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无所获

老周话里的“晚了一步”，并没有让我很替他担心，因为此刻他还在生龙活虎地跟我讲话。

        那个时候，第一次进入园子的老周完全不知道那种树有危险，所以回来的时候，他竟神差鬼使的摘了一颗树叶下来。据他说是因为当时他看着那树，觉得十分熟悉，似乎在别的地方见过。

        但还没等他想起来，变化就发生了。

        他先听到的是水下传出的咕咚咕咚的响声，停下来看湖面时，他发现水的颜色正在逐渐变黑，从中心散开，像墨染一样。

        他预感不妙后立刻开始往外走，但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听见水声越来越大，只是觉得那声音很沉闷。

        一路走到出口处，站在那两颗松树之间后，他才稍稍安心。为了保险，老周又往外走了一步，到了园子外面。

        回头时他看到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一个密密麻麻长满了白色根须的蛇形怪物从湖里冒了出来，仔细看他就发现那怪物不是冒出来，那东西是在一点一点的往上生长。

        老周说到这里的时候，被我打断。我说：“停一下，你先歇歇，白色的根须？是不是就是围栏上的那种东西？”

        “我想是的。但是那些根须，看上去无论如何都像是活着的。”老周道。

        “它们在动？”我问。

        “不止是会动，我觉得还像是有意识的，它们似乎能和那怪物交流。不过这个我没办法说的真切，因为我下一秒就开始觉得天旋地转，直接倒在了地上。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挂了，凭着本能的求生意志，我坚持往前爬到了两栋楼之间的拐角处。回头看时，后面再没有东西出来。我就放了心。那个时候，强烈恶心的感觉已经消失，但我还是不能动。躺在地上休息了半小时，我才恢复力气站起来回去。”

        “这就是你警告我不能碰那怪树、不能回头的理由？”

        “是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树叶，但显然那树就像个铃铛一样，你触动它了，就能引出那怪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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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晕倒前看到的，也不是白气，而是那个怪物？”

        “对，我没回头，看你倒下来，就连忙拖着你出去了。”

        “你刚才说似乎在哪里见过那种怪树，后来有头绪了吗？”

        “你听得倒是仔细，不过你问到点子上了。”老周笑一笑，“那东西，我在老家见到过。”

        “秦岭？山里？”

        “我中午吃饭时跟你说过我们那有座山经常发生怪事吧？我就是在那山里见到的。当时那年月，村里人每次进山还会偷偷打猎。我是在跟着我爸和我叔进山时看见的那种树。”

        “印象这么深刻？”

        “断崖之上，除了野草，就只有那一棵树，通体暗红发灰。我爸和我叔看到了之后脸都白了，一言不发，猎也不打了，带着我就匆匆赶了回去。”

        “越来越不懂了，甚至我都不能说这是巧合。”我皱了皱眉，觉得什么事儿被老周一说，都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你听我说完啊，这些说不定都是线索。”老周忍不住提醒我，“当时，我一路上一直好奇缠着问我爸和我叔那是什么树，为什么必须回去。我爸他们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被我问烦了，说了句那树是勾魂儿的鬼树，以后这片山不要来了。”

        “你自己后来应该调查过吧？不然不是你性格。”我问。

        “后来我确实偷偷跑去过那边山里，可奇怪的是，我走遍那一带的山沟，就是找不到。不过联想到莫名其妙失踪的人，我觉得说不定和那树有关，或者说，凡是那种树出现的地方，都比较怪异。”

        当时听了老周的那一番话，我的反应还是迟钝了。本来，我听他第一次说山里、失踪一类的怪事时，心里就觉得被什么事牵动了一下。这会儿他又讲了这么一出离奇的事情，我就忽然想起我爷爷失踪在后山的事情了。

        但我并没有立刻把我想到的事情说出来。我觉得我和老周还不至于熟到可以相互交根交底的程度。此外，我始终不想回想起我爷爷的事情，这件事只能让我一点一点的回忆出更多痛苦的事。然而如果我当时肯对老周敞开心扉，那么其实以后解决一些问题时，我就不至于因为没有做准备而张皇失措。

        老周当然不可能知道我的心理活动。说到这里，其实他也讲的差不多了，就低着头把弄水杯。

        两个人相对无话。

        半晌，我说：“你后来应该不止去了一次？天台地下室你可没少跑啊。”

        “是，但后面两次我因为十分小心，就再没有看到园子有变化。只是围栏上的白条越来越瘪，好像还越来越多。我曾经试过放手机拍摄，不知道为什么，摄像功能在那里似乎会失灵。第二天去取时，手机里什么都没有。晚上我根本不敢过去，所以就也就不了了之。今天跟你去，是我发现那园子一个月后的第五次，你还把那怪物引了出来。”

        我看着老周，说这些话时他有点过于平静了。

        我问：“肯定不止我们俩知道那个园子吧？比如那个便利店的老板，他早就知道吧。而且女中介，你不是有她微信吗？房东你今天也见过了。这些人你都没问过？我不会是你的第一个倾诉对象吧？”

        “我刚才说过了，看到这些怪事却不到处嚷嚷的，要么是被威胁了，要么本身就是怪事的参与者。”

        “你的意思是你问过了，他们不说？”

        “我最开始是跟便利店老板说过，和拉面店的也说过，但是他们都不在乎，只说那是几个房东私下搞的，没什么用，就是无聊。他们这么说，我就知道是在瞒我了。我又不可能跟他们说我在那里看到了那怪物，那估计他们会把我当怪物。”

        “中介呢？她怎么说？”

        “中介骂了我，说我没事瞎跑瞎看，不干正事。说那是这几个房东的私产，里面挂的白条，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只说可能是药物。因为房东家是老中医家族了，私下有点奇怪的药材，不值得大惊小怪。还警告我不能再去了，被房东发现不好。”

        “没说那湖里有怪物？”

        “当然不能说啊。”

        “那你今天也没跟房东打听喽？”

        “她走得急，再说中介劝我时说的很严厉，我也没打算问。”

        一时无话。

        我看着窗外，天要黑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头绪了，心烦意乱之余，我就决定先从老周这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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