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厨

陈辰站在厨房里，检视着苏清五脏俱全的操作台。

        锅碗瓢盆都是全的，甚至添置了空气炸锅和烤箱。刀具、调料也都有。窗台上甚至养着一盆张牙舞爪的薄荷和一盆旺盛茂密的紫苏。薄荷翠绿翠绿的，上面还挂着水珠。紫苏的叶片长得很壮实，深紫色的叶片只在边缘有一圈绿边。

        苏清之前在微博上刷到了紫苏桃子姜的做法，紫苏便是在那个时候养起来的。她随之还百度到了一些诸如朝鲜族酱菜、紫苏水一类的做法。但搜了之后这些菜谱就躺在她的收藏夹里，始终没有一个实践的机会。

        这两棵植物在日常生活中用得最多的地方，是前者用来喝可乐，后者用来搭配空气炸锅里烤出的五花肉。

        陈辰确认了一遍操作台上的调料齐全之后，把菜板冲洗了一下，便开始做今天的晚饭。

        不锈钢2l小汤锅中倒入两碗凉水，端到灶台上，开火。

        荠菜简单摘一摘，洗出来，放到一边备用。

        五花肉也在水龙头下揉着洗了两遍。这五花肉三肥两瘦，色泽明润，一看就很新鲜。

        陈辰拿起菜刀，本想稍微磨一磨，但苏清这没有磨刀石，陈辰只好把菜刀在瓷盘子底下来回磨了几下，聊胜于无。

        瓷盘子磨过之后刀刃果然锋利了很多，他手起刀落，菜刀把新鲜的五花黑猪肉切成了薄片。

        随即在另一个灶口上起锅烧热，不倒油，把五花肉直接放了进去。打开抽油烟机。

        肉片在急火的攻势下发出滋啦的一声，陈辰用筷子扒拉几下，肉片很快卷曲起来，粉色细腻的瘦肉部分也在加热下变成了白色。锅里依然在加热，渐渐地，五花肉里的油被逼了出来，在锅底汇聚出一个小小湖泊。

        陈辰依然好耐性地翻动着筷子，锅里的肉浸在炼出的猪油中，受热方式由煎变成了炸，逼出的油越来越多，五花肉的一部分也从白色粉色变成了焦黄色，散发出阵阵香味。

        苏清被这阵香气勾到了厨房门口：“好香啊。”

        像只蹲在门口等鱼的小猫一样。

        陈辰拿筷子挑了一片炸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片放在小碗里，又把小碗连着筷子递给苏清。

        这动作他做过不知道多少次，苏清接过碗筷的动作也十足娴熟。

        用筷子夹起一片金黄焦脆的五花肉，吹了一吹，啊呜一口咬下。热乎的荤油在唇齿间迸溅而出，如同多汁的果实。焦边酥脆，炸得干干的部分在口中发出油炸食物特有的悦耳脆响，没有炸焦的部分则软嫩又粘稠，多层次的口感在她口中含混成一体，好吃到苏清当场升天。

        只是一片炸五花肉而已！虽然已经是第无数次见证陈辰的神奇厨艺，苏清依然被秀到了。

        普普通通的食材、平淡无奇的做法，却在陈辰的火候控制下，把干巴平淡的独奏做出了蔚为壮观的协奏曲的感觉。

        苏清问：“你这肉片打算怎么吃的啊？”

        陈辰一边翻肉片，一边说：“回锅肉。”

        他正在低头把火候合适的肉片一片片夹出来放进盘子里，肉片放得多，受热不均，有一些好了，有一些还需要再煎煎。

        苏清闻言道：“不如我们就直接把它蘸些蘸料，直接这么吃吧。我家有各种蘸料，还有紫苏可以包肉用。”

        陈辰问：“也可以，你都有什么蘸料？”

        苏清进了厨房，在操作台上翻找起来：“这个呢，是烤肉酱，这个呢，是孜然为主的烧烤调料。这两个以外，我们还可以把柠檬挤出汁来，里面加盐。”

        苏清私心觉得柠檬和盐的搭配是最吸引人的，清香扑鼻，又半分不减五花肉片原味的香浓。

        陈辰说：“好，知道了。剩下交给我就行，你出去一点，别沾到一身油烟味。”

        苏清乖乖站回厨房门口。

        她看着眼前忙活着的陈辰。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自己住处的小小厨房里忙活着，他比抽油烟机所在的位置还要高一点。他认真地翻动着，筷子在他手中灵活地移动。他的眼睛看着锅里，睫毛垂下来，长长的。

