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寒潭湖（上）

漫天飞雪散落在丹漆木廊尽头一片碧波湖水之上，渐渐化成冰水与湖面融合在一起。走廊尽头突显一座竹楼，门口四名甲士正抬着铜炉，炉口火光散出丝丝暖气。

        一行人加快步伐来到竹楼拐角处，江袏指着不远处的船只，示意四名甲士将铜炉抬到湖岸渡口的船只上。萧乾整了整身上的甲胄，在前面引着众人踏上湖边小船。苏钺、柴无名四人踏上小船便位置铜炉周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玉流苏身上的小鹰欢快的在船舱内飞舞。

        “殿下”江袏从身后侍者接过一杯热茶递给小福王，恭敬的喊了一声，“喝杯参茶，驱驱寒气”

        小福王从江袏手中接过那杯热茶，茶杯中的热气腾起扑面而来。回头看着铜炉旁的苏钺等人，口气中多了一丝关心道“赶快给诸位大人看茶。”

        两名侍者从船舱侧室端出六杯清茶，快步来到苏钺等人身前，众人从侍者手中接过热茶，双手捧住。江袏拿起茶杯送到嘴唇边，一股暖流顺着舌齿缓缓流淌而入。他看着苏钺等人竟将热茶捧在手中取暖，咳嗽一声道，“苏千户，洛阳的隆冬寒气应该不必燕京吧。”

        苏钺右手握着茶杯，左手在铜炉口的火苗上轻轻上下晃动。突然听到江袏喊他，急忙回了一声，“让殿下和江大人见笑了，燕京虽比洛阳干冷，但一进福王府却是一股寒气刺骨而来。”他身旁的柴无名、纪枫都点了点头，两人也甚感福王府假山之中寒气刺骨，尤其是这湖边小船更盛。

        江袏身旁的萧乾，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大笑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可不是一般的湖，它可非比寻常。”

        苏钺等人一脸惊讶，注视着萧乾那精瘦的面容。柴无名将手中茶杯慢慢递到嘴边，细细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幸福之感，含笑道，“当真？此湖有何神秘之处？”船上众人轻轻晃了一下，船只缓缓驶离岸边向湖心划去，船舱四周八鼎铜炉内火舌顺着炉口纹路喷出，将空中飘落的雪瓣化成热气，船身散发着阵阵热气行驶在这冰冷的湖水之上。

        主位上的小福王双目微闭，左手撑着歪着的头，右手中的热茶飘着一丝香气绕着鼻尖，脸色一股沉醉之色。坐在下首江袏轻笑一声，压低音调道“柴大人上船之时是否留意这湖面？”

        “湖面”柴无名转头向船窗外看去，漫天银色飘落，但湖面之上竟无半点积雪，讶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寒潭湖？”船窗外，湖水碧深不见底，从天而降的雪花坠入湖水之中即刻便融化成水，目光尽头更是雪、天一色浑然一体。

        “柴兄果真是见多识广”，萧乾坐在木椅之上，又给自己的茶杯之中添了新手，抬头望着船舱内顶部欢快飞舞的小鹰，轻声道，”此湖正是寒潭湖，诸位可要小心，千万不要掉入湖水之中。“

        ”寒潭湖？“纪枫一脸惘然，转头向一旁的柴无名问道，”此湖有和神妙之处？“

        柴无名放下手中茶杯，转身背对着江袏、萧乾，目光久久停在窗外的湖面，脸色一沉，语气如常，轻声道，”四弟有所不知，漠北之北有苦寒之地，冰封千里常年积雪，雪山之下更是有千年寒冰，此冰阴冷刺骨，常人触之顷刻间结为冰人。“

        ”啊“纪枫听到此语，惊慌道，”世间居然有如此神奇之物。“

        苏钺看着纪枫那吃惊的表情，淡然笑道，”你又不是平常之人，担心什么。“他眼睛余光扫过两丈之外的江袏、萧乾，将目光停留在主位上的小福王脸上，小福王依旧双目紧闭，右手中的茶杯又添了热茶，面无表情。

        他心下想道，门口那身法诡异的老者，身兼寒冰指和狮吼功等江湖绝技，府内假山之中有隐藏西海异术”山石鬼“，此刻身处的湖水之中又有千年寒冰。若是旁人擅闯府邸，还未遇到府兵便命丧假山机关之中，何谈靠近这寒潭湖。

        此次，苏钺等人奉命巡视诸王，燕王作为庆王胞兄，自然好应付，可是福王经营北疆十余载，更是笼络江湖中神秘势力。苏钺脸色如常，但内心早如坐针毡，只得强压心神，看着面前的江袏，长叹一声道，”福王府果然是神鬼莫测，江大人定要带我兄弟几个好生参观一番，不枉来洛阳一次。“

