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情闹大了

墨镜女孩所说的关于她爷爷的情况——近期做过体检，测过血压，结果良好……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但在宁浩然看来，她犯了一个外行人常见的错误——没有动态观察。

        要知道，一个人的身体状况并非一成不变，有时候更是瞬息万变。

        血压、脉搏、呼吸等生命体征，都是动态变化的，容易受活动、情绪、疾病等影响。

        因此，过去的检查结果并不能代表此时的身体情况，更不能准确预测疾病会在何时发生。

        古语云：病来如山倒。

        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疾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挡也挡不住。

        “中风”正是典型例子，它起病急骤，发作突然，变化迅速，如风邪善行数变，岂是上个月的体检报告和今晨的血压结果所能预测或排除的？

        “罢了，这爷孙俩不是学医的，不懂这些，对我有所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宁浩然自我宽慰。

        “不过，你们就算不听我的提醒，不接受我的好意，也不用把我当成骗子啊！我可是医生！”宁浩然有些生气。

        其实，付家爷孙之所以反应那么激烈，还把宁浩然当做骗子，是有前因的。

        这段时间，东湖公园出现了一个骗子团伙，其成员多为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行骗对象主要是公园里的中老年人。

        这些骗子往往先用各种套路搭讪，套出目标的患病情况，没病的就无中生有，把那些大妈和老人家吓得一惊一乍。

        接着，骗子推销他们的“产品”——昂贵且假冒伪劣的“保健品”、“特效药”，或者做起医托，介绍目标到黑心诊所。

        这样的医疗骗子，付家爷孙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而最近的一次，就在昨天！

        所以，当年纪轻轻的宁浩然“突然冒出来”对老爷子说什么“血压控制不好”之类的话时，这爷孙俩就先入为主地把他当作医疗骗子了。

        而这个前因，宁浩然并不清楚。

        他只知道，医者有救死扶伤的天职，不应因一点点误解和委屈就袖手旁观，眼白白地看着患者遭受厄难，尤其是在明确知道后果的情况下。

        宁浩然自问是有几分医德的，所以他深吸几口气，压下那点小情绪，准备再对这爷孙俩好好解释和劝说一番，让其尽快前往附近的医院。

        “老爷爷，你们别误会，我不是骗子。我姓宁，是省中医院的医生。您现在脸色发红，眼角遍布血丝，颈部血管怒张，提示气血上逆，血压升高，心脑血管恐有隐患，我建议您马上去医院检查，迟则唯恐不及。”

        还有一句话宁浩然没说，就是老爷子眉间一直蹙结，隐有怒色，怕是最近在生某人的气，只是现在压下，没有发作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老爷子的状况就更为危险了，突发中风并不出奇。

        听着宁浩然的话，付老爷子脸色数变，最后挂上一副揶揄嘲讽的神情。

        “哟，没想到小伙子还是省中医院的医生呢！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专家的派头了，竟然一眼就看出我这副老骨头里有什么隐患，厉害，实在厉害！”

        任谁被一个小年轻说自己身体有隐患，都不会高兴的，更何况是这位年近八旬、财雄势大、最担心身体健康的付老爷子？没开口骂娘就已经是算给面子的了。

        况且在付老爷子眼里，就算是省中医院里那些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名老专家，也未必能一眼就看出他的身体情况，更何况是宁浩然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付老爷子的反应尚且如此，他那护爷心切的孙女儿就更不用说了，当场反驳——

        “我爷爷有专门的保健医生照料，身体一直好得很。现在出来散步，身体活动开了，气血运行畅顺，脸色自然就红润了，扯什么‘气血上逆’？”

        “还说自己是省中医院的医生？骗小孩呢！忽悠人也得分对象啊！看菜下碟的门道，你骗子师父没教会你吗？”

        “竟敢诅咒我爷爷身体有隐患？呸！你身体才有隐患，你全家都有隐患！”

        “……”

        被付家爷孙如此讥讽和斥骂，宁浩然已经不止于尴尬和委屈了，而是十分的恼火！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又没图你们什么，用得着那么大反应吗？”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当做骗子讨伐，宁浩然脾气再好，医德再高，也会发火的。

        既然误会太深，再次劝说无效，宁浩然就不想再理这档子事儿了。

        至于付老爷子——呵呵，生死有命，自求多福吧！

        宁浩然决定撒手不管，准备离开。

        “啊……”

        偏偏这时，他的脑袋又再剧痛起来。

        “系统已安装完毕，正在启动功能，宿主请稍后……”

