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请拿走她的灵魂

黑暗的走廊里，旭炎通红的双眼悲恸地注视着真希，他何尝不是心如刀割，他多么希望他没有送唯维上那一班飞往天堂的飞机……

        “你说话啊！说话啊！告诉我唯维还在，她还在！唯维没有上飞机对不对，她还在对不对！”真希死命地抓住旭炎的双臂，在真希失去理智的理智中，旭炎是唯维最后的一线生机……然而，旭炎只是沉默，旭炎不知道该如何告诉真希，唯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许久，旭炎才对着真希，沉重地摇了摇头。

        “啊！”真希放声地呐喊着，疯狂的眼泪从她的双眼喷射而出，真希拼命地捶打着旭炎尖叫着说，“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唯维走！为什么要让唯维死得这么惨烈！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唯维带走！你把唯维还给我！还给我！”

        真希的拳头不停地落在旭炎身上，旭炎不反抗，不阻止，他只是任由真希肆意地发泄着。真希心里的痛，旭炎感同身受，旭炎甚至只会比真希更痛，更痛。旭炎的眼泪忍不住地再次落下了，其实他在门口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了，他不敢敲门，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真希的痛苦，而且……旭炎不想让真希看到他的脆弱。

        真希还在疯狂地发泄着，她痛，她恨，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一次又一次地带走她重视的人，为什么上天要一次又一次地让她痛不欲生！唯维才26岁啊！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地夺走唯维的生命！为什么！如果可以，真希真希望她能代替唯维去死！

        “不要再哭了，唯维不会想看到你伤心的。”旭炎在劝说真希，也是在劝说着他自己。

        “怎样才能不伤心，怎样才能不痛苦，你告诉我！告诉我啊！”真希抬头看着旭炎，这时她才发现旭炎满脸的眼泪和悲恸。对啊……真希在旭炎面前有什么资格说痛？旭炎现在只怕比她还要伤心一千倍，一万倍吧？真希停下了谩骂，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如果她答应了唯维的条件，唯维就会留下来的……一切一切都是她的错……真希一边流泪一边不停地重复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如果我答应她的条件，她就会留下来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

        “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有想过结局会是这样……”旭炎强压着心里的痛安慰着真希。

        真希没有再说话，她不想强迫旭炎安慰她，她知道现在的旭炎一定比她更痛！

        他们紧紧地相拥着，互相分担着彼此心里的痛。

        ****

        唯维已经离开两个星期了。

        没有唯维的日子，真希每天把自己关在唯维的房间里发呆，真希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真希一直以为伤心痛哭已经是最痛苦的事情，时至今日，真希才知道欲哭无泪才是最痛。

        那天之后，旭炎再也没有去找真希，他不想到唯维家促景生情，他也不想看到同样伤心的真希，两个伤心的人聚在一起只会更加伤心，旭炎想念唯维，但是旭炎不想让自己一直沉沦在伤心之中无法自拔，那种感觉太痛，太痛，痛到就连一向冷酷的旭炎都承受不住。于是，旭炎不停地用工作麻痹自己，他不愿意和钟漫姿倾诉，也不想和任何人多说，他只是一直地工作，工作，工作……

        若不是今天晚上的晚宴突然取消，若不是旭炎一时之间找不到去处，旭炎是不会再一次来到唯维的房子的。

        旭炎一如往常地打开门，客厅里的小夜灯还在开着，但是却找不到真希的影子。

        她睡了吗？

        旭炎轻轻地带上门，他走到真希的房门前，打开房门，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她不在了？

        她走了吗？

        旭炎心里一阵失落，他失神地走到唯维的房门前，打开门，原来她在这里……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真希靠着唯维的床安静地坐在地板上，她轻轻地抬起头淡淡地问：“你来了？”真希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个牵强的笑。

        旭炎走到真希的身边向真希伸出手，旭炎说：“地下冷，起来吧。”

        真希没有伸手，她只是语气淡淡地说了句：“陪我坐一会儿吧。”

        寂寞的黑，伤感的夜，两个心痛的人并肩坐着，没有太多的言语却已懂得对方心里的每一句。

        旭炎问：“饿了吗？”

