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蛰伏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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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快要黑的时候，随着由远到近的，有节奏的动静，一辆喷涂着丛斑迷彩的吉普车猛然从林间一个弯道潇洒地转出来，惊起一片鸟飞。不过也就潇洒这一下，前方的路就不太好走了，负责控制吉普车的驾驶员不得不把车速放下来，而后以一种不紧不慢地速度悠悠往回赶。这是一辆隶属于m国国防军边境部队的巡逻车，载着四名士兵，职责是定期巡逻m国与z国接壤的边境。这样的任务其实一般都没什么危险，对面的z国之强盛可谓是整个亚洲老大，其边防军队自然没兴趣过m国这边来折腾什么，就是那些爱搞事的走私贩或者毒贩子，也不会冒着被林中瘴气或野兽袭击以及迷路的风险，来穿越这南北走向足有二百多公里的原始密林。所以车上的士兵都显得很放松。　“该死！”坐在车顶上的机枪手，不耐烦地啪地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等拿下来，毫不意外的，一只特别大的母蚊子稳稳躺在他掌心，还带着几丝血，看来也是吃饱喝足了才被拍死。随手甩掉蚊子尸体，他恼怒着翻了一下自己军装的衣兜，不出意料，没有他想要的。　“巴纳，借我一下清凉油。”机枪手一边抱怨着一边用另一只手向车厢里的战友讨要东西，“鬼知道这些小畜生是不是昨天没吃饱饭。”这里是m国边境的密林地带，每到这个时节，蚊虫就会大量繁殖，在森林里到处袭击，毒性还大得很，经常被咬一口就是一个大包，让进入林中地带的人烦不胜烦，清凉油一类的驱蚊药剂几乎就是必备的。　“哈哈哈哈，达纳，这不要怪蚊子，纯粹只是因为你太久没洗澡了，人懒也有个限度嘛。”被称作巴纳的年轻汉子取笑了几句这个机枪手，却还是把清凉油递给了他。　“要你管！”机枪手闻言瞪了一眼巴纳，毫不客气地拿过清凉油，就自顾自地涂起来，嘴里却在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回去我就洗…;…;”坐在后座另一侧地一个士兵，见到这一幕，无奈地撇了撇嘴角，就低下头自顾自地拆枪。枪是把老枪了，z国很多年前生产的自动步枪，俗称八一杠。木质枪托伴随着常年的使用都磨出了油光，也不知是包浆还是什么。整把枪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如果懂行的凑到枪口一看，就会发现膛线都被磨掉了很多，精度大打折扣，放在大一点的国家装备序列里，已经是把可以送回炼钢炉的淘汰品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m国不说别的，就算在东南亚来说也只是个军事弱国。结束内战才没几年，现任政府上台，虽然明知周围除了北方那个大国，其他同为东南亚国家的邻居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但兜里没钱，国内还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样子，老百姓需要工作，需要面包，要不是近些时间靠大力引进外资盘活经济和提供劳动力岗位，不少地方又要闹腾了。这整顿军备的事情，自然就只能一拖再拖。反正现在国防军里的那些武器虽然有些老旧且落后于时代，可照样还不是能杀人？手里捏着钱袋子顺带牢牢抓着枪杆子的政客们抱着这样的想法，而后这支巡逻小队的士兵，也就只能抱着这样的老枪。巴纳和达纳，算是他所在这支连队里的一对奇葩。二人是老乡，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长大以后又一起当兵，当兵以后又一起凑在一支部队里，然后从此开始见面就要斗两句，兴致来了，大有为一个鸡蛋是炒了吃还是煮了吃而争上一夜的打算。如果说一个女人顶五只鸭子，那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就能顶特么五十只!而且两人还是参加过前几年那场残酷内战的老兵，而就算是那样的经历，也没能磨灭这二人一颗爱斗嘴的心。康登是一个入伍还不到一年的新兵，而且是因为家里吃不下去饭，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才凭着一副还算过得去的身板跑来报名当了兵。新兵训练结束没多久，他就被打发到这支连队来，加入这个小队以替换之前一个因赶回老家结婚结果被豹子啃了屁股的老兵的位置。现在他正安心地拆开自己的步枪，然后用布安心地擦起手里的枪机构件来。擦着擦着，他兴致来了，哼起了家乡的小调。尽管因为发动机的噪音问题，这小调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驾驶员在前面开着车，这是个少言寡语的家伙，沉默寡言，问一句答一句，从不会主动和人聊天，而这也是康登虽然无聊却也没找他聊天的原因。谁也不想和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聊天。擦着擦着，康登把视野转向窗外，看了看沿途周边的景色，问道：“还有多久？”　