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我们逛遍了整整五层商场，最后我拎着购物袋累趴在桌子上时，看见凡妮还精神颇好地给派对公司打电话。

        我简直不敢相信，再次瞄了瞄桌下的鞋子──穿平底板鞋的是我不是凡妮对吧？为什么她穿着高跟鞋在商场拉练之后还这么有精神。

        我喝着奥布里点好的果汁，丧眉耷眼的，用全身诉说我没劲了。

        “那好吧，到时候你们提前一天过来布置好场地，我决不允许出现任何问题。”凡妮挂了电话，推了推我，我趴在桌上正对着她，看见她也像我这样没精打采的。

        她瘪瘪嘴，眉毛倒竖。“嘿，我刚问了派对公司的杰森，他说要下周二他们公司才有时间了，真烦，我都跟大家说好了。”

        确实，遇上这样的不巧谁都不会开心。

        我拉着她的手安慰她，我们刚买的姐妹手链碰在一起发出低低的清鸣。“没事的，推迟就推迟好了，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把派对办得更好！”她怔忪地点点头，看来还是提不起劲儿，我赶紧朝她使个眼色，用口型发出帕特里克的名字，“为了他，多一点时间准备不是更好吗？”

        凡妮被我逗笑，点点头，把奥布里支出去买冰淇淋，然后给帕特里克打电话。

        我做了个手势，凡妮挪过来坐在我旁边，把电话换到我旁边的那只耳朵接听。电话通了，我俩相视一笑，她是有点害羞，我倒是满脸揶揄。

        我听见她跟帕特里克打电话的时候温柔得不行，“嘿！我是凡妮，你还好吗？”他俩闲聊了两句，然后切入了正题，凡妮扯着桌布声音都低了两度，“非常抱歉，派对公司只有下周二才有时间，恐怕我的派对要推迟到下周三了，你会来的，是吗？”

        我贴在电话上，听见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帕特里克犹豫了，最后他支支吾吾地解释下周要陪着家人去康涅狄格州探望外祖母。

        这是没办法的事，显然凡妮也知道。她伤心极了，肉眼可见地耷拉了下来，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但她还是勉强挤出笑容，让帕特里克给他的外祖母带好。

        挂掉电话，凡妮彻底没了心情，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冰淇淋，连粗枝大叶的奥布里都看出不对劲了。“凡妮，你的冰淇淋化了。”

        凡妮还在出神，似乎没有听见，我用脚踢了踢她，结果找错了方向，踢到了奥布里──“嗷！”

        我赶紧道歉，手忙脚乱之下，冰淇淋又栽到了奥布里的衣服上。

        “我不是有意的。”

        我对奥布里说，奥布里摆摆手，拿纸巾擦了擦，起身去了卫生间处理。

        我用纸巾擦了擦被化掉的冰淇淋弄得黏糊糊的手指，语气悠悠，“好了，回魂了。连奥布里的衣服都为这伤心的一天付出了代价。”

        凡妮回过神来，把冰淇淋扔掉，我递给她纸巾擦手，她只是接过说，“谢谢，不管是对奥布里还是纸巾。”

        我嗤的笑出了声，“说了我不是有意把冰淇淋弄在奥布里身上的”，我冲她眨眨眼，“我好不容遛狗赚了些钱，现在全赔进去了──奥布里的衣服没有你的贵吧？”

        我的女友终于笑了出来，“你放心，他的衣服都是超市里买的。”

        晚上八点，奥布里开车把我送到了安东尼家，我还要带纽约客出去玩一会儿，我买的那堆东西只能拜托他送到我家了。

        我借凡妮的手机给布莱森打了一个电话，要他去门口拿一下我的东西，注意里面有我买的一个水晶摆件，千万不能打碎了。

        挂了电话，凡妮噘着嘴：“你该有一个自己的手机了。”

        我翻了翻白眼，“我也想啊，但是布莱森都是自己攒钱买的，我也不想问妈妈他们要钱。”

        凡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我赶紧大叫起来，“拜托！这些东西我就算省下钱来也要很久才能买得起手机啊！”

        凡妮满脸写着“不相信”，我只能磕磕绊绊的解释，“这些都没花多少钱，而且我用的都是妈妈给的零花钱”，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还有布莱森给的。”

        我的女友应该没有听到后半句，她一下子从汽车后座上弹跳了起来，就像她坐在了弹簧上一样，“哦！天呐！萨沙每周给你这么多零花钱吗？”

