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摘野菜

第二天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快是中午，陈辰已经上班去了。

        苏清躺在床上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上方通知栏密密麻麻一排消息通知，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打开手机了。

        打开手机，她看见这三两天之中微信上寄存了许多条消息。大多是关系好的同事发来的，问她好些了没有，是否需要帮助，苏清打开窗口，一一回复过去。

        其中还有一个陌生的头像。

        苏清看着那个陌生的头像，回忆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是谁。

        打开聊天记录，才意识到是楼下云吞店小哥。

        周六“我家今天煮了糖水，要来喝吗？”附上了一张砂锅的图片。苏清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砂锅，白色的大肚窄口砂锅，上面描绘着兰花的图样。照片里的砂锅没有盖盖子，一柄勺子在里面，倾斜着倒出勺子里的液体。可以看出那糖水熬得出了胶，自勺子中落下时显得厚重而粘稠。

        周日：“最近野菜已经开始长出来了。我们在野外收集到了很多野蒜，回来炒了五花肉。你要来尝尝吗？”苏清前两日刚吃过陈辰所做的五花肉，一眼便看出照片里的五花肉似乎是煎过，有着金黄的焦色。野蒜只是粗略切切，看着洁白莹润。

        周一没有来消息。

        是因为卫铭怕消息去得太频繁，显得自己死缠烂打没有分寸感。苏清连着两天没有回复，他也在猜测种种可能性。

        今天是周二，自然也没有消息。

        苏清回道：“野蒜五花肉看起来很好吃。”

        意料之外的是，卫铭的消息马上就到了：“最近山豆根和驴龙头蔓都开始长了，要不要来挖野菜？现在野菜是最嫩的时候，过了这阵子就没有了。”

        苏清的游戏id名叫春天来了拔野菜去呀。

        卫铭特意给她发了野菜的照片，就是为了等着她来接这个话头。

        苏清最近伤心又忧惧，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越是难过的时候，其实就越是不能独自地待在家里，要多出去晒晒太阳，和人进行友好的交流。

        如果一难过就把自己关在家里，那难过就会占据生活的每一个细节，自己把自己无限放大。

        卫铭的运气不错。如果是平时的邀约，苏清会以没有时间为理由拒绝。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她这阵子工作真的很忙。

        但此时的苏清，碰巧正无比地渴望多晒一晒太阳，仿佛在阳光照耀下，很多不开心的事情都会烟消云散。

        她说：“好啊，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卫铭说：“以你为准吧，你周一到周五都是工作日，比我忙多了。”

        苏清说：“那倒不是这样，我这边最近公司出了点事，这两天没什么事。”

        “这两天没事，是说今天也没事吗？”

        “嗯，现在在家呢。”

        没想到是是，卫铭发来消息说：“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去接你？”

        让苏清想起一个流行过的词，叫说走就走的旅行。

        “你没课吗？”

        “碰巧今天下午没有。上午的课上过了。”

        苏清想了想，也行。

        “可以。”

        然后起床洗脸刷牙，再从衣柜里随手选出两件运动装穿上。

        卫铭开车到苏清楼下，给她发了消息，没一会就远远看见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熟悉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穿着普普通通的运动装，黑色运动裤、白t、黑色运动外套。

        那套宽松的衣服任谁来穿，都只能穿得水桶一样，但穿在苏清身上，却欲盖弥彰地体现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她的头发随手扎成了一个松松的马尾，显得气质慵懒又随意。

        卫铭看到她的身影，便是眼前一亮。

        小区里丁香花正开着，这一团、那一团，开得繁花似锦。一阵阵香气随风飘来。

        苏清走到车门前，打开后车门，坐进了车内。

        “我们去哪采野菜？”

        “随你便，都行。”

        卫铭轻笑，与她调笑：“哪都行，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吗。”

        苏清说道：“我看人还是挺准的，你长得不像人贩子。”

        卫铭隐约中觉得今天的苏清似乎有哪里与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

        他没有多问，把车往前开。

        “有两个地方可以选。第一是附近的一片废弃的建筑工地，那里长着的野菜挺多的，而且也不像公园草坪上的打过农药。开车十分钟就到了。第二是开车去郊区，但是去那边光开车就要几十分钟。两个地方去的人倒都挺多的，你想去哪个？”

        其实采野菜去郊区是最尽兴的，但是郊区太远，终究是初次一起出来玩的异性，他不知道对方的脾气，也觉得自己不能一声不吭便把人家带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样太过失礼。