“一个小时。”驾驶员冷淡地回了一句，旋即不再说话。得。康登照例撇撇嘴，这才是他第二次参加这样的巡逻任务，对于沿途路况不熟悉。而别的嘛…;…;驾驶员的脾气他是又一次领教了。　他只能继续低头擦枪。没过多久，他将擦好的步枪零件慢慢组装起来，将之重新变为一把杀人利器。　上好弹匣，关掉保险防止走火，康登将步枪放到一边，看向外面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个季节的边境，能看到的无非是一大片大一片绿得人眼晕的植被，和让人恶心得不行的蚊子，至于可以猎杀的猎物什么的，一般都不会出现在这丛林边缘。这不得不让康登觉得有点扫兴，他总觉得自己手里这把步枪目前虽然不能打人，但用来射击一些野味还是很不错的。太阳被树丛遮住了，只有昏沉地些许光线透过树荫照进来，橘黄色的光线，照不亮黑暗的密林，只能让它愈发昏沉起来，也不知道里面潜伏了多少致命的危险，阴森而恐怖。反正康登现在是绝对不想离开这辆车的，哪怕车里有一个哑巴司机和两个正在为土豆是该切成正方形还是菱形而争吵的二货。m国可从来都是一个不缺乏老虎袭击人这种新闻的国家。忽然，幽暗的林间亮起一道红光，然后一个拖着长长尾焰的圆柱体就飞了过来。康登眨巴下眼睛，有点楞。等等，尾焰？轰！！！几乎在康登眨眼的瞬间，那飞过来的圆柱体一头栽到车身旁边的地面上，瞬间迸发出猛烈的冲击和火光。没来得及反应做出有效防护措施的康登只觉着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天地都像一下掉了个对半，自己好像掉进滚筒洗衣机的老鼠，在车厢里滚来滚去，摔得浑身差点散架。双耳嗡鸣声一片，睁开眼，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画面全都抖动着、重叠着。他的身体的平衡似乎出了问题，几次试图爬起来又重新摔倒在地。这辆行驶中的吉普车陡然被这股大力掀翻，滑出去老大一段距离才翻过来倒扣在地面上。一侧的车胎已经彻底废了，若不是这辆z国制造的车门和玻璃还够坚固，火箭弹炸的位置又偏了，这车此时已经变成个燃烧的大火炬。而那个坐在车顶的机枪手此时已经被重达数吨的吉普车压在了下面，死得不能再死，骨骼粉碎，内脏破裂，殷红地血液从倒扣过来的车顶下流出来，红色蜿蜒扭曲如小蛇，在晒干的泥巴路上很快汇聚成一个个小池塘。过了不知多久，康登才从那种状态中稍稍有些恢复过来。他用力咬着牙，克服着失去平衡感带来的不适，跌跌撞撞地扶着车厢壁站起来。丛林里一下有些安静。他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和外面风吹过的声音，车轮已经因为发动机的罢工而停止了空转，寂静，死一般地寂静。要不是前座的驾驶员已经以一种颈骨断裂的姿态瘫软在那儿，而旁边的巴纳也头歪在一旁生死不知，康登恍惚中几乎以为刚才的袭击是错觉。但很快他就从茫然中被拉回现实。砰砰砰！！一个急促的短点射伴随着刺耳的枪声而来，数发钢芯被甲弹打穿玻璃飞入车内，然后借着剩下的动能穿透另一边的玻璃窗自由地飞向林中。　“哦，婊子养的！该死！”康登犹如受惊的小鹿被这道点射吓得浑身汗毛乍起，他剧烈的喘息着，靠在车厢壁上，只感觉死神的镰刀已经架上了自己的脖子。但一切还只是开始。袭击者根本就没有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没有加装消音器的全自动步枪在其主人的手中，向这辆已经饱受重创的吉普车和它里面幸存的乘客射击着。子弹扫进来，击中车厢内壁，留下一连串的弹孔。康登又有些庆幸这车厢的防弹效果有限了，不然这些子弹一旦反弹回来，跳弹就够他喝一壶的。不能坐以待毙。勉强靠枪声能听出来袭击者枪不多，可能也就是两把枪在射击，重点还关照地是前面驾驶位，估计是光线昏暗的原因，他们看不清后座的康登。这让他暂时捡了一条命。拨了拨巴纳脸颊，又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不过怎么弄都醒不来，康登只能默默祝他好运，打开还未变形的车门，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片刻之后，袭击者的射击开始覆盖整个车厢，车门的玻璃以及内里的车内装具要么被击得粉碎，要么被步枪弹打成筛子。康登趴在地上，按照训练的时候学会的匍匐姿态，借着车体掩护，身后猛烈的火力压得他根本就不敢抬头。他只是趁着相隔一辆车的袭击者换弹夹的时候，手脚并用爬到了不远处一棵树后面。抽出后腰的手枪，靠着树干，康登抖着手拉开套筒啪嗒一声给手枪上了膛，呼吸喘得像拉风箱。他没把握靠这把小手枪去对付那群明显武装到屁眼的袭击者，这样做无非是求个心安和自我安慰。他们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康登这样想，因为枪声没多久就停了，而这时候，也意味着他的三个同伴都死光了。枪声停下来，他听到对方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在交谈，听声音，是两个男人，他们边说边更换着弹匣，没有一个人要往这边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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