        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宁浩然惊诧之余，开始意识到事情并不是幻觉那么简单了。

        他打算马上离开此地，好好研究一番。

        只是，他刚想转身离开，却发现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原来，刚才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附近跳广场舞的大妈，她们最八卦了，遇到屁大的事儿，都要过来围观。

        “可恶，刚才我晕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过来搭把手？现在有一丁点动静，就都围上来当吃瓜群众了？”

        宁浩然心里腹诽，却不想和这些人做过多纠缠。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大妈们就已经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将他围了起来，密不透风，他根本无法脱身。

        与此同时，大妈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加上墨镜女孩的讲述，很快就“弄清”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个个都疾恶如仇地瞪着宁浩然。

        这些大妈大多都遭遇过医疗骗子，其中有不少还上过当，被骗走过钱财。

        所以，她们对医疗骗子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扒皮拆骨、生吞活剥。

        现在逮住了一个，自然是要狠狠地惩治一番，即使不能将其送进牢房，也起码要好好地出一口恶气。

        于是，事情闹大了！

        “公审骗子！”

        “撕了这个骗子！”

        “骗子还我血汗钱！”

        “把这个骗子扒光了游公园！”

        “小伙子皮囊不错，做鸭子也很有钱途，干嘛非要做骗子，坑我们的养老钱！”

        “……”

        大妈们敞开嗓门大喊，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其毒舌可见一斑。

        而身陷舆论漩涡脱身不得的宁浩然，此刻真是百感交集。

        “我真是好人啊，怎么反被当成骗子，人人喊打？”

        和大妈们解释和理论一番？扯淡！一对一都未必说得过，更何况宁浩然面对的是一群大妈？

        “小伙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不是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宁浩然一看，正是先前好心扶他的那位老奶奶。

        正要开口解释，旁边的大妈就已争先恐后、你一言我一句地把宁浩然刚才干的“好事”告诉老奶奶了，同时又从老奶奶口中得知他先前晕倒的事情。

        “啧啧，先是半路装晕欺骗老奶奶，现在又假扮医生蛊惑老爷爷去黑心医院，这骗子实在是太可恶了！”

        某大妈自以为看清了真相，极不负责任地把两件事歪曲串联起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大妈们炸锅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手撕宁浩然这个可恶的骗子。

        “靠！”

        宁浩然气得忍不住爆粗了！

        被大妈这么一闹，宁浩然真是百口莫辩了，身上的污名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在大妈们吵吵嚷嚷要将宁浩然扭送派出所的时候，人群外围有人高声喊了一句：“等等，别一不小心冤枉了好人！”

        此话一出，大妈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扭头望向发声之人。

        “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了！”宁浩然感叹一句，也往救星望去。

        只见人群外围站着一位老大爷，年纪比付老爷子小一点，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上穿着银灰色的唐装，手里拿着一份粤州日报，整个人颇有长者风范。

        而付老爷子见到这位唐装老大爷，脸上稍露讶色，随即恢复正常，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看样子两人相互认识，但关系并不密切。

        唐装老大爷朗声道：“大家别着急！我刚才听明白了，小伙子只是提醒那位老哥去医院检查身体，而并未推销假药或介绍黑心诊所。”

        “那是人家爷孙俩提前识破了骗局，骗子后面的招还没来得及使出来。”一位身着广场舞服装的大妈嚷道。

        唐装老大爷摊手道：“既然‘骗局’没有完成，钱财也没有损失，那大家把小伙子送到派出所也没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让民警好好审一审，说不定骗子就交代了！”

        “没错，让民警严加审查，绝不能就这样把骗子放走了！”

        “严惩骗子，还我血汗钱！”

        “……”

        大妈们一下子激动起来。

        “啪啪！”

        唐装老大爷拍拍手掌，等大妈们静下来后继续道：“这样吧，现在公园西门那里有省中医院的专家在义诊，我们一起过去，请专家为老哥检查一下身体。”

        顿了顿，“如果老哥的身体没问题，那就说明小伙子居心不良，大家怎么处置他，我就不管了。”

        “但是，万一，我说万一，万一老哥身体检查出什么问题，那这次就放过小伙子吧。”

        大妈们议论了一下，最后都赞成这个提议。

        而付老爷子和孙女儿稍作商量，也点了点头，毕竟这样做对他们有利无害。

        至于宁浩然，他自然是双手赞成的！

        就算不赞成，也容不得他反对了，因为大妈们早已前后左右牢牢地把他架着了，身不由己啊！

        接下来，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公园西门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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