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话

这几天因为‘高级一品苏绣衣坊’的事儿，还有傅逸剪辑的一个短视频，让宋秋颜有了些热度。

        微博粉丝一下子涨到了五六百，傅屿迟替她发的第一条微博，也是唯一的一条微博下面，全是网友留言。

        网友1：【啊啊啊啊啊啊，旗袍小姐姐，气质绝美，我终于找到本人了！】

        网友2：【小姐姐好美，折服在小姐姐旗袍裙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网友3：【那些说p图、美颜滤镜的，我买了梨园春的戏票，等我去现场看一看，给你们鉴一下是魔鬼还是天使！】

        ……

        傅屿迟发现微博热搜最下面，还有个苏州评弹小姐姐这个词条热度也是持续增长，点进去一看，是有人拍了宋秋颜在苏州船上唱评弹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傅屿迟随手转发，连同宋秋颜的账号也转发了一次，并在她账号配文【在苏州游玩，我是名京剧演员，但是对评弹也有了解过，唱的不好的地方，也请大家多多海涵，感谢支持！】。

        “在看什么？”宋秋颜随口问道。

        傅屿迟把手机递给她看：“上次给你注册的那个账号，涨了不少的粉丝，还有好多人留言！”

        宋秋颜抿了口碧螺春，随手放下茶杯：“都说了些什么？”

        傅屿迟笑道：“说终于找到你了，小姐姐人美，嗓音也美！”

        宋秋颜耳垂微红：“这说的也是事实。”

        宋秋颜目光落在院中练功的人身上，她不等傅屿迟阻止，起身解开斗篷，抬脚穿梭其中。

        “旧时行里有句老话，无情不动人，无技不惊人，无戏不服人。”

        高跟鞋嗒嗒的声音格外清晰，宋秋颜站在中间，嗓音悦耳：

        “情，在戏台上，主要在于人的表情和眼神，表情既情、忧、思、喜、怒、悲、恐、惊，眼神有看、照、眺、瞪、媚、瞟、斗八种。”

        “技，多的说不过来，戏包涵的就更多了，你们底子有多少，我基本如数摸清。”

        这几天宋秋颜老早就来催他们练功，这一练，就是练到中午吃饭，除了早上吃早餐就没休息过，下午又开始监督他们练京剧曲目，几乎就没一点空闲的时间。

        虽说没有强制性的逼迫，可是宋秋颜说的那些话，和逼他们又有什么区别？有些人心底早有怨言，现在听见宋秋颜这么自信的话，翻白眼的人不在少数。

        论学戏的年数算起……你就算再有天赋，他们学了这么多年，技术也差不到哪儿去，如数摸清？

        李梦碟嗤笑了声，她穿着水袖走着圆场步，飘飘行至宋秋颜面前，架着姿势，拂袖的瞬间，做兰花指指向了她：“那您倒是说说，摸清了我们什么底子？我们底子哪儿有什么不好的？”

        是青衣惯有唱腔。

        若是青衣唱腔念出来也就罢了，偏偏李梦碟恼意不少，这念唱出来，活脱脱像拿了电锯伐木头，听的让宋秋颜情不自禁的皱起秀眉。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不是旧时候了，两门抱的少，能抱好一门就不错了，大多数都是扬长避短，就算有自己短手的，也只是私下偷偷练，很少会有让他人知道的。

        李梦碟话一出，院中的不少人频频侧目，就是想看个结果所以然来，大家伙相处这么多年，都互相了解一二。

        这李梦碟虽然人有时候不靠谱，但是这戏，她学的青衣也算是中规中矩，有卖点，底子不算太好，但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宋秋颜红唇轻齿：“走什么‘圆场步’，不如走走‘云步’？”

        此话一出，李梦碟表情僵硬了下，面对宋秋颜清冷的目光，她竟下意识的躲了躲。

        其他人没察觉出李梦碟什么异样，有些懵，刚才李梦碟是走着圆场步过来的，不是，怎么扯到‘云步’上去了？

        随即，众人立马明白，有些刚准备说让李梦碟走一段，就被她打断。

        “你管我走什么步！”李梦碟恼火，在恼火之下，尽是心虚汗颜，生怕被人瞧了出来。

        云步和圆场步一样，都是旦角儿的基本步法，一般来说难度不大，可往往就是这样，有时候比较难的东西，她一学就会，相反，比较简单的，就拿着‘云步’来说，这么基本的东西她还没学会。

