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4

本杰明特地去了一趟密斯卡托尼克大学，记得自己刚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特别去过一次那里。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那个地方给他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之后几乎没有怎么去过那里。偶尔有事情的时候，会和他那个医学院的朋友在大学附近的小店里面见面。

        正巧他打电话给朋友的时候，朋友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大学里面出了一些麻烦，学校打算缩短开放时间。下午的课几乎全部都取消了，而且学生有很多也请假不去上课了。他的课程可以提早结束，反正也没有几个学生。似乎哪里都有麻烦，当本杰明和他的朋友约好之后这样想到。

        再一次走近那座钟楼的时候，那种灰暗和压抑迎面而来。很久以来，本杰明第一次有注意到这里的天空似乎一直都很灰暗，没有什么阳光。难得有这样一个瞬间，让他可以静下心来仰望天空。这似乎解释了他来到城里以后一直以来的不安感，可是要用什么话来描述出来，却又没有什么头绪。

        走过一段草丛的时候，本杰明感觉到脚下的路面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停下了脚步一眼看过去。路面上爬满了各种细小的软体动物，那些东西纠结在一起，从路边的泥土地里冒出来，然后爬上了砖石的人行道。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纠结在一起，本杰明低头下去仔细观察，发觉那些东西都是毛虫、蚯蚓、蛞蝓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软体缠绕在一起。这些东西布满了眼前的路，本杰明收回自己的右脚，刚才怪异的触感就是他一脚踩中了一个蛞蝓，那东西一下子就被踩烂了。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的纠结在一起互相翻搅着。前面的路他几乎走不下去了，本能的厌恶让他没有办法踩着这堆黏糊糊，湿嗒嗒的东西一路过去。只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路上会跑出来这种东西？本杰明往四处张望了一下，马路上并没有这些东西，隔壁的街道上可以看见一些，但不是很多。他选择绕路走，只是一边走，他还会不自禁的回头去看一眼。

        见面的地方就在眼前了，刚才路上见到的那些东西让本杰明没了胃口，他决定一会只要一杯咖啡就好了。很奇怪，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却没有那种要下雨的感觉。空气当中并没有让人发闷的感觉，但却有另一种凛冽的气息。似乎只有很敏感的人才会注意到这些，本杰明也意识到了一点。不过他把这归咎于自己精神疲劳以后的倦怠症状，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让人触目惊心，很多职员都提出了请假要求。本杰明觉得这已经是很有责任心的想法了，即使有人提出辞职也不为过。

        但是院长显然有着更加坚韧，无人能比的责任感。他坚持要求所有的职员在现在的情况下更应该尽忠职守，有人似乎提出一些看法，认为上面隐瞒了些什么，或者市政府知道一些隐情。这个地方很多年以来就是如此，流言蜚语从没有听过。而阴谋论一直都是美国人最喜欢的论调，本杰明对此只能保留自己的看法，可以的话他并不打算去参与这种讨论。

        只要安安心心的做还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没必要去管太多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经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前面一个巷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本杰明停下了脚步，随后他看见一只狗从巷子里面跑了出来。第一眼他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直到那只狗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跑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狗少了一条腿，后腿少了一个。

        还没等他看清楚的时候，那个巷子里的嘈杂声就过来了。跑出来一群孩子，那群孩子看起来还很小，都是五六岁左右的样子。他们嘻嘻哈哈就像普通学校里在玩的那群孩子一样，他们在追逐那条狗。那群孩子也跟着那只狗转身跑进了另一个巷子里面，那个画面说不出的诡异，本杰明走到了那个巷子口想要看一眼那群孩子到底在玩什么。结果转眼之间就不见了，就好像是幻觉一样。本杰明皱着眉头站在那里，疑惑的盯着幽深的巷子口。

        “嗨！”背后响起了朋友的声音。

        “……我知道你们医院里面出的事，《阿卡姆日报》上面已经炸锅了，现在都有说这件事情，不过好像警方不打算提太多消息。”本杰明和朋友面对面坐下来之后就聊起了这件事情：“你们没受什么影响吧。”

