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郡主的执着

那年，是陈龙骧及笄之年。

        安西王府乃至整个肃州城张灯结彩，庆祝这位郡主的成年。原本是件喜庆的事，却被朝廷的一道敕封给搞砸。

        堂堂郡主朝廷“恩赐”了个关隘的名号，狠狠打了安西王的脸面。中原那一声声“玉门关主”的嘲讽更是连绵不绝的传入城中，落入陈龙骧的耳中。

        不堪欺辱的陈龙骧一气之下扬鞭西驰想要躲个清净，发泄心中难以言说的憋屈，不曾想后头竟偷偷尾随着担心她出事的弟弟。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人不知不觉间竟一路来到沙陀州。

        二月初春的沙陀，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一眼望去尽是苍白。

        姐弟俩终于跑累了下马休憩。被冻的瑟瑟发抖的陈永年看着姐姐倔强的眉头欲言又止，只好黏在姐姐屁股后头跟着。

        陈龙骧漫无目的的在雪地中缓缓前行，脑海中尽是小时候父亲披甲守城日夜不眠的身影，是母亲身怀六甲仍夜夜挑灯运筹粮草后勤，是那整日杀声震天，满城风雨的岁月。

        那时候先帝还和父亲称兄道弟，那时候满朝文武皆歌颂安西王的文治武功，那时候日子虽苦，但大家心里却是踏实，有憧憬。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也不知两人深入雪地多远，皑皑白雪中出现了一道道黑点。正愣愣出神的陈龙骧完全没有注意。

        年少的陈永年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根本不知这些逐渐向自己聚拢的黑点是什么。

        直到狼群逼近，陈永年才看清。但为时已晚，狼群默契的包围了姐弟两人，将他们逼退至一颗巨大的枯树下。

        陈龙骧将被狼群吓哭的弟弟护到身后，双手紧握一把匕首挥舞着，企图能吓退群狼。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荒漠之中，狼群已不知多久没吃过一点食物了，此时到嘴的猎物它们又岂会因为一把匕首而怯步！

        一声凄厉的啸声过后，右侧一头体型硕大的饿狼纵身扑向陈龙骧！

        也许是惊吓过度！在这一刻陈龙骧愣在原地没有一丝动作！

        眼看饿狼即将扑到，身后的陈永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姐姐拉开，随即张开双臂将陈龙骧挡在身后。

        一声闷响在陈龙骧脑中响起！陈永年就这样抱着饿狼撞进了身后的枯树里。

        直到这时，陈龙骧才回过神来，急忙转身想要去帮陈永年。只见这枯树被撞出一个口子，树身在悠悠岁月中早已腐朽，树根处豁开一个洞口深不见底，一人一狼齐齐掉入树洞之中没了踪影！

        陈龙骧头也不回，也跟着跳进树洞。

        洞口之下是一个冰封的溶洞世界，陈永年小小的身躯被饿狼撞击再加上从地面摔下早已不省人事，一旁的饿狼也受伤不轻。陈龙骧一到洞底先解决了这头可恨的饿狼，随即便背着昏迷不醒的陈永年往洞里走去。

        这是一个硕大的地底世界，洞内遍布各种各样的石花，奇形怪状，有石葡萄、石珊瑚、石笋、石柱、石塔、石瀑、石帽等宛如一座地下水晶宫。石花一朵朵、一簇簇的绽放在洞壁上，虽不像牡丹那样华贵，但却如白雪一样纯洁素丽。

        头顶宛如苍穹倒扣有无数冰锥透着森冷的寒光悬挂而下，像千万把蓝色的宝剑悬在头顶，仿佛就要落下来似的，让人不由自主抱头加快脚步走开。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水潭，陈龙骧连忙将陈永年放下，小心的喂他喝了几口水。看着躺在地上浑身滚烫毫无反应的弟弟，陈龙骧害怕了，眼泪止不住的一直往下流淌。

        在这不见天日的岩洞之中，无法感知白天黑夜。陈龙骧只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好几次，那头饿狼也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但是陈永年还是没有醒过来，只能勉强喂点肉汤。持续的高烧已经把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了，那微弱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停歇。

        一股绝望的情绪终于在她心底爆发！陈龙骧奔溃大哭，释放着身体里仅有的一丝力气疯狂的打砸着洞里的一切。她多么希望死的是自己！

        突然，陈龙骧仍出的冰块砸断了一根冰锥，冰锥掉落扎碎了底下的冰球。一道晶光从冰球中冒出，在空中盘旋几周后一头扎进陈永年的身体里。

        陈龙骧不知所措，大哭着疯狂检查起陈永年的身体。高烧奇迹般的褪去，气息也开始恢复了，但是身体却越来越冰冷！

        看着昏睡中冻的瑟瑟发抖的弟弟，陈龙骧束手无策，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姐弟俩就这样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溶洞中一直抱着，直到意识模糊的陈龙骧听到了父亲呼喊的那一刻，她终于支撑不住松手倒下。

        ---

        今夜，陈龙骧再一次抱着弟弟，不过这次她不会再松手了！

        何道人和他的那具化身联手在这荒山野岭之地搬来了一条大河，如天河倒挂，瞬间就将这一带淹没。那具披头散发的化身控制着无数水兵水将朝着陈永年冲来。

        王府的暗卫们早已严阵以待，一个透明的结界将安西王、郡主和世子与河水隔绝开来，滴水不漏。

        安西王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北葵宫的长老，冰冷的说了个杀字。

        数道身影闪动，瞬间逼近何道人的化身，阵阵刀剑之气将这具化身凌迟分解。

        不等众人松神，只见原本支离破碎的肉身纷纷融入河水之中，一阵旋转之后又重新恢复如初！无数水兵水将更是凝聚出来将他团团围住，护卫起来。

        水精之身，在这大河里根本无惧普通物理伤害，犹如抽刀断水！

        重新凝聚身形的化身完全不理会周遭的暗卫，继续向着陈永年逼近。

        这种赤裸裸的无视安西王府暗部的行径，让在场的暗卫们怒火中烧。一个绣有九羽的暗卫挺身而出，对着何道人的化身扔出一只暗红色小鼎。小鼎在化身上方猛的爆发出巨大吸力，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那化身及一众水兵吞进，宛如黑龙吸水。

        一道道法决打入小鼎，瞬间小鼎周身跃出数条火龙虚影。鼎内如天火燎原，将那些水兵水将蒸发殆尽，只剩水精化身在苦苦挣扎。

        水火之争终究要有一方化为虚无。

        全盛状态的九羽暗卫有法器加持，何道人一半水精化身注定不是对手。没一会儿那化身就扛不住鼎内天火焚身，身形溃散化作一团水球彻底与本体失去联系。

        化身被毁，正与李冬青鏖战的何道人元气大伤，一口精血喷涌而出，那条淹没山林的大河瞬间失去掌控四散而去。

        败局已定，纵使何道人心中有多么不甘仍是被安西王一箭射穿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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