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大难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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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雅前夜睡得舒坦,第二日醒来,寅时刚过,见文若睡在桌上,本想将文若唤到床榻上去休息,猫悄走到跟前方想起文若觉轻,此时唤醒他,恐怕再难如睡。卓雅见文若安睡,也没多打扰,简单梳洗髻发,换作女装打扮,悄悄出了房门。
卓雅刚扣上房门,回身走向楼梯,低头所见,这驿馆楼下倒是热闹得紧。昨夜卓雅二人来得匆忙,摸黑进了房间,已是子时之后,住在驿馆旅客皆已睡去,今晨醒来一看,这一楼堂中摆了八张四角木桌,每桌三两旅客,除伙计外,少说也有二三十人。驿馆备下早膳,卓雅扫了一圈,还算丰盛,羊肉烧饼,红油鸡蛋,豆腐小菜,绿芹竹笋,烫水米粥,还是药材熬浸的热茅根水。
“这里地处黔南苦地,算是荒山僻壤,早膳能吃上这些,填饱肚子是绰绰有余了。”
卓雅取了三份早点,自己两份,文若一份,分置在木桌两边,抬头望向楼上,见文若已推门而出,索性放下碗筷,等文若下楼一齐吃饭。
文若放着缓步,宽理衣襟,悠悠坐下,见桌上早膳丰盛,嘴中咬出两字:“不错。”随后,文若耷着黑眼圈,一声不吭坐下,拾起碗筷,开始进食。
卓雅紧随其后,将头发甩到身后,方要动筷,忽觉侧脸一凉,似有人盯着自己。卓雅觉得奇怪,这深山老林之中,怎还有这般不善的恶意?头转到一半,猛然想起当日烛龙莽布支副将萨拉达在大唐边境设下的暗线,不禁脑后一凉。
卓雅不敢回头,徒手抓起鸡蛋,含在嘴里,缓慢咀嚼着,竖起耳朵听着身后四人谈话,这四人虽穿着汉人衣物,口中说的却是藏文。卓雅端起粥碗,挡在面前,作为掩护,斜眼扫视过去,果然发现,身后右侧那桌的四人也假装吃饭,眼中放光,暗中盯着这边。
卓雅见情形有些不对,回过头,贴在文若耳边小声说道:“哥哥帮我个忙。”
文若尚有些困乏,没有回话,伸着脑袋,只听卓雅附在耳边又道:“哥哥右手后侧那桌有四位商贾,兄长将竹筷掷在地上,替妹妹看看他们脚下靴子是何形状。”
“靴子?”文若皱眉嘟囔,见卓雅焦急,暗自诺诺点头,随手撇下筷子,弯腰拾起,向四人方向瞥了眼去,抬头道:“有何不妥?”
“这四人靴子可是足尖朝上,高高翘起?”
“我虽没有看清四人全部,但其中一人确是如此。”说罢,文若全身激灵,见事出蹊跷,瞬间困意全无,谨慎问道:“难道他们是那日屠城姚州的吐蕃士卒?”
“很有可能,据妹妹所知,吐蕃军中,只有中等以上军官才配穿戴这样高翘军靴。”卓雅右拳紧握,碰到天敌一般,言语瑟瑟道:“哥哥,来者不善,这几个人乔装成汉人模样,讲得却是藏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我们赶紧叫上驿馆伙计,通禀当地官府来援,将这几个人屠捉拿治罪。”
“不可。”文若面无表情,取出方巾,不急不躁擦净竹筷,咽下口中豆腐,慢慢解释道:“贤妹别忘了,吐蕃人是冲着兄长去的,而非你我,如今兄长已经到了长安,这些吐蕃残余定点查巡,撒网连环,几里之内,相互呼应,要是叫驿馆知道,必然乱作一团,到时漏出破绽,官军未至,敌军簇拥,如此打草惊蛇,岂非害了这些良民?”
卓雅见文若这般冷静,像是丝毫不屑,低吼道:“难道哥哥忘了那日姚州屠城之惨?卓雅生在吐蕃边境,难道不知这些士卒杀人成性?万一他们认出你我,动了杀心,到时如何脱身?”