        “嗯……实际上，很糟糕，非常糟糕。我没有亲眼见到现场，不过据说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朋友给他说了一些报道上的内容，显然二次转述的故事永远要比当事人亲历的事情要精彩复杂得多，特别是在戏剧性方面。

        “疯病吗？突然发作的疯病……”本杰明的朋友也陷入了沉思。

        “谁都解释不了，没有起因，没有病史，没有症状，也没有因果关系。”医院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这不仅仅只是警方的工作。警方技术队的人现在已经进驻了医院的四楼开始调查，而四楼那些遇难者的尸体也被送到警局的技术处进行专门的检验。

        “有，一定有，只是有些时候，我们接受不了。人类往往会忽略与自身知识相违背的一些细节，或者是把这些反常的细节合理化，又或者是选择性地遗忘。我相信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进行下去，他们恐怕查不出什么东西。”本杰明的朋友肯定地说道，对于这位朋友的广博知识和锐利的见解本杰明从来不会怀疑，这也是来找他的原因。

        “也许吧，现在正在收集所有发作的那些病患的资料，全部的资料。同时那些被制服的病患，警局也在进行调查。”

        “所有的病人可能各有不同，但我相信既然集体发作，必然会在某一处或者某一点上存在相同的问题。如果你们要调查出来的话，你们的脑袋需要有更好的联想力才行。”朋友的这句话听来像是在讽刺，不过目前的情况确实没有什么进展，而医院方面正在面临着各方面的压力，要想解开这个僵局，必须要拿出一些成果来。

        “共同点吗？除了他们统一都在四楼接受治疗之外……”本杰明思索了一下，似乎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一些保存在记忆中的蛛丝马迹此刻变得明晰起来：“好像是有人提过……四楼的病患……四楼的病患在前一段时间里经常出现一些类似的症状，而且每个人都有。”

        “四楼病人有时会间歇性的出现一些精神恍惚的状态，偶尔也会有做噩梦的情况出来。但是四楼的病人都不是精神科的，所以医护人员没有注意。有几个是因为外伤被送进去的，医院的病房不够，四楼临时凑了几个房间出来。”

        “也就是说有些病人本身就是其他的病因，但因为调度问题被送进去的？”

        “听几个受了伤的医护人员说，当时四楼病人发作开始互相攻击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时发作的。有些病人还是正常的反应，他们有呼救，或者说反抗什么的。四楼只有两个病房里是所有的病人同一时间发作。那两间屋子里负责的医护人员都死了……一个当场死亡，另一个是之后被救出来但是死于大出血导致的休克。”

        “有观察过那些发作的病人之后的情况吗？那些被制服之后的病人？”

        “好像大多数都进入了一种思维停滞的状态，没有办法交流，也没有感知。医院对其中的几个做了检查，目前只知道那些病人的瞳孔放大，而且神经反射系统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对于触觉接触一点反应也没有。光感等等也没有，就像植物人一样。唯一有个地方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们晚上似乎会做噩梦，几个病人现在几乎夜里不睡觉，他们不得不安排护士在一边照看。有的病人自己进入睡眠状态之后就开始挣扎，或哭或笑，然后挣扎着跳起来之后又变回了之前植物人的状态。几个负责的医护人员都快被折腾疯了，现在只能安排轮班照看。”

        “……噩梦？……所有发作的病人都做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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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什么也问不出来。”

        “噩梦……噩梦……噩梦发作，他们做噩梦的时候应该会说些什么吧，如果可以的话让那些护士留神一下……虽然这个可能完全没有关系，但是这让我联想到了某种致幻剂……”

        “我不记得这些病人当中有任何一个人有机会接触这种东西，以前也没有，因为我们调查过那些病例的过去身体情况。警局也在查，而且致幻剂会有这种效果？”

        “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种一般的大麻或者鸦片……当然我也没有什么根据，这只是我联想到罢了。不过确实有一些特殊配方的致幻剂可以造成一些这样的效果，包括思维停滞还有幻觉。那些病人发作的样子可能是受到还觉得影响。”

        “可这玩意从哪里来的？完全没有头绪，我也不相信这可以凭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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