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城外相送

第二百二十五章  城外相送

“薛姐姐，我给你介绍个人。”公主含笑走进厅中，指了指廊下站着的一个男子。

听说我和祁修谨即将赶赴边境的消息，她立刻替我们张罗起来，采买了不少物资送来，今日竟又带了个向导模样的人过来。

那男子年纪约有四旬，头发蜷曲，高鼻深目，是个异族人长相，举止却有大夏人的儒雅，说话也是一口流利的官话：

“见过王妃。我是帕尔默，父亲是大夏商人，母亲是北狄人。我常年在两国间做些小生意。丽娅公主救过我的命，她说您需要我的帮助。我愿意陪您走一趟。”

我向他点头致意，又听公主道：

“帕尔默精通北狄和大夏的语言，就连我们月韦国的话也会说一点，还对山川草原的地形了如指掌，边境的路没有他不认识的。你带着他能省不少事呢。”

“谢谢公主费心，给我找了这位一位‘活地图’来。”我含笑向公主道谢。

帕尔默已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来：“北狄国的气候与这里很不一样，这单子上是恶劣气候下需要用到的东西，王妃可以按照这个先采买齐全。”

我由衷感激，命人取了见面礼相赠，他却执意不要，只得让人先安排他住下，打点行装等待出发。

处理好这些，我拉着公主在王府花园中闲步。

清雅的四季桂香气令人沉醉，上一次同游还是在去岁深秋，她帮着我与太子周旋，探听消息。

如今我们的境遇却与从前截然不同了。

“公主为我和王爷的事费心费神，我真不知如何感激。”

她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我们月韦国和北狄国接壤不多，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薛姐姐不要见外，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接风！”

公主还是那样洒脱率真的性情，对于前景持有乐观的估量。

我的心里却早已蒙上一层阴翳。

但愿等我和祁修谨归来，我和公主仍能保持这段珍贵的友谊，而不是被各方势力裹挟着不得不违背心愿。

……

寿康宫中，小皇帝正一一试吃小厨房新做的几碟糕点，见我们过来，毫不见外地招呼：“这个木槿酥可好吃了，皇叔皇婶也尝尝吧！”

我和祁修谨并不越礼，恭谨向二人欠了欠身。

抬起头时，太后已不动声色让人收了那些东西，另叫人拈了两个绣墩赐座，温声问候：

“初冬天气，北狄又比这边冷上几分，你们的行装可都收拾好了？内务府新做了几件狐裘，一会儿也带回去，免得在边境冻坏了身子。”

我含笑应承：”多谢太后关心，我们都已打点好了。天寒地冻，太后自己注意保暖为上，莫要为臣妇挂心。”

太后微微转过头，大宫女即捧上一个托盘来。

揭开覆盖的红绸，原来是一张钱粮物资的单子，并一串形色各异的令牌。

“这些都是在边境用得着的东西，是哀家特意让人为你们备下的。”太后目光殷切看着我们：“大夏的江山，就托付在修谨与弟妹肩上了。”

在我收下东西之前，小皇帝先拿起单子大致看了一眼，关切开口：

“若皇叔皇婶回去想起还有什么东西缺的，随时叫人来告诉一声，朕让人为你们置办。到了边关，一切要以自身安全为重，莫要逞强。”

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跑到我身边，附耳叮嘱：“那句话是针对皇叔的，请皇婶务必替朕看好他。你们都要珍重，朕等着你们回来。”

看着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比之太后眼中只有江山，这少年人的温情格外动人。

只可惜，从太后的态度上看，她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够平定边境战火，也真心希望祁修谨“留”在边境。

其实也难怪她那么想。

鸟尽弓藏，倘若我真和祁修谨在边城“为国尽忠”了，任何一方都说不出什么话来，这个意外反而会给大夏增加一个政治筹码与敌国交涉。

当真是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

一切看得分明，我不愿久留，交代好相关事情就要告辞。

这时，几个衣着华丽的少女三三两两进了殿中，笑着向太后请安，小皇帝则咳了声避到一旁。

这些少女有的明媚娇憨，有的温柔沉静，先前我曾在宫宴上见过，无疑是这一辈贵女中的佼佼者。

她们恭敬向我和祁修谨一礼，以为还有正事未谈完，忙站到一边。

太后笑着看了看几人，有意无意解释道：“这是新进宫的几个女孩子，性子最好，哀家想着皇上素日勤勉，有人陪着笑闹也不至于那样辛苦。”

大概这些少女正是她为了平衡前朝的势力，为小皇帝纳进宫中的，看她们衣裳服色，位分应当不高。

小皇帝也就才十几岁年纪，若非各势力纷争，他们本只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想着这些花骨朵似的少女，将来也未免成为深宫中幽怨之人，不由令人感慨。

岁岁年年，天下没有新鲜事。

……

连日灰蒙蒙的天空终于放晴，我和祁修谨带了一支精兵，踏上了前往边城的旅程。

父亲母亲与兄嫂带着两个孩子含泪送我们离开，我心中自是不舍，将元宝和许承光搂了又搂。

公主也执意要送出城看着我们远去，还入乡随俗地折柳枝敬了我一杯离别酒。

出了城的那一刻，我挥手向大家告别，这时才发现官道两边竟然挤满了百姓。

“王爷王妃一路平安！”

“我们等王爷王妃凯旋！”

我和祁修谨对视一眼，心中皆有热.流涌动，这一刻，我也理解了他为何“榆木脑袋”。

是的，俯仰无愧于天，无愧于黎民百姓，他做到了。

那些功绩，或许政敌会谣传，史册会磨灭，但是百姓们绝不会忘记。

我红着眼圈，祁修谨向众人抱拳，辞别了京城故土。

而城墙之上，有一头戴帷帽的贵妇人也扬手洒了一杯酒。

宫女望着车队远去，轻声提醒：“太后，该回宫了。王爷和王妃一定会平息战火不负所望的，您就放心吧。”

太后的目光锐利而幽远：“古来征战几人回。希望他们有上天护佑。”

宫女一怔，为她披着狐裘的手忽然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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