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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奚富贵留意买酒客 王正阳…


  王正阳赶到老高处,来报信的是奚富贵。

  那日,王正阳与老高一起去平阳城内的酒铺转,在鼓楼东一家酒铺,摆的全是陕西来的货,光西凤酒就有好几种。

  想起自风陵渡回来时,张德柱马背上给挂了两坛西凤酒带上,王正阳自然给高老爷喝了。高老爷见多识广,是吃喝过好东西的人,连夸好酒。

  便问店家上等的多么银一坛。此店掌柜正是奚富贵,一看来的两人都是官老爷,想拢个持久的主顾。这些人最先吃喝的东西,多会在酒楼慢慢火起来,便道:

  “二位爷是讲究人,这酒配得上。若自饮的话小店保本给,最好的陈年西凤三两一坛,这个等级,小的只一年前喝过一回,至今记得味道。”

  说着,掀了下一个酒坛上的封盖,顿时店里弥漫着浓浓的酱香。

  王正阳对老高道:“我自风陵渡过时,长辈送过两坛,岳父尝后大加称赞。今日碰上,晚辈送高叔一坛。”

  老高:“自你回平阳,还未给你接过风。若送我酒,便要赏光随我去酒楼,否则酒我是不能收的。”



  奚富贵听着耳熟,便问:“此酒出自凤翔府,能喝到此酒的多为走西安的商旅。在我们这店铺之前,也就在风陵渡能有。请问官爷,风陵渡送酒的是何人?”

  王正阳:“户房常驻风陵渡的至交长辈。”

  奚富贵:“那官爷当识得我德柱兄了。”

  王正阳:“自然是。”

  奚富贵:“官爷可知我耀祖兄长?”

  王正阳笑了,“听掌柜之意倒是很熟悉了?”

  奚富贵:“这酒铺就是我耀祖兄长操办起来的,他常驻西安,你看这店里,都是那边来的货。”

  王正阳心里一热,没想到在此又遇到耀祖姑父的熟人。躬身施礼:“晚辈王正阳,敢问长辈尊姓大名。”

  莫耀祖专门回来寻过王正阳,奚富贵自然是牢记在心。一听上前抓住手道:

  “爷啊,天上掉下来的。你姑父回来寻了你二十多天没结果,没睡过几个完整觉哩。”



  张德柱、高老爷都对王正阳说过这事,此时再听,心里还是酸酸的、暖暖的。

  奚富贵接着道:“我是奚富贵,一直随耀祖兄做生意,这酒铺与你自己的无二,此后喝酒便来取,无需银子。”

  王正阳在风陵渡停留时,听张德柱念叨过赵贵、奚富贵两人,又是姑父一伙的,便直说:

  “富贵叔,既是一家人,我直言相告,我与高指挥正在查一个朝廷要犯,也是咱们的仇家,眼下他藏匿了。若有人来买成批的好酒千万留心,设法套一套他的来处,说不定能寻到这厮。”

  奚富贵好说歹说要留二人喝酒,哪里留得住。最后王正阳道:

  “富贵叔,自此一家人,若有急事可到守备府找我,寻我不到,也可到刑捕司找高爷去。”说完让手下进来拎了一坛酒。

  别了奚富贵,跟老高去了鸿来酒楼。

  老高看着心道:这个娃爹娘没得早,没想到命却这般好,时时有人疼,处处有人帮。心里感慨着,嘴里与王正阳说着宫善业的案子。

  这回,奚富贵是来报知,霍州有一个酒铺掌柜,亲自来平阳城进西凤酒,一下要二十几坛上等的。

  若说二十几坛也不算多,但一般都是便宜的要得多,中等次之,上等要得最么。原因很简单,上等酒三两一坛,一般人喝不起,而这个掌柜却是好酒占多半。



  奚富贵白送掌柜一瓶好酒,一番话说下来,原是一个大户派人与他订的。

  “我问掌柜,那大户住在何处,掌柜也不知。那大户只说无需送,待些时日自己赶车到酒铺里取。”

  老高:“你可知那酒铺的底细?”

  奚富贵呲牙乐道:“我刚从棉布店到这边时日不长,路数不是太熟,只知他是霍州衙门西街的余记酒铺掌柜。”

  奚富贵走后,老高道:“守备大人,这余记掌柜刚走不久,若派人去他酒铺外守着,就能看清这大户究竟是何人。”

  王正阳:“高叔所言极是。我们的人骑马,不会落在后头,况那买酒人未必紧着去取。”

  老高带着探询的笑意,“我派两个弟兄去?”

