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宋君山使了个眼色，他身边之人立刻上前把紧抱着苏凤山尸体的苏矜分开。

        “宋君山，你狼心狗肺！大师兄从小到大都那么的照顾你，你却杀害他！你没有心！”

        宋君山略过被制服的汉山走向苏矜，轻柔的抱住了她，在耳边低声道，“阿矜，他才是奸细，我这是在为师傅报仇。”

        “苏凤山是纳金王流落在我朝的儿子，纳金王一直在找他，他掌握了这么多的秘密，若是放虎归山，阿矜，你可知道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苏矜愤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大师兄绝对不会背叛！”

        ……

        “娘、娘？”宋安虞抬起手在苏矜眼前晃晃，“你怎么哭了啊？”

        被女儿叫醒，从往事中猛然抽出思绪，苏矜笑了下，赶紧擦了擦眼泪。

        “没事。”

        宋安虞躺在苏矜腿上，轻声感叹，“娘，祖父可真是个大英雄。”

        苏矜点头，“是啊。”

        “那现在爹把苏家军也训练的很好，也算是继承了祖父保家卫国的遗志了。”

        苏矜皮笑肉不笑。

        婚期将近，原本整日闲着无所事事的宋安虞也被小蝶强按着开始试嫁衣。

        林晓婉抽空出来看她的时候，不禁感慨，“这才多久啊，你竟然也要出嫁了。”

        宋安虞微笑，“上次还是我像你这般看着你试嫁衣。”

        “外面都传的是你高嫁，可我知道嫁给一个心智不全的人是委屈了你。”林晓婉满眼疼惜的看着她，“原是希望你不要和我一样嫁的不好，现在看来你我真是一样的命运。”

        宋安虞早就想开了，倒是无所谓。她和花隐也不算是不相识，与其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嫁给花隐反倒可能还好点。而且依照花隐的那个心智，她嫁过去之后想必也不会受太多约束，乐的清闲自在，又有数不尽的银子花。

        “姐姐，你和姐夫怎么样了？”

        自从成婚之后，林晓婉再也不复往日笑脸，“我俩，也就那样吧。我帮他瞒着叶蓁蓁的事情，他给我名分罢了。”

        “若是把这件事情告诉姚夫人呢，他既然让你不痛快，那你不必为他着想了。”

        林晓婉苦笑，“算了，何必在家里惹风波呢。”

        成婚不足一年，明明是新婚，林晓婉却已经对她的婚姻心灰意冷。

        ……

        送走林晓婉，傍晚的时候宋安茹找上了门。

        “喂喂喂，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今天你娘让我替她进爹的书房取了个木匣子，说是要送你大婚的陪嫁落在爹的书房了。我觉得奇怪，但她说她被我娘叫去干活没时间去拿，让我帮忙。”

        宋安虞蹙眉，“那木匣子呢？”

        “她让我交给彩英就行。但是我没交……特意拿来给你看看。”宋安茹叫柳河拿上来。

        宋安虞抽拉开一看，眼皮一跳。

        这不是前世她出嫁那日戴在头上的那支梅花簪吗？

        难道这簪子有什么玄机？

        宋安茹道，“就一支簪子？”她上下翻看着木匣子，又拍又打，“难道木匣子有什么夹层？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宋安虞聚精会神的琢磨着手里的梅花簪，问了句，“爹回来了吗？”

        “回来了，我娘刚送了鸡汤过去。”

        她把簪子揣进怀里，“我去找爹。”

        ……

        宋安虞裹着厚绒的外衫，步伐疾疾的往书房去。

        去的时候，贺锦绣正在伺候宋君山喝汤。看见女儿来了，眉眼弯了弯，“阿虞，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有事想和爹爹说。”

        宋君山道，“我吃好了，锦绣你先回房吧。”

        贺锦绣瞥了一眼宋安虞，收拾了碗筷提着食盒就走了。

        宋君山眉目温和，“怎么了？要和爹爹说什么？”