        侧影看来，他高挺的鼻子显得更加线条优美，陈辰在集中于手中的事情的时候，目光聚焦在某一处，显得眼睛的形状比平时更多了几分令人心动的温驯与认真。

        苏清看着他利落而有条不紊地在厨房里忙活着，忽然开始羡慕起陈辰将来的女朋友来。

        这样好的一个陈辰，宜室宜家。

        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能这么幸运，迎他结成连理，共度余生。

        苏清又转念一想：可人美心善985本硕s市市长女儿他都不喜欢，那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呢？

        眼前的男人，现在真是长成了名副其实的高岭之花。和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咯。

        苏清看着这朵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把荠菜丢进滚烫的水中。

        随即他回过头来问：“荠菜是做成果仁荠菜，还是做成大酱汤？”

        苏清开心地说：“酱汤！好久没喝了。”

        说起来，这酱汤还是她小时候与陈辰一起折腾出的产物。

        十几年前有一部大火的韩剧，叫做《蓝色生死恋》，因为这部剧的爆火，在国内掀起了一阵韩剧热潮。

        那时候有一位小朋友的妈妈沉迷于韩剧，每天拿着纸巾坐在电视剧前看剧抹眼泪，而小朋友的眼中，不见佳人，不见才子，不见生离死别，却唯独觉得剧中偶尔出现的大酱汤看起来很好喝。

        他在班级里描述那大酱汤的样子：“棕色的，里面有好多菜，看起来可香啦！”

        其实这描述实在平平无奇，但这位小朋友口水都快流下来的馋样为这道传闻中的料理增色不少。

        于是次日，苏清便赴约到了陈辰家里。

        那时候陈辰妈妈已经快把苏清当自己家孩子了，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去得实在太勤了。

        那时候实行独生子女政策，陈辰妈妈想要一个女儿，却不能如愿。也许是因为这样，她份外地喜欢苏清，总把家里的各种各样的好吃的留给苏清，有时甚至陈辰都没有份的稀有零食，苏清却有。

        苏清如此在人家家里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吃了一两年，得陈辰妈妈笑眯眯说了一句话来吓唬她玩：“吃了我家这么多东西，可不让你走了，回头给我家当媳妇。”

        苏清那时还不太知道当媳妇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们玩过家家的时候，总是要分出爸爸、妈妈与孩子。所以苏清很顺畅地用自己脑海中的观念替换了陈辰妈妈话中的概念：当他家媳妇，便意味着过家家的时候，不能和陈辰抢着当对方的爸爸。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于是苏清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对陈家妈妈乖巧地说：“好呀。”

        陈妈妈因这童言无忌很是开怀大笑了一场。但陈辰妈妈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听过了，笑过了，便过去了。不像别人家家长一样，老拿这话来打趣小姑娘。

        话题说回大酱汤。

        那一天陈家妈妈看苏清来了，要和陈辰在厨房玩，担心他们拿刀具的时候伤了自己，便在旁边辅助。

        于是陈辰拿了几样蔬菜，要妈妈切，苏清拿了一块豆腐，要阿姨切，两个人还想合计合计大酱汤里该有什么，可是班级里的那孩子说得也不甚清晰明了，因此他们得到的消息也是模模糊糊的。

        于是便也迷迷糊糊地糊弄着一做，只让陈家阿姨把这几样简单东西各自切碎了一部分，放入沸水中煮开，再加入适量黄豆酱，搅拌开。酱汤酱汤嘛，哪少得了酱呢？

        汤做出来了，两个孩子各自喝了一点，齐齐嘴角朝下咧了嘴，虽说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勉强做到了不浪费粮食，却实在说不上喜欢。但不巧的是，陈家阿姨喝了，却觉得这汤还行，原料也可以随便加，很是灵活，可以消耗冰箱里的边角料。

        从此陈家饭桌上经常出现这道汤，里面的蔬菜总是一些边角料食材，味道过得去，也对主妇的钱包非常友好。乐于分享的陈家阿姨还把这道菜的做法告诉了苏清的妈妈。苏清妈妈一尝，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觉得这汤还行。

        两个孩子就这样自己作孽自己受着，喝了好几年的酱汤，在这期间不知是什么时候味蕾渐渐放弃抵抗，慢慢地竟也觉得这酱汤颇为适口。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韩剧不再流行，日本动漫取而代之流行起来。通过动画片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折腾出来的那道不伦不类的汤不是韩式酱汤，而是日式酱汤。

        但不管怎么样，在陈辰与苏清的心中，这始终还是一道属于两个人，哦，算上陈辰妈妈那就三个人，属于他们三个的原创料理。

        苏清的确好久没喝陈辰亲手做的酱汤了。

        陈辰有求必应地应下，新鲜水嫩的荠菜在沸水中一烫便软了下来。他站在旁边，一边等着水面再次沸腾，一边在脑内盘算着今晚的菜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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