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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迟眠原本摆出的一脸邪魅狂狷的表情突然一顿,眼神中透出几分迷茫。

        糟糕,虞鸣歌的反应不在他的剧本里,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迟眠在心中痛斥对手戏演员,胡乱接台词,一点都不入戏,真是非常没有演艺天赋!

        他索性不理虞鸣歌,暗暗给自己打气:一个好演员不用管别人怎么样,反正自己入戏就对了!

        迟眠维持着冷酷做作的姿势,继续扮演一个自由不羁狂躁放纵的拽比。

        手中的马鞭不疾不徐敲打着掌心,迟眠抬眼斜睨虞鸣歌,嘴边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懒洋洋道:

        “连日子都记不清了,怎么?被你爹吓傻了?”

        哇,好爽。迟眠一边口吐芬芳,一边夹带私货暗戳戳给自己涨辈分。

        好快乐!这样的工作我可以做一辈子!

        迟眠的快乐虞鸣歌体会不到。

        他闭上双眸,单手按揉着太阳穴。听见迟眠说的话,额角的青筋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他勉强保持了冷静,声音像结了冰:

        “迟眠,我劝你胆子不要太大,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

        他刻意重读了最后两个字,简直是把“惊喜”放在牙齿里碾压,要把这个词嚼碎了似的。

        开门之前,他心里难得一片温情,开门之后,那点温情迅速结冰,砸到地上摔得稀碎。迟眠这股妖风迎面刮来,吹得他晕头转向,满身冰屑。

        在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虞鸣歌的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

        要是心脏不好,说不定都能被迟眠直接送走。

        迟眠沉浸在自己天才的表演中,俨然已经深深入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虞鸣歌那已然不妙的脸色。

        他的脑回路不知道突然接到了哪个轨道,顺着虞鸣歌的话自我发挥,感情充沛,深沉地说:

        “惊喜是我,怎么,你不满意?鸭头?”

        虞鸣歌听完“鸭头”这个词,理智的弦终于崩断了,伸手打开了客厅里大大小小所有的灯。

        迟眠说完台词,惊觉自己ooc了,正要想办法补救,四周突然一片明亮,他连忙捂住眼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

        迟眠站在客厅中央,就像站在舞台的聚光灯下,更像……更像被警察团团围住,拿着强光照射的犯罪嫌疑人。

        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迟眠本来正演得来劲呢,看虞鸣歌实在是不配合,遗憾地退出了拽比模式。

        他动了动腿,有些泄气地恢复了正常的站姿。为了凹造型,他一直维持着那个拽比姿势。

        之前不动不觉得,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腿已经有点麻了,迟眠试着走了两步,马上面色扭曲地抽着气,他一手扶着墙,一边拼命对虞鸣歌招手,仿佛能挥出残影:

        “呜呜呜救救我,快来扶我一下!我走不动了马上就要倒了。”

        虞总兴冲冲早退回家,一回来就被迟眠一番操作气得差点升天,还没来得及发火,迟眠就理直气壮地伸手求帮忙,好像虞总是个任劳任怨的长工似的。

        长工虞鸣歌简直要被气笑了,真当他有求必应了?

        他冷酷地拽着小地主的后领,像拎起一只拆家的小狗一样,冷酷地将他扔在沙发上!

        真的非常冷酷!

        迟眠看着虞总冷酷的脸色,怂怂地窝在沙发上,乖巧地给自己按腿,不敢说话。

        虞鸣歌冷笑一声,发动阴阳怪气攻击:“怎么不说话?被你爹吓傻了?”

        迟眠不敢冷笑了,双手按住脸颊肉疯狂揉动,试图让有些僵硬的表情恢复正常。

        他放下手,脸颊被揉得红红的,一脸的无辜,有些郁闷地问虞鸣歌:

        “说垃圾话是角色要求,又不是我想骂你。不惊喜吗?我精心准备了好久,是我演得不像吗?”

        他实在是很努力了,从中午就开始对着镜子练表情,简直要走火入魔了。

        营养师阿姨来家里做饭,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差点就要条件反射地冷笑一声。

        还好他机灵,及时反应过来,假装自然地打了个喷嚏,糊弄过去了。

        虞鸣歌皱起眉头,不解道:“你在演什么?”

        迟眠比他还要莫名其妙:

        “你的白月光啊!马术、法语、冷笑、脏话,哇,我这几个要素全齐了!我花巨资买了全套马术服,还写了剧本和人物小传,一会儿你记得看一下,有ooc的地方跟我说。”

        连剧本和人物小传都有!噫,估计有些娱乐圈的人都没他敬业!