  王正阳:“高叔的人去吧。我的人抡刀使枪行,哪做得了这种耍机灵的勾当。这厮是朝廷要犯,若拿住了,高叔也立了大功。”

  老高道:“只要能帮守备大人把这厮拿了,我刑捕司绝不含糊。”

  转眼二月,汾河两岸的冰雪已融尽,汾河水如镜般映着片片天蓝。



  桃、杏、李也努了串串花苞,就等着一夜春风吹,便满树绽放。

  车知府自太原都指挥衙门请来了兵马佥事一干官员,浩浩荡荡赴平阳府城南卫检阅民兵操练。

  只见三千民兵列队整齐,在令台大旗指挥下,整齐划一地挥刀舞枪。左蹚步开门劈刀,右蹚步关门点刺,又做着左劈、上劈、右劈的变化,进退有矩,刀劈枪刺伴随着杀声如雷。

  布政司来的官员里有上过阵的,连连称赞这个操法实用。

  再看一百名弓箭手,二十人一伍轮番上前齐射,百步之外的一长排草靶,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刺猬。

  本来,一干人就是来叫好的,此时齐口赞扬,后方民兵能操练如斯,前方边关无忧矣。

  车知府大喜。布政司官员走后,招集议事,对王正阳及守备府上下大加褒奖,并命守备府全体将士轮流放假三日以示奖励。

  王正阳可以松口气了,布排好守城、守营的值更,匆匆赶回家。跟高老爷夫妇和春花说,趁此假期将荷儿接回,此后便全家一起过日子了。

  高老爷、大太太听了,便开始着手准备拜堂的事宜,不能让春花的房总空着。

  第二日一早,王正阳带着两个随从跃马扬鞭,过了汾河渡口,往姑射山奔去。



  距山脚还有十几里,却见汩汩泉水泛着蒸腾的水汽,或成涧、或成渠流入田地间。大片的土地、田埂上泛着点点片片的绿,泉水流淌进田地,泛着白光,一望无垠地南北铺展出去。

  王正阳想起背着荷儿到处走,看杏花的情景,也不知这一年来,荷儿在庵里怎么样。想来病已被老尼姑治好了。

  去年春天,王正阳走后,荷儿便在师父的指点下,每日跟着诵经拜佛。

  功课作罢,师父在一口大锅里放进一堆草药,让荷儿自己煮沸,待温热时人脱光了泡进去,锅底架着木板,人坐在上面。

  药汤快凉时,外面的小尼姑便往锅下添一根柴小火烧着,这样慢慢烧热到人快受不了便出来。别的尼姑便进去接着煮,两个月后,不仅不再浑身酸痛、怕风,皮肤也变得紧致细腻。

  荷儿日日天不亮便起来,跟着尼姑们磕磕绊绊地诵完经,内心会一片祥和、安宁,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及笄前,每一日,都如早晨树上的小鸟儿。

  渐渐不再因赵俭的离去哀伤,不再夜里想念王正阳的拥抱,整日神清气爽,走路带着清风。

  只是月事没来,她以为是每日药浴的原因,也没在意。在锅里煮了近百日,师父说差不多了,勿煮过了,自此体内阴寒去了根儿,再受风寒反而不易。

  荷儿的肚子有一点儿鼓了,想起三个月不来月事,忙让师父给看。师父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腰,把了把脉,叹了口气道:

  “本想引你进了山门,却是尘缘未尽。你重新蓄发吧,暂且仍与众尼一同起居诵经,只是不要做用猛力的事情了。”



  荷儿虽生第一个娃时才十几岁,毕竟有过经验,自己怀上正阳的娃了,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事。

  与赵俭十几年都没动静,与王正阳才三日便有了。

  她有些遗憾,以后不能再与众师兄诵经了,但更多的是喜悦。正阳来接她时,看见自己的娃会多高兴。

  瓦窑头的老穆把王正阳离开时的嘱托当成了大事,半个月来龙庵一回。

  他家本来就种菜,来时筐里背些菜,便说受人之托来看望荷儿,顺便给庵里送点儿供养。

  荷儿听说是王正阳所托,也就当亲近的人,三言两语便知,原来是正阳打短工的那家人。让人家如此一趟趟地来,还带着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道:

  “大叔,我在这里师父、师兄待我都挺好,不必总往这里耽搁。”

  老穆道:“我既答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必是按时来,直到他回来为止。”

  庵里都是尼姑,老穆觉得自己一个老汉总来有些不妥,每次便带了女儿一起来。

  老穆听王正阳讲荷儿是他家眷,渐渐看出荷儿略比王正阳大些,有些纳闷,便打问:



  “闺女,王正阳是你何人?”

