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把好用的刀

第二百一十章  一把好用的刀

循着刚刚黑影消失的方向，我带人追到了祭台附近的石桥边。

四顾之下，一个竹竿似的影子从桥下滑了出来。

他的面孔仍然隐在兜帽之下：“不枉我等了那么久，你的确有两下子。”

“你养的那些狼都被我杀死，还夸我？”我挑了挑眉。

黑影嗤笑道：“它们确是我养着玩的，但畜生而已，不中用，死就死了。”

我一时愣住，惊讶其残忍，但这种残忍又似乎不涉及道德。

黑影的性子更像是天然的缺心少肺。

或许人在地底下待久了，游离在正常的烟火人间之外，会加剧这种心态扭曲。

“觉得我脾气怪是吧？”他竟猜出了我的想法，又主动询问：“子桑舆是你什么人？”

我不愿将底牌都亮出，含糊其辞搪塞道：“正如你所想。”

黑影却摇了摇头：“他可不会轻易收徒弟，至于你，你也不是个会随便拜师的。”

我一怔，对方虽然脾气不同于常人，看人的眼光却准。

于是既不否认也不肯定：“我曾受到子桑先生帮助，也帮过他一些。”

黑影轻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地宫中有些吓人：“难怪。当初我邀请他过来他不肯，原来他看不上太子，却肯服气你。”

子桑舆曾被邀请来地宫？

当日子桑夫妇惨死，会不会就是因为他不肯就范，才被太子的人灭口？

黑影与其关系熟稔，或许从他身上，我可以解开当日的谜题。

“阁下究竟是谁？与子桑先生又是什么关系？”我挑明心中疑惑。

黑影却未直接回答，而是向我招了招手：“跟我来。”

他径直往石桥后走去，我跟上几步，才发现原来这边还有几个地道。

想来之前的狼群就是从这涌出。

易秋和侍卫们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与我都停下了脚步。

黑影回过头，无谓地笑笑：“既然担心，就一路跟着好了。我一个老头子，能把你们怎么样？”

这可不是普通的老头子。

他炼制的药人、豢养的狼群几乎耗尽了我们一夜的精力去与之拼杀。

但元宝已经被安全带出地宫，我没什么可顾忌的，索性跟着他一路前行。

何况，我从他对子桑舆的态度上能判断出，他不会再对我们动手。

地道中似有机关，黑影带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仔细观察后的结果，而我也暗中一一记下。

终于抵达一扇石门前，黑影停住了脚步看向我身后：

“只有她能进去，你们就只能到这里了。”

易秋投来担忧的目光，侍卫们也出声反对：“保护王妃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黑影向我耸耸肩：“你怎么说？走了也罢，只是有些好东西，可见不着了。”

比之被暗害，我更好奇他要带我去看的东西，那或许关系着子桑夫妇身死的秘密，亦或是太子造反的一些证据。

我定了定神，温声安抚易秋和两个侍卫：“就在这等我吧。我会安然无恙出来。即便有事，也听得到声音。”

几人知我主意已定，只好应下，原地待命。

我随黑影进了密室，石门瞬间合拢。

眼前的景象几乎惊呆了我。

满墙满室都或挂或摆着形形色.色的装置或是瓷瓶，看样子都是黑影发明出来的古怪东西。

即便是皇宫的藏书阁或是太医院也难有这样丰富的收藏。

更别提桌上与墙角还放着一些编织细密的笼子，里面不是巴掌大的蜘蛛就是样貌奇异的蝎子老鼠之类。

霎时间，子桑舆手札上的某些东西划过我的脑海。

手札里的某些记载仅仅是构想，而到了黑影的手底下，竟然真的变成了实物。

我想起那一行注解小字，直接道明了对方的身份：“前辈和子桑先生同出一门，是么？”

黑影原本在得意展示着自己的杰作，闻言一愣，笑道：“猜得不错。子桑舆正是我的师兄。不过他比我幸运，有个好妻子，竟然也能融入人间，做一对寻常夫妻。我就不一样了，已经无法再出地宫。这正是同出一门，命运不同。你可知他近况如何？”

原来他在深山地宫中竟无所知。

也对，太子还指望他替自己做事，又怎会容许人将子桑舆已死一事透露给他呢？

“为何不说话？”黑影留心到我黯然神态，面色微变。

我哑声道：“他们夫妇被太子所害，已一年有余。”

黑影身形一滞。

沉默良久，他才苍凉地笑了笑：“我早该想到。太子怎会放掉一个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是我害了他。”

我缓缓道：“子桑夫妇不过是知道太子的一点秘密，便遭到毒手。你为虎作伥，就没想过自己将来的下场么？”

“为虎作伥？”黑影冷笑，不以为然：“这个词不适合我。我并不关心太子在谋划什么，只是想在这继续我的实验，做我想做的东西罢了。太子愿意养着我，也是因为我做出的药物有助于他。我和他只是公平交易。”

朝中自党派林立以来，时不时有官员莫名其妙死去，连仵作也查不出缘由，我一早就怀疑太子身边有个水平极高的药师在帮他。

原先我以为那人是何月灵，但何月灵更精于蛊术，几次试探中，她对毒药多有鄙夷，我才知自己判断失误。

始作俑者，原来在眼前。

而前世国公府被诬陷的罪名其中之一就是毒杀了某个宗室，真正的幕后之人，是太子。

想起这茬旧事，我愈发恼怒：“你为他做的事，桩桩件件伤天害理。不论你主观上如何认为，事实上你就是太子作恶的一把刀。”

这话一出，黑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一把好用的刀？我姑且认为这是对我的夸奖。至少证明我是有价值的。”

我几乎要被气笑。

这人的想法有异于常人，不可跟他讲道理。

黑影却反来安慰我，指了指自己身后：“消消气。你做的那些药承旧启新，比子桑舆强，我倒是很看中。我炼制的药和方子也是一绝，可惜后继无人，不如你来看看？”

我诧异地看向他背后摆满药包与笔记的立柜。

听这话，竟是要我继承他的衣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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