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母子生嫌隙

第六十五章  母子生嫌隙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次日一早，许承光就背着个包袱来找我了。

他个头不高，却煞有介事背着行囊，一脸严肃：“娘亲，我想去军营历练。”

我被这孩子给弄糊涂了：“军营？你才多大一点，军营里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许承光郑重摇了摇头：“祁叔叔麾下有一支少年兵，里面的哥哥们比我大不了几岁，每天都在一起学兵书习武，上次我在王府，他还带我参观了。我，我也想去。”

祁修谨确实有这么一支特殊的军队，但本意只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少年人，以法度约束之，再教些学问武术，是件善举。

可许承光又不是没人照料，去这凑什么热闹！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小年纪，想从军习武确实勇气可嘉，娘亲很为你骄傲，可你年纪太小了，我不放心，更何况现在还没出正月，冷得很，军营里又没有奶娘照顾你，岂不要冻着？”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许承光信誓旦旦保证：“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我也长大了，一个人也会好好的，你就同意吧！”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这是倔劲儿又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没奈何，我只得先点头应下，吩咐翠玉再帮他重新整理些必带的东西。

……

许承光一走就是十来天。

虽然已经托了祁修谨让人暗中多照顾他些，可这孩子自小没怎么离开过家，军营里又都是陌生伙伴。我实在不能放心。

我想亲自去看看，再决定是不是立即接他回家。

但军营那边的熟人却带来消息说，许承光很用功，也不怕吃苦，每日训练都冲在最先。

我稍微放心，托他带话给许承光，约定二月二那日去接他踏青玩耍。

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预期。

正月底京城下了一场大雪，温度骤降，竟冷过严冬。

二月初二的早上，元宝突然毒发了。

生死水的毒发作起来十分痛苦，病人会急剧痉挛，浑身骨骼如蚂蚁啃咬一般。

先前我每隔几日就替元宝针灸，每日又按时煎药让她服下，病情得以控制，只要坚持一年便可解毒。

可如今，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竟催使她的毒急性发作了。

看着小姑娘痛苦的面容，我忧心如焚，偏偏采买的人说，解毒药方中的稀有药材无伤草，市面上已卖空。

我慌了神，让人四下打听货源，甚至亲自去各个相熟的朋友家中问是否还有存货。

过了晌午，祁修谨得到了消息，黑市上有人卖无伤草。

……

我与他乘了马车去黑市，一刻也不敢耽搁。

一路上弯弯绕绕经过无数的巷子，才终于到了地点。

这地方设在室内，不像屋宇，也不像棚子，却像一个巨大的山洞，黑漆漆的，摊位四处散布着，每个摊上点着两盏昏黄的油灯。

几经辗转，我们打听到了那个药草摊位。

摊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见我们问话，指了指自己的嘴，舌头似被割去，竟是个哑巴。

祁修谨跟他比划了手势，老头便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一瞧，正是无伤草。

我怕有诈，将药草放到灯前仔细查验，确实是精心炮制的真货，才放下心来，向祁修谨点点头。

祁修谨合上盒子，又比划了个手势，问多少钱。

老头伸出手掌，五根手指黢黑枯瘦。

“五百两？”我有些惊讶，一般药材都是拿秤称，这无伤草因少见，市面上价格是一棵二十两，这盒子里不过三棵，居然一伸手就要五百两。

元宝的病情不能拖，我正掏荷包，老头却摇了摇头。

愣神时，祁修谨已递过一张大额银票，老头接了银票，眉开眼笑地把药材盒子交给他。

我瞥了一眼那银票，居然是三百两黄金的面额。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开口：“这黑市也未免太黑了！要不是元宝发病急等着要用，怎么也不能当这个冤大头。”

祁修谨却道：“你有没有留意那个摊主的眼睛？”

“好像有点发蓝？”我回忆了一下，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他不是我们大夏的人！”

祁修谨点了点头：“这事情恐怕另有缘故。无伤草虽然少见，可不是没有货源，偏偏一夜之间市面上都没了。我看，是有人利用这场寒潮大做文章。”

这正与我想法相同，我不由得绷紧了精神：“四海堂和一些南北贩货的药材商人有些来往，你有需要便找我。”

……

回去后，煎好了药喂元宝服下，她的痛楚才减轻些许，紧蹙的眉头终于展开。

我一直守在旁边，确定元宝状况已稳定，才开始下一步的施针。

元宝不过一个几岁的奶娃娃，一般的施针勉强能承受，可眼下毒性蔓延，更会加剧本来就痛苦的治疗过程。

可怜的孩子，竟要接连遭受两种苦痛。

我心中不忍，边施针边轻声安慰，翠玉也在旁边帮着喂蜜饯让她好受一些。

小元宝疼到泪花在眼睛里打转，却仍是不肯叫出声来。

她平时那么爱撒娇，此时却怕我和祁修谨担心而一声不吭。

我心痛如绞，决定等度过了这次危机，不再用保守方式为她治疗，而是要找到她中毒的根源，尽快研究出效果更强烈的药方。

安顿好元宝，已是黄昏时分。

从早到晚我几乎没歇息过，此时方觉得精疲力尽。

而另一件事也在这一刻划过我的心头。

我忘记去接许承光了！

他的性子又倔，见我没按约定去接他，不知道会怎么想。

我将疲倦抛到一边，立即动身去军营。

马车驶近时，隔得老远我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营门前徘徊。

许承光居然一直在这等我。

我鼻子一酸，下了马车后快步跑过去抱住了他：“对不起，娘亲有事耽搁了，不是故意不来接你。”

许承光闷闷地嗯了一声，挣脱了我的怀抱，拎着小包爬上了马车。

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只能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回去再补偿他。

一路上，他神情恹恹一句话不说，我察觉不对，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烫得吓人。

前两天那场寒潮，受苦的不止元宝。

我心中一时竟不知何种滋味，摸了摸他的脑袋：“回家后就别走了，娘亲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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