        苏清歪头想想：“先去近的吧？我不怎么采野菜，去近处先体验一下。”

        卫铭说：“好，那就去近的。”

        随即挂挡前进，往目的地进发。

        到了地方之后苏清从车上下来，看见此处虽然荒废，但在这里采野菜的人却不少。本以为来这里玩的绝大多数是中老年人，却不想大多数都是独自前来的青年人。

        卫铭见她的眼神看着那些年轻人，对她说：“其实采野菜这个事，年轻人来得特别多。问起职业，一半人都是自由职业者，另外一半是没课的大学生。”

        苏清说：“我以为得是中老年人来得比较多，很难想象年轻人会对这个感兴趣。”

        卫铭笑了：“你自己不就是对采摘野菜感兴趣的年轻人吗？”

        此时有一个青年路过，和卫铭打了招呼，卫铭也予以回应。青年看到了站在卫铭身边的苏清，流露出了一丝惊艳。他和卫铭寒暄过几句之后便走开了。

        苏清问：“那人是谁啊？”

        本以为卫铭会告诉她，这是挖野菜的时候认识的同伴。不料卫铭回答道：“同学，和我一个班的。看到那边那个人没？”

        苏清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带着黑框眼镜的沉闷少年，正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地挖野菜。装备还颇为专业，拿的是一个专门用来铲野菜的铲子。

        “是那个黑框眼镜格子衬衫的人吗？”

        卫铭点点头：“我们系的，imo里六道大题全对。”

        看到苏清困惑的表情，他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追加解释道：“imo是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大赛。全世界500个顶尖选手参加比赛，最后只有三个人拿到了满分。你把他理解成数学界的刘翔或者张怡宁就行。”

        这人还在丘成桐大学生数学竞赛中获得了四项金奖。卫铭没有接着和苏清说这个，苏清不清楚这些奖项意味着什么，他大致上举了个比较好懂的例子。

        果然是很好懂。苏清有些被颠覆世界观的点点头。

        仔细一想，意料之外，也勉强算情理之中？

        苏清平生和这些数学系人才一向没什么接点，不想与卫铭相识后接连不断遇到这么两位，仿佛捅了d大数学系的窝。

        苏清分析目前的这三个样本，在心中找相同点：“数学系的人……难道都很爱挖野菜吗？”

        倒也蛮有趣的。

        随即甩甩头，把这个奇奇怪怪的分析甩出脑海。

        此时阳光灿烂，照耀着浅绿色的榆钱花。草甸子上长着各种苏清不认识的野草。

        唯有一样植物有些眼熟，苏清手撑在膝盖上，弯腰指着一株开着蓝色花朵的小小植株问卫铭：“这是不是阿拉伯婆婆纳？”

        卫铭在苏清旁边蹲下，仔细看了一眼去辨认：“对，是婆婆纳。你怎么认识的？”

        苏清一笑。“前两天在微博热搜上看到的。”

        卫铭“哦”了一声。这声“哦”很好听。有一种平淡的风度在其中。

        随后自己在婆婆纳的旁边，食指掐在拇指上，掐断了一截长在旁边的植物：“这个是山豆根。”

        他手中被掐断的植物发绿发青，一根直溜溜的茎由地面拔地而起，尽头是多层叶片重叠而成的饱满尖端，尖尖地直指着天。那尖端在阳光照耀下显示出多彩多层次的绿色，亭亭玉立地一棵棵站在草丛之间。

        卫铭拿食指与拇指掐了一下，便又掐下了一根来。

        “你看，这个就是可以吃的了。但是它很苦，需要在水里泡上一个小时，才能除去其中的苦涩。”

        随即又在旁边的藤蔓上拽下一串香椿芽似的绿芽：“这个是驴龙头蔓。吃的时候有一股兰花一样清香的味道，在这片地界是最受欢迎的野菜。”

        苏清学着他的样子，掐断了几棵山豆根，拽了一小垛驴龙头蔓。

        “对，就是这样。”

        卫铭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袋子，亲手打开：“折下来的东西可以装进这里。这个袋子给你。”

        随后自己又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来。

        苏清往草地上一看，才发现那几棵亭亭玉立的山豆根的下方，似乎连接着同一条根系。

        顺着那根系往前看，这直溜溜的野菜一棵接一棵地茂盛地生长着。

        苏清有样学样，在草地上摘了起来，不一会就摘了一小把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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