“你我皆是庶民,认出你我又能如何?”文若皱眉反问,心中起疑,少见卓雅这般小心,不禁有所顾虑。眼下,卓雅性命托付于身,既知这几人来者不善,不论其目的为何,卓雅所言不无道理,文若只得将结局算到最坏。
文若慎重考虑再三,凑到卓雅耳边说道:“多事不如省,省事不如无,这几人看样已在店中住了多日,并未惹事。既然贤妹担忧,待你我用过早膳,潜回房中,午膳之前,趁机离开此处,继续南下,贤妹意下如何?”
“一切听哥哥的。”卓雅大吸口气,手掌紧紧握着文若,见文若不曾起疑,心中大石也总算放了下来。
早膳过后,文若卓雅不动声色,暗入屋中,悄悄收拾行李,待午膳之际,驿馆中客旅四处走动,文若卓雅借茅厕解手,悄悄夹着行李,绕出驿馆后门,出了村落。
巳时刚过,文若卓雅已走下山腰,走进一望无尽山坳之中。沿着太阳方向,文若卓雅向东南又走出数里,可这山坳却是百里绵延,不见尽头。文若一路向当地山民打听,方得知这片山坳尽头另有大山阻隔,山仞又是断壁,山下无底深渊,并无出路可寻。卓雅听了,甚是沮丧,又不能将自己身份和那几个吐蕃士卒的真正目的说给文若,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文若按原路返回驿馆,从昨夜走过的原路北上出山。
返途上坡,过了未时,文若卓雅方赶回到驿馆山下。二人上山,来到驿馆门前,文若耳边刮起阵阵山风,驿馆门前静得出奇,徒留风声吹草之瑟瑟声响。文若觉着有些不对,伸手拦住卓雅去路,说道:“几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人流涌动,怎会连个人影都不见。不对,贤妹小心,你我不进驿馆,沿分叉路过去,直接通过此处。”
“好!”
卓雅声音还未落,细心文若低头看去,见驿馆门前竟残留血迹,不禁暗自吃惊。眼下距离驿馆出口只有五十步之遥,文若拽着卓雅,火速穿过驿馆门口,忽听见驿馆内传来一声哀嚎惨叫。文若卓雅皆是一惊,瞪眼望去,只见驿馆大门被轰隆一声巨响震碎,大门里面横飞出来的一具人形,文若看得心惊肉跳,那飞出之人,正是昨夜招待自己的驿馆伙计,全身是血,滚了几圈,摔在门前,已然断气。惊恐间,文若猛地抬头望去,方才那四个假扮商贾的吐蕃士卒纵身跳出驿馆大门,手中持着带血屠牛弯刀,不由分说,向卓雅挥舞过来。
卓雅早知道这四人身份,为了不引人耳目,才悄悄离去,却怎料这几人为了追查自己下落,弑光驿馆中人。
一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一刹那便是生死之间。卓雅反应极快,未等文若开口,一把撸起文若胳膊,撒腿往回便跑。
一路奔逃,卓雅已是血红着眼,呼吸错乱,头上汗水竟比文若还多。文若不曾见平日胆大的卓雅一反常态,就连那日被巨蟒吞入腹中也不曾这般慌乱,心中忧虑更甚,想道:“吐蕃人故技重施,将驿馆上下全部杀死,可今非昔比,姚州已经失陷,兄长已经返回长安,如此屠杀,非但不能恫吓唐境军民,反而激奋我军血战到底。黔中不比边境,这些吐蕃军士怎敢这般四处屠杀?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唐生?”
想到此处,文若不由得有所怀疑,只因卓雅脚力太快,文若疲于跟上,喘不上气,也无法开口再问。文若仓惶回头,见那四个吐蕃军士吃定二人似的,弃了手中武器,轻装狂追不舍。文若喘不成声,憋足一口气,说道:“你我分开两路,你东,我南,我看他们如何追赶!”