        我刚想否定，她就扑到了驾驶座的背椅上，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奥布里，说真的，你不觉得爸妈给我的零花钱太少了吗？连这个手机都是因为我同意去读女校他们才买给我的──”

        凡妮的抱怨被奥布里打断：“嘿，在学校里有手机玩不是很酷吗？这很公平──你看avery比你还高一个年级到现在都没有手机所以她有更多的零花钱，而你早早地拥有了手机，所以你的零花钱就要少一点。”

        我：“……”

        根本没人给我解释的机会，看着好不容易被安抚下来的女友，我决定闭上嘴。

        晚上我回到家，布莱森竟然在客厅看书。

        我看见他在，就顺势走了过去，瘫在沙发上。

        布莱森把书翻得哗哗作响。我安静地躺着，出神地盯着天花板，感受着全身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布莱森清了清嗓子，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我看你买了那么多东西，应该很开心吧。”

        我懒懒地听着，等他问完才慢悠悠地说：“还行吧！就是有点累了，你不知道我今天走了多久？我的脚好疼。”

        我闭上眼睛，打算先眯一会儿再上去洗澡──我真是连爬楼梯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应该按摩一下你的腿部肌肉，否则你明天早上根本没有力气去遛狗。”

        我能听见布莱森在说话，但疲乏的身体让我的脑子也跟着转不动了，直到他的手伸过来，我才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闭着眼喃喃道：“不用了，我先眯一会儿，我好困。”

        布莱森的手已经落在了我的小腿肚上，“你睡吧，我帮你按按。”

        我迷蒙间轻轻应了一声，思绪渐渐飘远，再次醒来之后，客厅的主灯已经关掉了，只有布莱森的身侧有一盏落地灯开着。

        我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掀开，伸伸胳膊抬抬腿感觉确实舒服多了。

        “醒了。”布莱森的金发在暖光的照射下发出像金子一样璀璨的光芒，给他的头顶描上一道朦胧的金边，四周都是黑的，只有他在光下，他静静地坐在那看书，像是油画里的美少年一样。

        我盘腿坐起来，突然有了想和他聊天的欲望。

        “布莱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他翻书的手顿住，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

        我一下子被问住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阴影笼罩，我抬头看见布莱森突然走到了我面前站着。

        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喜欢上奥布里了？”

        what？

        他从哪得出的结论，这和奥布里有什么关系吗？

        我条件反射地摇摇头，满脸不解，“没有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们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对峙”着，或许用“对峙”这个词有些过了，但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当时的场面了。

        我仰得脖子都不舒服了，一把扯住了布莱森，他也顺着我的力道在我旁边坐下。我换了个姿势，双手抱膝，脸贴在膝头歪着头看他：“我，我就是今天听凡妮说，她在我去摩洛哥的这段时间认识了一个男孩，我看她的样子好开心，她说她一定是爱上他了，所以我就想知道爱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暖黄色的灯光从侧面打在他脸上，显出他深邃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他垂下眼睫，像是在思考。

        半晌，他说，“这个问题太复杂了。”

        我没想到他会给我这样一个答案，我是说，这听起来真的有点敷衍。

        他接着说：“喜欢和爱是很客观的事，但是又是很主观的事。”

        什么主观客观的？我眨眨眼，表示没听懂。

        他最终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你问我喜欢是什么感觉，我也无法给你答案，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体会。”

        我点点头，似懂非懂，叹了口气，把凡妮改了party时间之后她喜欢的男孩不能来了的事讲了一遍。

        “凡妮因为他不能来而感到难过，这也是喜欢一个人必须要体会的吗？”

        “是的。”布莱森定定地看着我，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如果你喜欢的那个人也同样喜欢你的话，他应该舍不得你难过。”

        我瘪瘪嘴，按照布莱森的说法，帕特里克没有那么喜欢凡妮咯？

        我忍不住把凡妮告诉我的那些甜蜜摆了出来，“你看，帕特里克和凡妮在一起多开心呀！他还经常约着凡妮一起出去玩滑板，他肯定很喜欢她！不！他爱她！”

        我看见布莱森的眉毛渐渐皱在一起，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即将发生不好事情的先兆。

        他很认真的说：“你说的帕特里克是斯图嘉文11年纪的帕特里克吗？”

        我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然后我听见他说。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你的朋友被骗了，帕特里克有女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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