        真希轻轻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长久的沉默后，真希把头靠在旭炎的肩膀上，旭炎的味道是那样的熟悉，真希觉得累了，太累了，她现在只想要一个坚实的肩膀，一个安全的港湾……

        “抱抱我，好吗？”真希的眼神平静却坚定，旭炎紧紧地把真希搂在他的怀中，这个星期，旭炎想唯维了，旭炎也想真希了。他们就这样搂着多久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没有人知道……

        直到旭炎的手机煞风景地响起……宁静打破了就不再是宁静了。旭炎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是钟漫姿的来电，旭炎挂掉了电话，他不想听。

        真希从地板上站起来幽幽地说：“你回去吧……”

        旭炎是该回去了……他们一起走出唯维的房间，一起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他们站在门前看着彼此。

        旭炎轻轻地拍了拍真希的肩膀，“不要再伤心了，唯维不会愿意看到我们伤心的。”

        真希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也是一样，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段时间真希失去的太多了，死者已矣，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替已逝者好好地生活下去。

        旭炎说：“嗯，我先走了，你回去休息吧。”

        旭炎走出门口，转身就要关上门的时候，真希突然伸手挡住了门说：“你……明晚回来吃饭吗？”

        “什么？”旭炎疑惑地看着真希，刚刚是他的幻听吗？这真的是真希说的话吗？

        “这次不用你下厨，我煮给你吃，好吗？”真希笑了，笑得那样的坦然，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她现在说的话，她只知道如果她现在不这么说，她现在就已经会后悔了。生命无常，真希不想为了世俗的眼光在能拥抱的时候选择逃避。

        “好。”旭炎回答得快速而简洁，虽然他不能确定真希心底的想法，但是他知道这会是他们之间很重要的一步。

        ****

        “老板，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辛明从倒后镜看着旭炎，至从唯维死后，旭炎原本就冷酷的脸时常恐怖得让辛明害怕，今天的旭炎虽然还是冷漠不多话，但是起码不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旭炎没有回话，他自然知道他为何心情好。

        “今天老板和旭太太一起去乔氏集团吗？”钟漫姿在工作上雷厉风行，但是说到梳妆打扮，钟漫姿就和其他女人一样拖拉，平时倒是无所谓，但是今天早上十点他们在乔氏集团有个重要的会议，眼看现在已经是九点半了，如果再迟一点，辛明怕就算他是开飞机的都无法及时赶到乔氏集团。

        “再等两分钟，如果她还没到就让老张等她吧。”钟漫姿该感谢今天旭炎心情好，不然他肯定连这两分钟都不愿意等。

        “老公，不好意思啊！让你等了这么久。”今天的钟漫姿穿着一身红色的修身连衣裙，玲珑的身材展露无遗，风情的波浪大卷配上性感的妆容，大概没有男人会拒绝为这样的美人花费时间等待吧。

        “辛明，开车。”旭炎没有多看钟漫姿一眼，也没有和钟漫姿多说一句话，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他只想着不能迟到。

        钟漫姿发现旭炎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她知道旭炎为唯维的去世伤心难过，但是钟漫姿不能容忍在旭炎眼中越发“透明”。或者是因为有危机感吧，最近钟漫姿花在装扮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她当然要更加精心打扮了。

        ****

        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六点才结束，乔振雄盛情邀请旭炎和钟漫姿一起共进晚餐，但是旭炎婉拒了，旭炎一心只想着和真希的晚餐约会。

        不知道旭炎心思的钟漫姿却为旭炎拒绝乔振雄的举动甜到了心里。钟漫姿和旭炎才刚走出乔氏集团会议室，钟漫姿便小鸟依人地挽着旭炎的手臂，钟漫姿娇笑着问：“老公，我们今天晚上去哪里吃饭庆祝呢？”旭炎还没反应过来，钟漫姿就接着说：“我还以为你会忘记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呢！”钟漫姿笑得是那样的娇媚，她没有想到旭炎会为了庆祝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而放弃和乔振雄用晚餐的机会。

