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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这是道理


黄凤图二十岁那年凡心妄动,思恋红尘,不知道心何在。于是,师父宋插秧便让他下山历练,体悟红尘,超脱红尘。

        黄凤图这个名字来得随意,没带一丝一毫长辈的期望。二十年前,宋插秧捡到一个孤儿,身上只裹着一条绣有凤凰和鸣的明黄色毛毡,躺在冰天雪地里。婴儿似乎先天不足,不过三斤半的重量,目光黯淡,呼吸微弱,一副随时都有可能回去的模样。

        宋插秧身为修道之人,正气和仁慈还是有的,不可能眼见这小可怜去死。当即便将他带回道观,悉心照顾。凭借对草药的辨识和一套独特的理气手法,硬是把这小东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等到小孩再大些,宋插秧便教他道经学问,识草辨药,武学修养,把一身的本事全灌输给这小家伙。

        可怜他宋插秧分明是一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又要当爹又要当妈,还要精修武艺,保持道心,多难啊!

        好在这小家伙有灵气,懂事早,十岁之后便再不用宋插秧操心了,每天该做的一样不落,坚持做到最好。心思淳澈,悟性好,对那些生僻的道经理解非凡。

        可悟性好的,天资聪颖的人物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阻碍,尤其是修心养性之路。皎皎者易污,说的正是如此。

        黄凤图的武艺和药理医术都已登堂入室,可唯独这道心不见有成。越思索,越迷茫,越是想静心修行越是急躁难耐。

        所谓天才,不过是比凡人多了个心窍,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在于一点即通,思维敏捷。坏的在于心思活络,杂念众多。要知道,多一窍就多一念心魔,多一分苦恼,这对修行来说是致命的事。

        在修行中,一心一意的老黄牛比七窍玲珑心的天才走得更远,更稳,更踏实,就好比一人专心致志走一条开阔大道,一人三心二意走许多条崎岖小路。

        而黄凤图的师弟陈愚就是如此。

        陈愚人如其名,生得那叫一个“沉鱼落雁”,不过是另一种“沉鱼落雁”——吓沉鱼,惊落雁。宽面膛,肥脸,塌鼻子,大耳招风,丑陋非凡。不仅如此,陈愚还是个傻子。整日目光呆滞,鼻涕和哈喇子顺着下巴流成一股,恶心而可怜。

        可黄凤图没嫌弃过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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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傻了点,可那一声一声师兄叫得黄凤图特别舒坦。人小鬼大的黄凤图就喜欢这家伙跟在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陈愚叫一声他应一声,从早叫到晚他也不嫌腻烦。有时候心情好了,给他擦擦鼻涕,理理衣裳,倒也满足了当兄长的虚荣心。

        所以他们师兄弟感情是极好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哪怕如今的陈愚已经开窍,不再那样痴傻模样,也依旧是对师兄恭敬有加。

        其实陈愚也是个天才,只是他的天赋表现得不在智慧上。陈愚是天生神力,十岁时候就能将两百多斤的磨盘高举过头顶,如今的他能和公牛角力,单手抓住牛角,一步步将黄牛推得倒退,再有宋插秧教的八极拳和形意拳,武艺比之黄凤图只高不低。

        说只高不低还是谦虚了。其实连黄凤图都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恐怖。只是下山之前问师父,宋插秧看着小徒弟摇摇头,笑而不答。

        想到山中的日子,走在公路上的黄凤图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前面就是ls城了,里面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在这一亩三分地算得上是极土木之盛,自然繁华。

        只是里面没有师父和师弟啊。

        回首这二十年的山中生活,黄凤图心中顿时有些空落落的。二十年来并没有那么多的酸甜苦辣,只是安静平淡,如一碗清粥。他早已厌倦了那种每年当每天过的单调生活,但真正分别了,却又如此难过,这般不舍。

        还记得他下山前问师父:“我下山之后该怎么做呢?您说的道又在何方?怎么去寻找?”

        “怎么做是你自己的事,守住本心即可。你觉得对,就去做,觉得不对,就不做。是是非非皆有本心判定,无愧于人是不可能的,无愧于心就好。至于道?世间万物,哪里不是道?山上有花开花落的道,山下有人来人往的道,道义道理,人道天道,哪里不是道?”宋插秧捋着长须对黄凤图说了一篇难懂的话。

        “人道是什么?天道是什么?难不成山下的人也修道?”黄凤图问。

        “每个人都在修道。俗世中人修的道理和人情,道理是刚,人情是柔,这便是人道了。山中人修的是花开花落的道,万物枯荣,盛衰两极。我们需要去从其中感悟,理清其中规律与纹理,这便是天道了。”

        “那我为什么要放弃天道去寻人道呢?”