        ”一定一定“江袏点头笑道，双目中露出一丝神秘之色，望着站在窗口的柴无名。

        ”诸位若是感到寒冷，我这就命下人将准备好的绒裘取来。“萧乾起身，走动船舱侧室门口，向内轻轻咳了一声，侧室内四名侍者捧着一袭乌黑的绒裘轻步走出。他望着主位上陷入沉思中的小福王，上前附耳低语道，“殿下，您也加一件绒裘吧，这湖水冷。”

        “甚好。”小福王从沉思中缓过来，望着萧乾手中递过来的绒裘，又见了见船舱内的众人，笑道，“大家都披上吧，寒潭湖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湖水一道寒冬之际就更加阴冷刺骨。你们若是在福王府有什么损伤，我可得去金陵向太子殿下请罪了。”

        “是”众人相视一笑，从侍者手中接过绒裘披在身上。此刻，萧乾又命侍者将侧室中的暖炉摆放到船舱之中，原本有些寒冷的船舱之中忽然之间显得格外暖和。

        柴无名接过绒裘，批在身上坐在靠窗的木椅上，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的湖面之上，口气中多了几分凝重，“看样子，这湖面很宽阔呀，我们行驶这么就还没有到岸。”他裹紧身上的衣服，又从身旁的木案上拿起一杯热茶放至嘴边。

        忽然，空中的小鹰可能感觉有些燥热，飞冲到柴无名眼前拍打着船窗上的布幔，丝丝冷风顺着窗口的缝隙疾速充斥进来。

        披好绒裘的玉流苏看到小鹰正在柴无名眼前拍打布幔，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小鹰即可飞回到她肩上，静静的依偎着。她望着冷风吹在柴无名修长的脸颊上，温和道，“二哥，你没事吧。”

        柴无名转过身来，冷风吹乱长发，飘散在两肩之上。他看着玉流苏肩上的小鹰，语声平淡道“没事，这风吹着，会更清醒些。”

        玉流苏抬头看着肩上小鹰，正看着自己，便冷冷瞪了它一眼。小鹰似乎懂得主人的一丝，将头一沉，不敢直视玉流苏的眼神。此刻，柴无名背后的窗幔中，飞进丝丝雪花，一两片雪瓣在船舱之中随着热气飘落在木板之上化成斑斑水滴。

        “真舒服”纪枫微微发抖的身躯披上厚重的绒裘之后，加上新搬进来的暖炉，他开始舒展开，脸上神情也平和了许多。

        江袏来到苏钺身旁，坐在一侧，声音温和笑道，“福王府可不比金陵，苏千户和诸位大人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告知江某，江某定代殿下好生照料诸位洛阳之行。”

        苏钺一脸笑意，看了看江袏，又将目光移向小福王，与小福王那幽深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笑道，”一切都是为完成皇命，还望殿下多多担待。“

        ”那里那里“小福王将手中茶杯放在一旁的木案，目光渐渐转为柔和，语气却一改之前的温和。

        “哈哈哈”江袏朗声一笑，打破苏钺凝视的目光，满脸喜色道，“没错，我们护卫北疆也是皇命，苏千户定要好好巡视洛阳，给皇上和太子一个满意的奏报。”

        苏钺急忙将目光转移到江袏身上，点了点头，恭敬道，“一定，下官定将洛阳所见所闻如实回禀给指挥使大人”

        小福王从主位上起身，走向正中，看着苏钺等人，面色微笑，柔声道，“诸位切不可拘谨，来到福王府就当是在金陵镇抚司，决不与本王可见外。”

        “殿下”苏钺双手握拳，脸色更加恭敬，淡淡道，”我等兄弟五人，洛阳一行全凭殿下和江大人安排。“

        ”好好好“小福王颔首笑道，”苏千户一行是奉皇命来巡视北疆，福王府定当尽心照看，诸位切不可不必与本王见外，在洛阳无论遇到何事，都可以随时找本王。”

        “是”苏钺、柴无名等人齐声应道。

        “五人？”小福王目光来回扫过船舱内众人，眼眸间一丝凝重，轻声问道，“难道是本王看错了？”

        柴无名急忙上前解释道，“殿下，我三弟童烨因不胜酒力，此刻还在洛水码头的官船上还望您不要怪罪。”

        “原来如此”小福王眉宇舒展，干笑两声，“江湖行走，难免贪杯一二，无妨，靠岸之后，我便命人前去接童大人。”

        “多谢殿下”苏钺、柴无名等人行礼道。

        “见外了，诸位又见外了。”江袏快步上前，将四人扶起。

        苏钺起身看着不远处的福王，眼神中透出一丝忧虑，轻声道，”福王镇守北疆已愈十载，福王府更是坐镇洛阳，运筹千里，使大明北疆免于战火。我等五人虽是奉命巡视，但初到洛阳，如有不当之处，还望殿下多多包涵“

        苏钺身旁的柴无名、纪枫、玉流苏再次行礼道“我等五人初到洛阳，请殿下多多关照”

        “一定一定”小福王目光划过众人，停留在江袏身上，示意他将四人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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