        宋安虞将梅花簪呈在宋君山眼前，“请爹爹帮我看看这支簪子有何蹊跷。”

        宋君山放在手里掂了掂，“这簪子品质不好，你若喜欢爹送你更好的。”

        宋安虞闻言伸出手，指甲弹了弹梅花簪，发现簪骨竟是空心的。宋君山脸色也是变了下，仔细看那簪子，上处的梅花与簪骨竟然是粘连的，他用劲一掰，身首分离。

        簪骨中有白色异物，宋安虞手巧，用长指甲慢慢勾着拽了出来，卷的是一方薄纸。抽出，摊开，什么都没有。

        宋君山眉心紧锁，这种手段……

        他把纸张摊开放在案前烛火上面撩了撩，原本空白的纸上竟然慢慢显现出线条图画来。

        “阿虞，这是谁给你的？”

        等到完整的图画呈现出，宋安虞不认得，宋君山却熟悉的很，这是他亲手所绘的兵防图。

        “此簪说是给我的陪嫁。”

        宋君山看着女儿，实在不愿意相信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是你娘？”

        她点了点头。

        宋君山瘫坐在太师椅上，低声呢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是没放下心结的，她装的这样好，竟连我也骗过去了。”

        宋安虞看着如受打击的父亲，心生不忍。

        经此一事，那些萦绕在她心头的往事也都一一有了答案。

        也许前世宋安茹在事发之后说是她泄露了父亲的机密文件不是诬陷，而是也像今日这般偶然间帮了苏矜，真以为是给她的东西，所以才会一口咬定是她作案。

        而苏矜还未来得及将梅花簪从她手中取回来，她就已经戴着它出嫁了。苏矜以为她发现了秘密怕她为自己洗清冤屈告诉宋君山从而暴露自己的计划，才命人在大婚当日追回梅花簪杀她灭口。可直到杀死她的时候才发现簪子在她头上，自己并没有破解簪子里玄机……

        宋安虞心脏怦怦直跳的回到房里，反手关门。

        她靠在门上，捂着心口，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给她铺好了被褥的小蝶听见她回来了却迟迟不进来，好奇的出去看。发现她一脸的泪水，上前摸着她的脸颊道，“姑娘，怎么哭了？别哭呀！”

        “小蝶，我不会死了！我好高兴，我可以活下去了！”她抱着小蝶又哭又笑，“可是我又好难过，我知道了真相，这也意味着我要失去娘亲了。”

        小蝶懵了，“姑娘，你在说什么……”

        她的娘亲偷兵防图干什么，这是国之关键，是不是要背叛朝廷，内通外敌。

        如今事情败露，爹爹铁定是不会留她在府中的了，那么以后，娘亲该如何生存，何去何从。

        这些疑问，在她心里不停的反复。

        从贺锦绣魔爪下逃脱干活的苏矜披星戴月的赶紧回来，回房后发现宋安茹没有把东西给她放回来，心往下沉了沉。刚要出门找宋安茹去，发现宋安虞黑着脸堵在了门口。

        “娘，这么着急的要去哪里啊？”

        “阿虞。”苏矜笑了笑，“没事，我就想有些东西落在别处了，我去找找。”

        “重要吗？”宋安虞语气凉凉的，“在找这个吗？”她拿出木匣子。

        苏矜瞳孔一缩，“原来安茹给了你。”

        “她说，这是娘给我的陪嫁。自然该给我。”她笑的一脸单纯，“难道不是吗，娘？”

        苏矜伸手想拿回来，却被宋安虞躲开。

        “娘觉得这个做你陪嫁有些寒酸，毕竟你要嫁进王府，不能带这么寒酸的东西进去，娘为你准备了更好的。”

        宋安虞挑眉，“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我还挺喜欢的。”

        “你打开看了？”

        “梅花簪。”

        苏矜趁她说话的时候一把夺了回来，打开来看发现是空的，僵着笑脸问，“簪子呢？”

