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些一去不复返的童年

我叫杨乐乐，杨柳的杨，快乐的乐，开学第一天，我如是这般介绍自己。

        村里人从来不叫我杨乐乐，而是叫我活祖宗，我倒是无所谓这种说法，而杨美芳不会置之不理，每次听到别人讲我坏话，杨美芳会和别人争执很久。

        杨美芳是我奶奶，我高兴时会叫她奶奶，不高兴时会叫她杨美芳。我杨乐乐是魏家村出了名的活祖宗，小时候经常拔人家田里菜，用石子扔人家窗户，爬人家树上摘果子。。。。。。村里的孩子都不敢跟我玩在一起，除了魏宜君。我喜欢叫他小丸子，因为他老是剪着一个小丸子一样的西瓜头，样子很滑稽，像极了动画片里的小丸子。我不知道小丸子为什么喜欢跟着我，或许他是喜欢杨美芳的油炸鱼丸，想到我家蹭饭。至少小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开始我并不喜欢魏宜君，因为他胆子很小，别人抢他笔和橡皮，他从来不敢吭声，只会一个人躲在课桌下面流眼泪，然后第二天，你会发现他的文具盒里又有了一个新橡皮或是新笔。

        但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用塑料袋拎着从河里捞的十几条小鱼欢快的走回去，这时，啪的一声，塑料袋破了一个洞，随后传来大家起哄的声音：“哦！哦！哦！打中了。”以魏明亮为首的一群小孩子跑出来，把我团团围住，抢着我手里的袋子，我死活不给，不一会儿，塑料袋子被撕烂了，小鱼在泥土里争执，嘴一张一张地拼命呼吸。看着看着，我仿佛看到我的影子，在魏家村的闲谈私语中挣扎，他们相互推搡着我，我捏紧了拳头，给了魏明亮一拳，其他小孩明显被吓到，纷纷向后退了退，魏明亮很生气，冲上来揪住我的领子就把我绊倒在地，我爬起来和他厮打起来，这时，魏宜君看见了，冲上来扒开魏明亮抓我领子的手，一派正义凛然地说：“男孩子欺负女孩子，你羞不羞？”

        魏明亮也是出了名的小土匪，根本不吃魏宜君这一套，“你让开，不然我打到你，不要哭。”

        “我不”魏宜君倔强地撇过头，那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那抹坚决和一闪而过的畏惧。

        然后，魏明亮就和魏宜君打起来，魏宜君当然打不过魏明亮，眼看魏宜君被魏明亮按在地上，我心里突然燃起怒火，跳到魏明亮身上，死死咬住他耳朵，他疼得直喊爹妈，直到其他小孩喊来他妈妈，把我从魏明亮的身上拖下来，我才停下来。他妈妈心疼地抱着魏明亮，一路推着我到我家门口，大声喊道：“杨奶奶呦，你出来看看哦，你家宝贝孙女把我家儿子耳朵咬成这样，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你要赔我家医药费！”

        杨美芳拿着拐杖不慌不忙地走出来，“哼！要赔医药费，好哇！”说完，拿起拐杖就往他们方向打去。”

        魏妈妈带着魏明亮赶忙走掉：“果然一家人，都没教养！”

        其实，我早就知道杨美芳不会相信魏妈妈说的话，因为杨美芳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你妈妈不是扔下你，而是为了将来能风风光光地接出村子，不要恨你妈妈，别人说什么都不要在乎。做好自己就好了，就好了。”我不知道杨美芳为什么这么坚定地相信妈妈是为了我而不辞而别的。

        我不记得当初是什么情况，我只是听村里的人说，爸爸很爱我妈妈，入赘我家，但是妈妈却爱上了城里来乡下考察的官员，然后妈妈就跟着城里来的那个男人连夜走了。狠心扔下我和爸爸，后来爸爸不甘心，出门去找妈妈，直到今天都没回来，有人说他死在外面了，也有人说他也变心了，找了个有钱的女人。

        我并不相信他们的话，我看着爸妈青春时的甜蜜照片，我就觉得妈妈那么美丽莞尔的女人怎么会做出抛夫弃子的事。我也不信爸爸那么爱妈妈的人会变心，我一直坚信他还在某个地方继续打听妈妈的下落。

        正在我幻想未来一家团聚的画面时，杨美芳大喊一声：“乖囡囡，吃饭了！”

        我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看见魏宜君吃的正香，瞥了他一眼，自顾吃起来。

        魏宜君吃完饭，抹了抹油光的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对着杨美芳说：“杨奶奶，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乐乐的。”说完一个人在那里憨厚地笑。看着他那高兴的样子，想起课桌下哭得脏兮兮的脸截然不同，刚想说谁要你保护的话被我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

        后来，魏宜君理所当然地跟在我屁股后面，每次上学前都到我家门口等我，看到我就屁颠屁颠地上前问东问西，叽叽喳喳的。我从来不知道男生还有这么话多的。渐渐地，我也习惯了，有时还会因为一个话题而聊地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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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喜好也渐渐地越来越相同，比如我们都爱吃辣，都爱在吃晚饭摸摸肚子，都爱把书包背在胸前，都爱一边走路一边吹口哨。。。。。。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过几年出了魏家村，我和魏宜君还是如此的默契，我只知道现在我们两个形影不离，真的很开心。

        其实我对魏家村外面的世界还是特别向往的，不仅仅是因为外面有高大美丽的洋房，有车水马龙的街道，有很多魏家村没有的新鲜东西，而是外面的世界有爸爸和妈妈。我问魏宜君：“如果有一天我走出了魏家村去了外面的世界，你会和我一起走吗？”我想我应该会永远都记得当时的魏宜君朝我扬起大大的笑脸并且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道：“好！”的那副神情。

        小时候，我总以为我会长不大，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电视里的那种童颜不老，永葆青春的灵丹妙药都是骗骗小孩子的，小时候的那些陪伴我们的，不管是枕边的小熊还是橱柜里的洋娃娃终究有一天会被锁进黑暗的箱子，然后套上大的塑料袋，最终被丢弃在角落，有时候可能会拿出来晒晒，有时候一丢就几年，而那些原本放玩具的橱柜逐渐被新事物代替，就像那些尘封在我们脑中的往事一样，被我们堆砌在角落，任凭岁月来了又离开，有时候可能会拿出来晒晒，但是有的可能会被新事物取代，随着时间的流经，新事物渐渐淹没了旧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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