  荷儿自是定了心,道:“他是我夫,忙完差事便来接我回去。”

  老穆想起王正阳说,一房妻室在幽静处治病,想来就是这个了。

  一看这个尼姑打扮的女子确实长得俊,再看自己闺女也长得不赖,看起来像是姐儿俩一样,心道:我闺女也配得上他,父女如此待他媳妇,当不至于被嫌弃。

  老穆的闺女海棠原本整日在家圈着,爹让她跟着一月两回,来庵里见荷儿,便如小鸟出笼一般,将自己收拾得利落,还施了点儿脂粉。

  老穆:“我们是去庵里,又不是去赶集,涂脂抹粉做甚。”

  老伴儿替闺女辩道:“你难道让闺女邋邋遢遢出门便好?”

  老穆无话,闺女打扮得鲜亮他看着也爱怜,毕竟到了出嫁的年纪。走在街上,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多看一眼,这又让他有了些许不安。

  海棠与荷儿一见如故,一个家里圈得时日太长,一个庵里过得单调,一见面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在庵里整日素面用不上脂粉,但荷儿仍把脂粉盒带在了身边。见海棠涂得脂粉、描的眉都是自己胡乱弄的,便拿出来帮她重新妆点。



  老穆一般都是把菜一放,问几句有啥需要的,便去大殿、侧殿、后殿转着,挨个儿给佛菩萨磕头,留下闺女与荷儿说话。

  待他转回来,见闺女被荷儿梳头、匀面跟换了个人一样。

  想起老伴儿的话,心想:日后嫁了人,想必是比这还要妖娆,哪是自己能管的事,便忍着没作声。

  老穆过去认为女人嫁人后,把做饭、缝衣、喂鸡鸭的活计做好,再生几个敦敦实实的娃,就是个一等的好女人。

  但闺女一天天长大后,他却不愿闺女这样活一辈子。他想这世界上有比他更高明、更开通的人,就像来他家打短工的王正阳,比他看过更大的世面。

  爷儿俩回转,荷儿送到山门外双手合十道别。

  直到四、五个月后,荷儿的身子已显出笨拙,师父便让她呆在禅房内,无香客时再到院里遛达。

  老穆、海棠自然也看在眼里,时值七、八月,山脚下虽凉快些,但遇无风时却也热得难耐。

  老穆带些时令瓜果,用凉嗖嗖的泉水泡过、洗净拿给荷儿,海棠则寻着买些零食带给她。

  而荷儿此时的胃口像无底洞,总也没有吃饱的时候,肚子也越发地大了。



  这一日,老尼姑见老穆与闺女又来,躬身合掌道:“二位菩萨,请借几步过来,老衲有话相商。”

  跟着进了老尼姑的禅房,却见是外屋一桌一椅一茶壶;里屋一床一被一纱帐,除此别无它物,只是一尘不染,散着淡淡的檀香味。

  老尼姑道:“阿弥陀佛,只有一椅,长者请坐。”

  老穆是个敬神的人,忙道:“师父面前哪敢为大,我爷儿俩站着听师父讲。”

  老尼姑:“我知你是她丈夫所托之人。当初收留是想引她诵经拜佛,却不想尘缘越发地重了。她一天天临产,佛门虽慈悲为怀,却是见不得污秽。

  况我这里粗茶淡饭,供不上她腹内胎儿,万一有个闪失,也对不住他家人的托付,老衲想请菩萨帮个忙,将她接到家中将养待产。”

  老穆觉得老尼姑的话是对的,可自己平白无故让个外人去家里生娃,长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这样的事,街坊邻里会不会笑话,咂着嘴说不出话。

  海棠道:“爹,要不就接咱家去吧,我伺候姐便可。”

  老尼姑又道:“非老衲绝情,佛门有佛门的规矩,若不去你那里,老衲也得为她花些银钱另寻别处,在庵里生育却是不行。”

  老穆一听,荷儿若不去自家便去别人家,那还不如去自己家。便对女儿道:



  “你先回家,与你娘将耳房收拾妥当,再来接你姐。今日有空今日来,今日无空明日来。”

  海棠答应了一声走了。老穆吭哧了一会儿,道:

  “师父,小老汉接了这事,也有一事想请师父相帮。”

  老尼姑:“积德之人,当有好报。请讲。”

  老穆:“小老汉只有一女,视若掌上明珠。师父方才也见过了,还算伶俐耐看。本想招个女婿进门,但自这荷儿丈夫到我家做了几日短工,我忽然想明白,他是我闺女的贵人,宁愿随他做了小。

  临别时与他约定,养在闺房等他三年。这回将他正妻接到我家一并养了,等他回来。

  小老汉只求师父,待他回来时,为我闺女做一回媒保。”

  老尼姑笑了,“真是难为老衲了,出家人不做媒证,不过他来时,我将你的话转与他,也不算犯戒。

  我看他是个义气之人,你父女如此待她家眷,只要你说出,便十有八九。你女儿与这荷儿还真有些缘分。”