        宋安虞木着脸，“娘，爹请你过去书房一趟。”

        苏矜蹙了下眉，随即心中恍然。这是已经知道了！

        苏矜绕过宋安虞往外走，宋安虞忽然叫住她，“娘！”

        “到今天我才知道，在你心里比我和弟弟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她声音清冷，“我真的很失望——”

        苏矜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个小崽儿知道什么。”

        宋安虞蓦然转身，冷冷的看着苏矜，“我知道你偷兵防图定然是不会做有利于朝廷的事情。你是不是要将宸朝的兵防图卖给敌人？”

        苏矜弯唇一笑，“我若说是呢。”

        “娘！”宋安虞红着眼睛质问，“你知不知道爹是镇安大将军，如此机密从他手中泄露，咱们家必遭灭顶之灾！”

        “我知道！我就是要毁了他，毁了这一切又如何！”一向装的温柔怯懦的苏矜此刻狂肆大笑，猩红着双眼上前死死攥住女儿的肩膀，“你这傻丫头！你知道不知道就差一步娘就可以大仇得报，你为何要坏我的事！”

        宋安虞呆愣的看着发狂的苏矜，讷讷的道，“娘……女儿没办法看你祸害全家，背叛朝廷，做万人唾骂的奸细。”

        “你想过吗？若是兵防图泄露，纳金举兵攻打，我朝又该如何抵挡？百姓会怎样？”宋安虞强忍着不哭，声线尽量维持平稳，“不说大的，单看咱们家。若是皇上因此降罪，你有考虑过我和弟弟能不能活下去吗？”

        苏矜看着女儿停顿了下，才镇静道，“你要嫁人了，王府必会护着你。”

        “那弟弟呢？”

        苏矜松开了她，背过身去，“你是他姐姐，自然会保护好他。即便你不行，我也有安排。”

        “其他人呢？”

        “那我不管。”

        “爹告诉我，你误会他害了祖父……”

        “你别听他瞎说！没有误会！害人的就是他！”苏矜厉声打断她。

        宋安虞抿了抿唇，重新道，“娘，复仇真的比我和弟弟还要重要吗！”

        苏矜面色坚定，字字铿锵，“我苏家军全军覆灭，葬送了多少条人命，全都是宋君山那个窃贼设计陷害……复仇，这是扎根在为娘骨子的信仰，不可磨灭，不敢忘记。”

        苏矜说着回想起曾经不禁红了眼。

        曾经她也是个意气风发，骄傲任性如宋安茹一般的嫡女，可如今却沦落给杀父仇人做妾，忍辱偷生，只求一朝报仇。

        “所以我也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你也恨我对吗？”

        “不，你是我的。”苏矜道，“阿虞，帮娘逃出去。等娘报仇之后，就带你离开这里，你也不必留在那傻子世子身边了。你、我、还有安荣，我们一家三口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静的生活，好不好？”

        宋安虞笑了，事到如今，她娘还在痴心妄想。

        “娘，你知道吗！你犯的是勾结外敌的大罪，侵犯威胁的是大宸的安全。你叫女儿，如何视而不见！”

        “阿虞说得对！”

        不知何时，宋君山来到她们院里。

        宋君山看着苏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阿矜，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放下了。”

        苏矜冷笑，“做梦！大师兄被你射杀，死在我眼前，这一幕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我得知苏家军全军覆没，我阿爹战死沙场的噩耗时，那种剜心剔骨的痛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强迫我，逼我不得不下嫁于你做妾！宋君山，你欠我苏家这么多债，你忘了，我不会忘！”

        宋君山无奈道，“阿矜，你从来都不相信我的话。我解释了这么多年，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宋君山，你知道我为何常年都待在佛堂吗？”苏矜问。

        她自顾自地道，“那是因为我每日在佛堂求的都是你战死沙场。”

        “我没有一刻不在恨你，我每时每刻都盼着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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