卓雅本已慌乱无措,听文若这般一说,鼻子一算,险些呛出泪来,痛恨万分自哀道:“东面乱石荒路,南是万丈深渊,这杀妻腐儒要拿性命救我,可他不知这些畜生却是冲我而来,想他聪明绝顶,此刻为了救我,也能这般糊涂。”
卓雅脚下使劲力气,扭过脸,逆风说道:“哥哥休想丢下妹妹,就算死也要跟哥哥死在一起。”
“胡说八道。”文若来气,脚下稍有停留,即刻被卓雅拽飞几米出去。文若肺病未愈,加上昨夜熬夜读书,不得休息,一连奔出数里地,双脚已是全麻,若不是卓雅拼死拽着,恐怕一步也走不动,更别是说一边逃命,一边说话。
卓雅见文若已是极限,冲他喊道:“别开口,跑!”说着,卓雅鼓着双腮,迎风而上,二人不再言语,一味逃命,一口气又跑出几里,慌乱间,脚下已过了方才走过的山坳。
文若终究不能强撑,拄着双膝,不敢坐下,肺腑之中已有雷鸣,回头望去,竟然遥遥望见那四个吐蕃军士身影逼近。文若自知不行,暗自叹道:“难怪这吐蕃军这般强硬,我唐军屡攻不下,光是这般体力,就算血战个几天几夜,恐怕也不会枯竭。”
文若回头看着卓雅,见卓雅双眼空洞,知其所惧,却不知心中所虑。卓雅见文若已抱必死决心,腔中悲亢,双眼瞧向眼前体弱多病的哥哥,含泪默哀道:“他杀妻背弃又能怎样,能这般拼死护我,我为他而死,又有何妨?只是不能再与他如往日那般快活下去。唉,卓玛拉雅,都这个时候,还如此儿女情长,再犹豫不决,非要害死哥哥不可!”
卓雅忍住哭啼,镇下心来,将文若一把拽到身边,架起文若,费尽全力又跑出两里,直到山崖边缘。卓雅探头向深渊望去,袅袅山雾盘旋半空之中,不要说是谷底,就连山体的侧壁都无法看清,若从此跳下,定是九死一生。卓雅咬牙瞪眼,回头望去,见追兵尚未追来,四处寻看地形,眼见麒麟怪石叠嶂而起,足可藏匿于人,卓雅喜极而泣,抱着文若脑袋,口中含泪嚷道:“哥哥可还清醒?”
文若双手趴在地上,重重点头,不得说话,干呕不止,极为痛苦,全身上下已不受控制,张着大口,仿佛要将灵魂从腹中呕出。
“听妹妹说。”卓雅拍着文若双颊,汗流过头,低声喘道:“附近山石很多,哥哥快去寻个角落躲避,待会动起手来,省得成妹妹拖累,哥哥可懂?”
文若一把支开卓雅双手,摇头顿首,咬牙切齿的重咳几声,硬是咳出一滩血沫,口中支支吾吾,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卓雅着急,顾不得许多,挂起文若臂膀,倾其温存道:“哥哥莫怕,妹妹定能抵挡得住。”
文若双手猛得捶胸,大吼一声,终究顺出口气来,露出垂死狰狞,虚弱道:“文若天生算计于心,贤妹当我真的不知?”
卓雅愣住片刻,回头看去,那四人身影迫近,已追上坡。卓雅见文若不从,破音哭吼道:“再不躲就来不急了!”
文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右手死死扣着卓雅手腕,硬生生勒出两道淤痕来,强撑着身子,怒目道:“这四人分明是冲你而来,我若逃了,你必死无疑。”
卓雅睁目涕零,泪不能已,大把泪光滚过枯草,坠入悬崖,侧过脸来,紧追不舍的那吐蕃四人距山崖已不足百步。卓雅此时已是万念俱灰,拽起文若被荒草丛划烂的左手,无畏道:“哥哥莫怕,有妹妹在,生亦不知,死亦何惧,我跟他们怕拼了!”