  老穆听了心里欢喜,道:



  “我也回家收拾一下,庄户人家,哪里比得上庵里清洁。”

  老穆一走,老尼姑便去荷儿住的禅房里,未进门便高声道:

  “阿弥陀佛,老尼法眼未明,未想到这么快,我们师徒缘便尽了。”

  荷儿正躺床上歇着,听到师父来,忙下床双手合十。老尼姑道:

  “自此不必依佛弟子礼了。我已与老穆说好,接你到他家去将养待产。他父女待你如家人,你不必再受佛门清规约束,我也放心了。”

  荷儿早已听别的尼姑说,庵里是不能生娃的,心里也正忐忑着,听师父一说,虽有些舍不得,也只能认了。

  第二日一早,老穆父女来接荷儿,老尼姑让人拿出两身海青、一只小香炉、一束檀香,另二十两银子。道:

  “这两件海青,两个女儿一人一件,穿穿海青、焚焚香,心里清静,么生病。”

  又对老穆道:“二十两银子你拿去,给荷儿将养身子用。”

  老穆:“多两张嘴我还是养得起,师父留在庵里用。”



  老尼姑:“这银其实是荷儿丈夫的,你该拿。”

  荷儿哭着要跪,却哪里跪得下,被海棠搀着上了驴车,慢慢往瓦窑头下去。

  海棠娘迎出来,本来是收拾好了耳房的,可一进院儿,海棠便把荷儿接到了自己的西屋里。

  老穆院里瞅了瞅,想着让荷儿住耳房也确是不妥,何况还是贵客。

  荷儿客气了一番,自己这个境况也只能依靠别人了,便由着海棠伺候,她教海棠用檀香熏了海青穿,给她涂粉儿、描眉。

  两人穿着海青屋里院里出来进去,老穆和老伴儿一瞅还真是活脱脱的姐儿俩。

  老穆和老伴儿都是大身坯的人,腰粗、胳膊粗,可这个女儿谁都不随,老伴儿道:

  “我们家没这样骨相的,是随你们家那边。”

  老穆想了想道:“大约是随我姥姥了,听说我姥姥家也曾是风光门户。管它呢,她要离了这大粪、菜地算是她的造化。”

  天气一天天转凉,荷儿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上下炕、上下台阶也离不开海棠的扶持,解大小手也得海棠给倒了。



  荷儿有些感慨,“妹妹,我们定是有些渊源,你刚去庵里看我,就有师兄说咱俩长得像,来家里你娘也说像。你又当亲姐一样地待我,自此后我便多了个妹妹。”

  海棠:“我也觉得姐亲,你就长在我家住吧,我帮你带娃。”

  荷儿:“傻妹妹,看你爹娘种菜累的,我怎能在此白吃白喝地长住。”

  海棠:“姐不是有姐夫给银子么?”

  荷儿笑笑:“那倒是,按说他以后也不会缺银子花。”

  二人夜里常说话到很晚。海棠还小,有些话听不懂,有些话不能讲,荷儿挑着、拣着将自己和王正阳过去的家事讲了一些,听得海棠神魂儿跟着飞,道:

  “天爷啊,跟说书一样。”

  寒冬腊月,汾河川的北风毫无阻挡地向南吹,瓦窑头的住户们被窑头的土疙瘩挡着,风声很大,却是吹不到院儿里。

  因为荷儿来家住,老穆今年特意多买了些柴,海棠把炕烧得不冷不热。因为听有生育经验的街坊讲,炕太热肚子里的娃会上火,凉了大人腰会落毛病。

  听着窗外的风声,二人挤着炕头儿挨着睡,海棠问:“姐,肚里的娃现在长啥样儿了?”



  荷儿扑哧一笑道:“你过来摸摸。”

  海棠手伸到荷儿被窝里,放到圆滚滚的肚子上,小声惊道:“唉呀,他踢我哩,想是不愿让我碰。”

  荷儿:“他早就这样了,也不知你姐夫何时能回来。”

  荷儿临产前,老尼姑来看过一回,嘱咐老穆夫妇早寻接生婆。

  几日后,荷儿生了个男娃,老穆的老伴儿和接生婆在西屋忙了半夜,老穆躲在东屋,海棠往里递热水、倒脏水。

  天亮时,海棠进去看了看,娘儿俩都睡着了,荷儿的娃又白又胖。

  接生婆道:“娘身坯不大,儿子个儿倒是不小。”

  海棠回到东屋对老穆道:“爹,娃儿又白又胖。”

  老穆嘿嘿笑了两声,“院里的鸡除了下蛋的都宰了,可不又白又胖。”

  接生婆接了两钱银子走了。



  老穆打开堂柜,取出装银子的木匣,捏出一块儿,到村里寻着买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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