        宋插秧笑而不答,对这个问题摇摇头。

        在那张慈祥笑脸的注视下,黄凤图一瞬明了。天道不通,红尘炼心。

        黄凤图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一个不好不坏的小道士。看到漂亮的姑娘会脸红,看到行乞的可怜人会心酸,看到死掉的蝉会伤春悲秋,没有故事也没有事故。恬静安然的生活只带给了他自己一颗淳澈的心,并没有教会他如何去与人相处,与人勾心斗角。最多只是偶尔下山去小镇上采买东西的时候与人讲两句价钱,只能算和人说话,也说不上比试心机。

        所以,对于大城市他是怀着三分期待与七分恐惧的。就像那只被母鹰推下山崖的雏鹰,对面前这片宽广的天地怀着难言的恐惧。要么学会展翅,自由高飞,要么接受命运,自由落体。这对雏鹰来说是最黑暗的一瞬,而对黄凤图来说,是一瞬还是一辈子?无从可知。

        自由,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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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汽车鸣笛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原来他站的是公路中间,红绿灯转换,自然挡了汽车的路。

        “对不起,对不起。”黄凤图朝那汽车笑了笑,道了句歉。

        汽车疾驰而过,鸟都不鸟他。黄凤图撇撇嘴,心道:“城里人都这样,看不起人。”

        他这一身行头也确实让人看不起。本来他这一米八的身高,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短发利落,目光有神,怎么看都是一挺精神的帅小伙儿。可惜被他衣服和背包糟蹋了。

        灰扑扑的道袍,橡胶底帆布鞋,一个掉色的军绿色单肩包。虽然看起来干净清爽,但怎么也不想是有钱人,而且这年头这副打扮?不是玩行为艺术的疯子就是被行为艺术玩的神经病。连路人都离他远远的,生怕他暴起伤人。

        黄凤图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山中修行哪有什么花花绿绿的衣裳?就道袍了,他从小穿到大的,样式都没变,只有大小改了。他也没觉得不妥,修道之人不穿道袍穿啥?袈裟?

        而那包也不能丢。包里有啥?一套崭新的道袍,一双帆布鞋,一套针灸,外加上三百块钱。这就是他全部家当了,寒碜得慌。

        他也不是没下过山。要知道师徒三人的开销都在他身上。师父不管事,就种菜,务农,修道,师弟虽然不像小时候那样憨傻,但脑子依旧不灵活,整日里就砍柴,修道,扫地,洗衣裳。到镇上采买的事儿都交给他了,买东西需要钱吧?钱从哪里来?到乡上做法事,还有砍根竹子编簸箕和背篓去卖。连做饭都得交到他头上,一天到晚就没得闲工夫。

        想到此处,他心中的惆怅一扫而空。愤愤地嘀咕道:“这两个惫懒货色,看离了我你们怎么办!嘿嘿,这糟老头别被师弟做的饭毒死了啊。”

        旁边的行人看他神神叨叨的,又离他远了些。黄凤图抬起头来看了眼,苦笑了声,继续走。

        未来何去何从?这三百块钱在这大城市里够花几天?到时候身无分文又会被这生活怎样作贱?

        他生平第一次迷茫,就像一只迷途的孤鸟。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河边的休闲长廊。这时候传来一声惊呼:“抢包啦,抓贼啊。”行人远远避开,本着各家门前自扫雪的原则保持观望,任由那一前一后追逐。

        一道身影从黄凤图身边窜过,远远溜走。他抬起头来,顿时被一股香风撞了个满怀。

        “唉哟。”一声痛呼。黄凤图前面跪坐着一个约莫双十年华的少女。峨眉凤目,秀发披背,琼鼻小巧,唇若涂朱,肤白貌美,秀色可餐。嗯,是个好看的姑娘。黄凤图如是想到。

        想归想,但不妨他站起身来道歉:“对不起。”那美女也没理,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打算继续追。

        却不料被黄凤图一把抓住手臂。

        “干什么!我的包被抢了!”美女急道,不知道眼前这人什么意图。

        “你还没道歉呢。”黄凤图红着脸道,和好看的姑娘说话他都会紧张,不过碍于师傅教的道理,也坚持己见。

        “道歉?道歉比我的包重要吗?”美女急了,要不是碍于修养,真想甩他两个耳光。

        “我撞到你,是我没看路,两人相撞,有我的错,所以我道歉了。你撞到我,是你没看路,你也有错,所以必须道歉。”黄凤图顿了顿,接着道:“这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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