文若心中迭起万丈狂涛,意识恍惚时,已是湿蒙双眼,瞳孔泪水之间,依墨模样再次浮现眼前。
“当日为保父亲全尸,杀死依墨,恶果循环,果真报应,但愿今能以已之命,救卓妹脱险。”
文若暗自祈祷,嘴角浮动,诡异一笑,心头平息慌乱,顺过气来,勉强从地上爬起,佝偻绕过卓雅,面向山崖,耳边呼啸强风,不敢低头看去。瞑目间,文若双臂已揽住卓雅腰间,轻拍着卓雅肚子,睁开眼角,凛然道:“贤妹勿怪,陈文若此生,只能到此为止,来世,再与贤妹谈笑风声。”说着,文若不等卓雅回头,双臂死死捆住卓雅背脊,双腿齐蹬,拖着卓雅,连连碎步后退,至山崖边缘。卓雅惊得不能动弹,只觉着身体一轻,整个人压在文若身上,双腿腾起,飘在空中,心跳一阵压迫,不受控制尖叫出来,随着文若一起坠进这深不见底的悬崖中。
伴着一声尖叫,那四个吐蕃军士迟迟赶到悬崖边上,向下眺望,神色失落,悔恨功亏一篑,其中一人留着白花络腮胡子,指挥其余三人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分成两队,你我下山搜索,你二人火速烧了驿馆,不要让唐军发现。”
“我,死了?”不知过了多久,陈文若眼中传来一缕灰蒙亮光,意识也渐渐从脑中聚集一处。文若心有所想,却不能说话,下颚刚一用力,只觉脑后耳骨阵阵剧痛,仿似有千万只马蜂飞入耳中。
“我在哪儿?”文若想动一动,可全身上下没了知觉,好似头颅与身体完全被割开,唯有后脑一阵冰凉,耳中滚滚流出温热液体,是血是水,文若亦不得而知。
“这便是死的感觉?”文若感觉不到脖颈尚在,试着抬起后脑,牙龈却传来针扎撕裂之疼,紧接着连带鼻腔,向整张面颊蔓延。文若不敢再用力气,此时此刻,分辨不清自己是竖在面壁还是仰在地上,只见眼前一片荒白,似云雾缭绕,又似骨灰漫天,视野之中,始终夹着一条血墨色的长线,这线时而窄如罅隙,时而宽如飓风,时而又像个人影儿,忽明忽暗,忽隐忽现,挡在文若眼中,着实让他难受。
“不对,若我死了,怎还会有疼痛?对,我没死,我还活着!可我为何说不出话来?为何听不到声音?我的身体去了哪里?我是谁?我是谁?对,我是陈文若,陈文若,是父母之子,我是,嗯?什么声音?是谁,谁在哭?谁在笑?难道哭的是我,笑的也是我不成?”
正当文若徐徐睁开双眼醒来,卓雅跪在文若身边,抱头恸哭,喜极而泣。自二人从山崖摔下,坠入深渊谷底的暗河之中,二人虽极其侥幸,得以不死,但文若为救卓雅,附在卓雅身下,率先从千米高处砸进水中,身体伤得极重,瞬时晕厥过去。卓雅坠入水中的力道被文若减缓,落水之后虽是清醒,但河水量大,湍急如箭,卓雅不懂凫水,被卷入湍急河中,完全不能挣扎。卓雅急中生智,全身不动,在滚滚激流中漂了近两个时辰,直到被河水冲到浅岸,方得得救抽身。
待卓雅从水中自救,已是精疲力竭,走动不得。卓雅寻不得文若,一时之间,生不如死,硬是爬着四肢,沿着下游走出几里地,寻找文若下落。
卓雅一直爬行,直到下游浅滩尽头,仍是没有寻得文若,正当万念俱灰之际,却意外在河中意外发现文若。原来,文若体轻,虽与卓雅同时坠崖,但漂得缓慢,卓雅一味向下游寻找,竟不知文若仍在上游。
卓雅哪管那么多,捞出文若,小心掷在地上,用食指探在文若人中,见文若呼吸尚在,大喜过望,随之而来则是恐慌。卓雅本想用手劲儿将文若胸腔之水压出,却怕他伤得太重,这一下用力过去,非但没能救他,反而将他活活弄死。
