱嚼舌根的下人一样,也是听风就是雨的人?”

        江晚宁把脑袋摇成拨浪鼓,道:“是晚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三哥哥不知道,府里对四哥哥的言论实在以假乱真,晚宁第一回听说四哥哥,亦以为他是白玉有瑕、德行有缺,然而四哥哥绝非是这样的人。晚宁怕流言蜚语进了三哥哥的耳朵,才一时间瞒着,想着三哥哥见了他,便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江晚宁双目微涩,觉得自己对不起三哥哥。三哥哥为人正直仗义,绝不会因为外界的流言而对一个人产生先入为主的想法。她怎么能觉得他会看轻了四哥哥呢。

        臻首低垂,江晚宁一本正经地对着江羡之道歉:“晚宁让三哥哥伤了心,别说是骂,三哥哥便是打一顿晚宁也是应该的。”

        小姑娘的脸颊绷得紧紧的,一双明眸隐隐地流露出不安。她甚至抬了抬身,把脸颊朝江羡之手边送了送。

        江羡之叹气,伸手将她的发髻揉得蓬乱。

        “半大点小姑娘,讨巧卖乖的功夫倒是一套又一套。”江羡之甩开扇子,脸色稍霁,“你三哥哥宰相肚里能撑船,算啦,算啦。”

        见二人气氛缓和,崔密连忙凑了上去。

        “三郎君,奴才有事禀告。”

        “说罢。”

        崔密不想姑娘听到伤心,小声道:“奴才为夜莺包扎伤口时,发现夜莺的伤口难以痊愈,今后怕是再也无法飞行了。奴才观察了伤势,发现它似乎是被……”

        “崔密。”江羡之蓦得抬手,止住了崔密的话,“此事你日后再与我细说,今日便罢了。”

        崔密诧异抬头,见江三郎眸光微凝,出神地望着某一处。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飘飘柳絮似雪色骤倾,落于白衣公子眉宇之间。墨发高束,以一根光滑白玉簪所缚。衣饰虽落拓,却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江羡之怔怔望着,轻声呢喃:“真像啊。”

        崔密和他靠的近,下意识问道:“像谁?”

        他在三郎君身边伺候多年,郎君认识的人他必然也是认识的。此番崔密将脑海中的人影翻来覆去好几遍,觉得容貌与四公子相似的,找不出一个;容色在他之上的,更不必说。

        “国公爷,像不像?”江羡之与国公爷父子之间情分淡薄,私下里便以爵位称他。

        崔密张了张嘴,没吭声。他觉得不像。

        江羡之只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江羡之的母亲有一双丹青妙手,年少爱慕国公爷时,曾为他描摹了不少画作。江羡之前几年整理物件时看到过,年轻的国公爷亦是这般美风仪、好姿容。

        自从夏姨娘入府后,国公爷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江羡之的母亲对他大失所望,从此再不动笔,终日潜心礼佛。

        年轻公子倚风而来,从画中走到近前。

        江愁予长身微弯,即便是叉手作揖,也是一副孤瘦雪霜之姿。他道:“见过三兄长。”

        江羡之急忙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四郎无需与我这般客气。”江羡之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声,“只是我不知四郎忌讳,不好随意安排,见今日春光大好,索性去汴西湖赏玩一圈,四郎私以为呢?”

        江愁予淡笑一声:“极好。”

        又道:“愁予谢过三兄长。”

        他为人恭谦,眸中笑意不似作伪。江羡之听说他游学在外时受山中隐士教诲,想来也是怀瑜握瑾,君子之质,对他的防备也减了七七八八。

        “京畿的好去处多了去了,等改日我再带你出去看看。只是今日后头跟了一个小包袱,许多地方不太方便去。”江羡之笑道,邀他登上马车。

        江愁予颔首,忽视了车窗里巴巴望过来的视线,踅身朝后一辆马车走去。

        安白紧随其后地登上马车,语气中夹杂几分打抱不平的埋怨,道:“姑娘巴巴瞧了郎君好些时候,郎君莫不是看不见罢?依奴才看,阖府上下只有姑娘是真心实意的,郎君也不主动和她说说话……”

        江愁予低哂:“别着急。”

        马车内的装饰雅致,红旗洒金小方案着一对青花白玉盏,茶叶翻滚,香气四溢。江愁予满不经意地捏着杯盏,唇畔含笑。

        不多时,车外脚步声响起。

        “四哥哥——”

        人未至,声先啼。素白小手从车窗边犹犹豫豫地探入,掀开一道狭窄的缝隙。天光映入昏昏车厢,江晚宁双目水雾蒙蒙。

        “四哥哥为何不理睬晚宁。”江晚宁绞着小帕子,语气中带了点委屈,“是四哥哥今日心情不好,还是晚宁惹四哥哥生气了?”

        她的心思单纯过了头,有人莫名其妙地不理会她,她还会反过来责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伤了那人的心。

        江愁予见她髻儿微乱,伸手将她的簪子端正,柔声一笑:“妹妹又多想了。只是风中仍带潮气,把四哥哥吹得不舒服,想着快些到车里歇一歇。”

        江晚宁这才咧嘴一笑。

        她垫垫脚,双臂攀上车窗,很认真地端详着四哥哥。

        江愁予挑眉,诧异地:“妹妹?”

        “今儿个四哥哥比昨日要好看许多。”江晚宁的双目弯成月牙,“四哥哥绾了发,还换了一身新衣服。”

        江晚宁前几次见他,他无不是青丝披散、衣物宽松。今儿个换了一副装束,三分西子的病弱之态去了许多,多了男儿郎的迫人英气。

        “妹妹若是喜欢,今后□□日束发。”江愁予低声一咳,转而笑道,“外头风大,莫要在外头站着了,有话不如到车里来说。”

        江晚宁摇摇头:“晚宁还是不进来了。”

        她不能因为四哥哥归家了,而忽略了三哥哥,便道:“三哥哥说他这一趟出门碰见了不少新奇事儿,他要讲给我听。我去的时候和三哥哥一辆马车,回时和四哥哥一辆,好不好?”

        江晚宁自己觉得一碗水端平,做得很好。去时和三哥哥一道,回时和四哥哥一道,不至于冷落了哪位哥哥,更不至于让哪位哥哥伤心。

        江愁予微笑一滞,也不过瞬息之间。

        “好。”

        江晚宁冲他摆摆手,提裙跑开。

        车帘落下,车厢忽而陷入了一片可怕而古怪的静默。安白心道不好,蜷着肩膀往座位里缩,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茶盏撞于小桌上的清脆声响,像箭矢一般直戳心窝。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低缓、沉闷的嗬嗬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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