        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吗？旭炎全然忘记了。

        钟漫姿却还沉浸在她误解的甜蜜中，“我们今晚吃法国菜好吗？我已经在法国餐厅订好位置了，现在开始过去刚刚好……”结婚四年，旭炎从来没有记起过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但是钟漫姿不介意，既然旭炎不愿意记住，那就由她来提醒好了，这次难得旭炎记得他们的纪念日，钟漫姿心里感到无比的幸福。

        “去吧。”旭炎漠然地说着，语气更是冷淡。

        钟漫姿毕竟是旭炎的旭太太，这些年钟漫姿为旭炎做了些什么，旭炎心里都清楚。虽然旭炎现在很想一刻不停地飞到真希的身边，但是理智告诉旭炎——不可以，毕竟今天是他和钟漫姿的结婚纪念日，他不得不顾及钟漫姿的感受。

        ****

        真希趴在摆满一碟碟菜肴的桌子上静静地发着呆。

        尽管六点多的时候，她就收到旭炎的短信，但是她还是很傻地烧了一桌的菜，满满的一桌菜摆在那里，真希却没有一点点的食欲。

        旭炎在短信里让她不要生气，她笑了……她该生气吗？她能生气吗？她为什么要生气？她凭什么生气？

        真希想不出个所以然，多想无益只会徒添伤感，所以她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发着呆，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要伤感，更不要伤心，就让她静静地呆一会，再呆一会吧……但是，无论真希如何努力，各种感伤还是一直缠绕着真希不放，真希到酒柜拿了一瓶不知道什么年份的红酒，她只想喝个烂醉。

        清醒的世界太残酷了，真希只想要世界模糊一点，美好一点……然而酒精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你不想喝醉的时候，似乎只需一小口，你就觉得自己醉了；偏偏你想喝醉的时候，你却只会越喝越清醒……突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他来了？

        真希坐直身子看向大门，果然是他。

        真希没有想到他今晚还会过来，虽然晚上十点对于吃晚饭来说已经是太晚了，但是他毕竟还是来了，不是吗？

        客厅里的灯光很微弱，真希落寞地笑了笑说：“来了？”她不知道她的笑容看上去是否由心，反正她尽力了。

        旭炎走到真希的身边，他看着满桌没有任何开动过痕迹的菜肴，旭炎问：“你还没有吃饭吗？”旭炎很自责，虽然他已经发了短信给真希，但毕竟是他失约了。

        “饱了。”真希笑着站起来准备把东西都收拾好。

        “不要这样。”旭炎握住真希收拾的手，真希的冷淡让旭炎感到内疚又心疼。

        “那你想我怎样？我又该怎样？”真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旭炎……进不得，退不得，谁可以告诉她，她该怎么做？

        “对不起。”旭炎把真希搂在怀中。真希没有说话，她叹了口气任由旭炎搂着，她累了，她不想动脑子，也不想再去纠结什么了，就让她静静地赖在这个男人的怀抱里吧，哪怕一切只会是短暂的。

        “告诉我，我要怎样做才能弥补你？”真希的沉默让旭炎害怕，是害怕没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旭炎感到害怕了。

        “留下来陪我，可以吗？”真希觉得一个人太孤独了，她已经受够了孤独的人生。

        “你喝醉了？”尽管心里有着万般的渴望，但是旭炎不敢轻易回答真希这样的问题，真希开的红酒极好，如果不是真希说出这样的话，旭炎不会发现她喝酒了。

        酒精或者会让真希变得糊涂，酒精或者让真希的思维没那么清醒，但是如果清醒的代价是痛苦，她要这么清醒做什么？

        她只想要快乐而已，只要快乐而已……

        “你要留下来吗？”真希原本还是冷漠的声音突然变得脆弱起来，她轻轻地闭上眼，眼泪熟练地划过她的脸庞。她很累，如果不累的代价是付出她的灵魂和身体，那么，请拿走吧……她只想找个人帮她分担心里的累，她只想有人陪她度过无边的漫漫黑夜而已。

        旭炎的唇轻吻着真希脸上的每一滴泪，真希闭上眼睛，任由旭炎点燃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昏暗的夜灯下，空荡的房间里，两颗躁动的心激烈地碰撞着，这是激情还是爱情，会是短暂还是永恒，没有人知道……

        他们只知道，此刻，他们最需要的，是彼此。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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