卓雅虽心急如焚,但在饥寒交迫之中,却格外冷静,她先将文若上身竖起,令其前倾,后背倚在树边,用手掰开文若上下双齿,用另一只手顺着文若后背,让文若肺中残留河水顺着鼻孔口腔渗出,待文若鼻中水尽,卓雅再将文若头下垫块石头,平躺静置。
过了子时,卓雅间文若呼吸平缓,方离开原地,去四周摘了几捆树枝,钻木生火,将几百枝树杈围着文若,堆成三堆,分别点燃,一来防止野兽趁夜突袭,二来可以取暖,省得文若着了风寒,重伤加剧。
前半夜里,卓雅不吃不喝,眼也不眨,一语不发守着文若。卓雅担心文若方才坠崖伤了头颅,硬石块难免伤到文若,索性抱文若在腿上,以腿为枕,踮起文若。卓雅体力不支,实在渴得不行,只得脱下衣裳,拧出水来,喂进嘴里。
到了后半夜,篝火火势减弱,卓雅无奈,只得再去寻些树枝,可又怕山中野兽趁机将文若叼了去。卓雅想到一招,先将自己衣裳晒干脱下,挂在剩余树枝上,搭起简单围帐,随后,为防火苗烧到,卓雅又将文若湿透的衣裳从他身上取下,围在帐的外面,如此一来,密不透风,卓雅放心取回树枝,继续守在文若身边,直到第二日卯时,文若清醒过来。
昨日一路狂奔,加上水中挣扎,卓雅熬了六七个时辰,早已过了极限,见文若缓缓睁开眼睛,正恍惚望着自己,不禁大惊,伸手猛掐自己已经发麻的大腿,扑到文若脸前,嘶声呼唤道:“哥哥!哥哥!你醒了?你可醒了!”
文若一夜未曾饮水,嗓如枯井,呜咽道:“卓妹。”
卓雅见文若神志清醒,并未摔得愚傻,眼泪哗的一下哭了出来,不知所云,伏在文若干瘦的胸膛上放肆大哭。
“哼,哈。”文若呼吸有些艰难,手指颤着,本想抱紧卓雅,却怎也抬不起来,全身更是动弹不得,只能半翻着白眼,奄奄一息道:“贤妹,你身上好冷。”
卓雅一把抓起文若手心,放在胸口,喜极而泣道:“你我落魄成这样,哥哥还有心思取笑,哥哥真乃天人。”
文若困意袭来,连睁眼力气都在流失,瞑目一笑间,眼角滚出泪珠,说道:“那四人可有追来?”
“来就来吧,大不了再陪哥哥死一次。”卓雅惨淡笑笑,见文若仍不放心,又道:“哥哥宽心,你我顺着河水,漂出十几里,脚下之地,应该是邕州了,他们也是人,追了半日,不休息几个时辰,是追不过来了。”
文若微微晃着下巴,缓缓说道:“好,好,而今我摔得惨,动弹不得,已是累赘,这当务之急,还是找些食物,让贤妹吃饱,也好恢复精神,背愚兄上路。”
“还是哥哥精明,若不是哥哥给妹妹当着,这会可是哥哥来背我了。”
听耳边卓雅嬉笑如常,文若心里舒坦,开朗道:“贤妹尽管挖苦,这次,哥哥不还嘴了。”
卓雅晃着脑袋,双眼一睁一耷,将文若手心含在冰冷唇边,含情脉脉道:“腐儒,还叫我贤妹?”
文若咬牙扭过脖颈,侧脸过去,手指哆嗦溺抚着卓雅娇红脸蛋儿,冥想好一会儿也没吭声,见卓雅睁得双眼透亮,说道:“那该叫你什么?”
卓雅一身疲惫尽褪,脸贴在文若胸口,又是欢喜又是羞臊,小声道:“明知故问。”
文若咽下口气,呼吸顿时急促,耳边席卷阵阵春风,挑眉轻叹道:“驴蹄子,注定是我前生冤孽。”
话音未落,文若只觉胸口一沉,被卓雅压得结结实实,见卓雅脸上笑靥深陷,竟昏睡了过去,不禁笑哼两声,打起精神,替卓雅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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