        也不是没学会，会是会，该怎么做，李梦碟也知道，可是她做起来就是异常的难看。

        当时教她的师父是在没办法了，就教给她一个法子，让她在每演到‘云步’的时候，就用这个这个法子步法掩饰过去。

        这个法子，她越演越熟练，几乎和‘云步’很像，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可是至今为止，从未有人识破过，除了宋秋颜。

        最关键是，她练的次数很少很少，因为她自己也知道，假的始终是假的，再像也不是云步。

        “就拿她刚刚举例。”

        宋秋颜看向李梦碟，她一身长款刺绣复古旗袍，白色绒毛点缀袖口领处，衬的皮肤白皙，整个人冰洁高贵，冷冽的气场袭的李梦碟心头一紧，紧张的看着宋秋颜。

        并没有戳穿她的兴趣，宋秋颜只是问道：“‘拂袖’是什么意思？”

        李梦碟一愣：“拂袖大多数是出场亮相，比如人物的一些摸鬓、整冠等动作，有整衣掸尘的意思。”

        宋秋颜淡笑，又问道：“生气、发怒使什么袖？”

        “投……投袖。”李梦碟声音越来越小，她大概也明白了宋秋颜的意思。

        投袖，又叫摔袖，在戏里，通常是人物生气是常用的动作，因为在戏台子上，演出的格局有限，座儿只能通过戏台上人的动作眼神，来看出这个人物的情绪。

        这个傅屿迟也是知道的，戏台子上和电视剧电影不能比，没有放大屏，没有各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京剧演员需要画着浓浓的妆彩，面部表情情绪可辨度都被缩小，所以京剧演员的眼神也是重中之重。

        “刚才你是不服，恼火我方才的一番话，应该要用‘投袖’，表情用‘怒’，眼神应是‘瞪’，你一样儿也没沾上，嗓子也没打开，像老鼠啃似的，这要是在戏台子上，若用错了，这戏，也就唱不好了。”

        宋秋颜说的话有些不好听，不过她向来也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欢迎你们随时随地像这样，来问我有关戏的任何问题，我只希望你们记住，只有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将戏练的更好。”

        环顾四周的人，宋秋颜冷厉道：“继续！”

        两个字话音一落，院中的所有人都开始认认真真的练功，压腿，点翻身、踢腿、小蹦子……

        都是一些基础功，学戏的人都知道，练戏就是要把骨肉捏成团拆开，又重造，只有这样，演员的腰颈，动作身姿等等才更加灵活，做得起俏丽秀柔，甚至一些高难度动作。

        傅屿迟站在旁边看着，他手里拿着她的斗篷，剑眉微微皱起，练功的人频繁动着，有的已经满头大汗，比如逮玉，早已褪去了棉袄穿着毛衣练功。

        他看了眼阴暗的天空，空中飘扬着小雪，冷冷的寒风吹刮着，就只有宋秋颜穿着旗袍，虽说里面的绵很厚实，但终归是旗袍，人也经不得这么吹。

        三翻四次，他示意宋秋颜把斗篷给披上，都被拒绝了，宋秋颜虽没说，但是他也明白她意思。

        披着斗篷不好教戏，做出来的身段在斗篷之下，戏班子里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清。

        宋秋颜用心教，也有人用心学，她也算是有一丝慰藉。

        明天下午有出《打金枝》，戏票前些天就放出来了，许是那些时日在网上积攒了些小热度，网上的票倒是比以往多卖了不少。

        大多数是被宋秋颜杨贵妃和虞姬的扮相所吸引，就想来看看现场版的，也有被《莺莺祥月》那一嗓调给吸引过来的。

        傅屿迟一直等候在一边，等宋秋颜走过来要歇下时，他更快一步，又是递暖手宝，又时递热茶的，将斗篷给人围住。

        “小心风寒。”

        温热的气息不经意扫过耳边，宋秋颜耳根子发热，她听出了短短四个字蕴含无数的担心，傅屿迟给她细心整理着颈后的斗篷。

        宋秋颜抿了口碧螺春，暖了暖嗓子，等众人歇息时，她才缓缓说道：“我要改戏。”

        众人怔愣住。

        最先愣住的是傅屿迟，别人不知道宋先生的事情情有可原，他是知道的不能再透彻了，这是为什么……

        而傅屿迟手机一条微博上面，有关梨园春戏班的事情，引发热议，也和当下热度最高的戏班子德春班有关，是最新爆出来的。

        梨园春戏班抢戏词条格外醒目，大致内容是德春班相关工作人员发的……傅屿迟还未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看见下面网友的评论。

        网友a：【为了红不择手段，真看不出来，你们的旗袍小姐姐人设崩塌了，眼红别人，也不能做这种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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