        迟眠对自己的才华赞叹不已,同时在心里偷偷批判了虞总这样不懂欣赏的观众。

        虞鸣歌这才明白迟眠这一通幺蛾子是在搞什么。

        不是他迟钝,实在是今晚迟眠的表演过于刺激,他的思维都不如平时敏锐了。

        他看着迟眠等待夸奖的眼神,对他的表演实在是不知道作何评价。

        说演得不好,这短短的一小段里把能用上的要素全都加进去了,神态时而冷笑时而嘲讽,可以说是相当入戏了。

        要说演得好,又哪里都不对劲。

        他早上还能就着学生时代的印象,勉强拼凑出一个陆方祈的轮廓来。现在迟眠演了这么一出,陆方祈的形象在虞鸣歌的脑海中彻底变得奇怪了起来。

        陆方祈平时是什么样子来着?

        虞鸣歌在回忆中努力搜刮与陆方祈有关的记忆,却被迟眠魔性的表演反复洗脑。

        满脑子陆方祈邪魅一笑,叫着“鸭头”的样子!

        明明迟眠这样说看起来还有点可爱,怎么换上陆方祈的脸就这么油腻啊?

        虞鸣歌蹙眉细细思索了一通,觉得不是迟眠演得不好,而是他的个人风格太强烈了。

        与其说是迟眠在扮演陆方祈,不如说是迟眠在演一个奇形怪状的自己。

        所以他才会觉得两个人一点也不像,连陆方祈都变得违和起来。

        本来迟眠还自信满满,自觉自己是个绝世天才,恨不得当即逐梦演艺圈一展才华。

        结果虞鸣歌一副“演得很好,下次不许再演了”的样子,让他像个漏气的气球似的,缓缓瘪了下去。

        他忧伤地瘫在沙发上,回想起了自己在群里上交的狗血替身文读书心得,幽幽叹息一声:

        “呵,我懂了,替身到底只是替身,无论怎么演,终究不是他。”

        虞鸣歌从未接受过这种酸爽狗血文的洗礼,听见这话,不适地敛起眉头,刚要开口,就被突然支楞起来的迟眠打断了。

        迟眠像用打气筒重新打满了气,小气球徐徐膨胀起来,得意洋洋道:

        “就算如此,但你还是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很有创意!虽然还没进行到那个环节就结束了,但是我还准备了bgm,到时候那个灯光和音乐一起,哇这个氛围简直了,谁看谁迷糊!”

        看着迟眠眉飞色舞的样子,虞鸣歌倚坐在沙发上,心里居然有些淡淡的遗憾。

        他是真的在认真准备这个惊喜,做了很多努力,可是却没被好好接受,甚至没能延续几分钟。

        虞总今晚的情绪实在过于复杂,从错愕到恼怒,从恼怒到荒谬,又诡异地混入一些感动和歉意。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最终重归于平静,让他沉沉长出一口气。

        他在一片平静中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情不自禁,撑着头低低笑了起来。他的肩头微微颤抖,即使极力抑制,依然有细微的笑声传出。

        迟眠停住不说话了,稀奇而专注地看着虞鸣歌低头忍笑的样子。

        与他冷淡傲慢的外表和低沉优雅的声线不同,虞鸣歌的笑声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少年气。

        迟眠看着虞鸣歌,也悄悄翘起嘴角。自从认识虞鸣歌以来,这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虞总,我好像从来没见到你笑出声来过。”

        虞鸣歌只笑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又摆出一副上门讨债的样子,听见迟眠说的话,恼羞成怒:

        “我不爱笑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又看着迟眠的打扮,心里仿佛被七八只猫挥爪乱抓似的,有些无端的焦躁,故作不耐烦:

        “你还不去把衣服换了?穿成这样也不嫌难受!”

        迟眠的腿早就不麻了,他从沙发上滑下来,弯腰抱起脚边的马术头盔。纯黑色的掐腰小马甲衬得他露出的一小截后颈如堆雪般白净细嫩。

        他双手抱着头盔,有些纳闷:“我穿成这样怎么啦?不好看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越看越好看,有些臭美地说:

        “马术服我是在网上找到了一家同城的店铺,老板人超极好!他本来不送加急,听说我今晚就要穿给别人看,就同意发货了,还问我要不要医生空少和警察的制服,他店里都有卖的。虞总,你看有必要买吗?我看他们店里的衣服质量还不错诶。”

        迟眠大学时帮动漫社的同学出过不少cos,各种角色的衣服穿了不少,大多数都是比较夸张的二次元风格,这种现实职业的衣服还真没有试过。他有些跃跃欲试,试图扩充衣柜。

        迟眠显摆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马鞭,补充道:“我和老板加了微信,他还送了我一条鞭子和一副手铐。”

        他朝客厅的茶几上示意了一下,一双看起来就很不正经的手铐被随意放在上面,手铐内侧甚至细心地嵌了一层防磨的软垫。

        正经人虞总见不得这种东西,对着手铐眉头紧皱,不悦道:“那个老板送你这种东西干什么!赶紧把他删了,不要随便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迟眠怒瞪了虞鸣歌一眼:“人家正经做生意,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就你高贵,别人就都乱七八糟呗。

        迟眠抓住手铐,往兜里一揣,哼了一声:

        “我就留着它,到时候就用它把一些假正经通通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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