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很好

“一直在背后议论人做什么，也不怕其他学校的人听了笑话？”

        苏兰兰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着，说不清是因为她班长的身份，还是因为她语气中的意有所指，原本嘈杂的环境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中午的事我也听说了，既然那么好奇，为什么不问问知情人呢？”

        她走至第一排才转身，动作优雅仿若天鹅，如果不是她盯着自己的眼神略带狡黠，周安然根本不会关心她在说什么。

        “温阮。”

        原本坐在第一排靠窗角落低头认真学习，试图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只求不被注意到的少女，意外的被点名道姓起来，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引起了周围人的阵阵笑声。

        “我记得你初中就是四中的对吧？你对周安然同学有什么样的印象呢？”

        苏兰兰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话音落下，温阮也被带到了讲台上。

        温阮低着头，揪着衣角，嘴唇似张未张。

        苏兰兰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看她，看看其他同学。

        其他人可能感觉不到，但周安然明白，那类似于‘狩猎’的气息，不像是针对温阮，更像是是针对自己发出的信号。

        “我我”不知是因为温婉低着头，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声音极小，并且磕磕巴巴。

        “嗯？温阮同学，没关系的，无论发生过什么事？都可以大声说出来的。”苏兰兰看着她的样子，只是笑笑，抬手将其拦在怀里，轻声细语的温柔引导着。

        “毕竟你已经跟我们大家相处了一段时间，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的，不是么？”

        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可周安然总觉得再向自己放着软刀，仿佛自己曾是什么罪人一般。

        话音一落，再看温阮低头委屈的样子，班里的人又开始了细细簌簌的猜测，不用细听，也知不是什么好话。

        讨论声越来越大间，那低头少女忽地抬头，隔着厚厚的眼镜，眼睛湿漉漉的，大声说道：“我认识周安然，通过动员大会，通过全校排名榜，她的学习很好，人也很好。”

        也许是因为没在众人面前讲过话，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温阮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直到说完想说的话，便飞一般的跑回了座位坐下。

        虽然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但苏兰兰还是很快的想到了方法，控制住了场面。

        就见她轻快的拍了几下讲桌，拍了下手以后，才笑着说：“想来现在我们都对新同学有了新的了解，作为六中的老学生，不敢说初中部的学生都认得，一半以上我还是认得的。”

        “我想我们周安然同学也是如此，至于穿衣打扮之类的，各校风格不同，也不值得再讨论什么了，希望”

        苏兰兰话还未说完，就看见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头，左手抱包，右手拿着大尺子，站在班门口。

        “哟，这是开班会呢？那我一会再来。”

        “没有没有，我们今天来了新学生，所以互相了解一下，都已经说完了。”苏兰兰边说，边接过了老师手里的包。

        “好好好，要期中考试了，我就想着提前让你们做做卷子，复习复习知识。”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着什么。

        其他人也都趁机回到了座位，只余佳慧偶尔侧头看看周安然。

        卷子简单，最起码周安然这么觉得，距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看到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只好继续低头装样子。

        事情发展过快，周安然现在才算有时间思考，一是苏兰兰的奇怪举动，毕竟曾经经历过太多次，所以感觉过于熟悉，不知她是认出了自己，还是她动物的本能作祟。

        二来便是温阮，好似自那场震惊全校的闹剧结束以后，她就彻底的融入了人群，除了偶尔在阎老头或者医务室能打个照面，其他时间她都在躲着自己。

        ‘咚咚咚’

        思绪是被敲桌子的声音拉回的，周安然一抬头就看见张老师站在自己旁边，尺子在桌上立着。

        面面相觑不知说点啥，正打算低头再检查下，就见张老师手拿卷子用眼扫了扫，满意的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着就拿走了。

        一切闹剧尘埃落定，周安然周边又围起了同学，苏兰兰又不见了踪影，连带着温婉一起，消失在了班级里。

        本就不爱社交的周安然，起初还回答些关于四中或者学习的问题，后来便有些烦了。

        好在还有余佳慧，一下课便拉着周安然往外跑，去操场，去商店，看学校的各个不知名的小角落，讨论着曾经一起的趣事，或者不曾参与的日子。

        回家的路上还算平静，偶有班级同学，不过寒暄两句，周安然就乘着公交欣赏沿途的风景，路过了以前玩乐的商场，路过了只有四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美好的心情不知为什么一到家门口就四散而去。

        听到门内不停的吵闹声，只觉身心俱疲，此时周安然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是能住校就好了，要是能住校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钟，许是半小时，门内才传出；‘也不知道那个死孩子哪里去了，这个点还没回家。’

        听到这话，周安然才长叹一口气，给自己加了个油，才拿钥匙开了门。

        晚饭的时间，即吵闹又安静，一成不变的抗日神剧，专注电视内容的父亲，嫌弃父亲看电视过于认真的母亲，絮絮不停地在耳边争吵着。

        你们孤独的时候会像什么呢？想家？可是家是周安然最想逃离的；想朋友？远在天边的，近在眼前的，可是每个人都生活不易，总不能因为一点点小小的不快，而去打扰。

        无论家长还是老师，总是在说着：你们这个年纪，是最好的年纪，好好学习，努力读书，思考其他的都没意义。

        你们这般花一样的年纪，有什么可不开心的，一个个跟林黛玉似的，父母给你们提供那么好的物质条件，学校给你们提供优渥的学习条件，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吃完饭后，母亲意外的先敲了门才进房间，此时的周安然正对着作业发呆，思索着苏兰兰的意图。

        “新学校感觉怎么样？”先张口的是周梅。

        周安然可以说被母亲平和的开场搞了个措手不及，边写作业，边回答着：“挺好的。”

        看女儿未停手，周梅便提高音量接着问道。“班级同学呢？感觉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

        “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妈跟你说，你在四中那些同学，能不联系就不要联系了，林姚我就不说什么了，她一个女孩子，而且她家里人确实不太行，还有那个萧北瞅着就不像好孩子，如今他俩都转走了，我也算放心了”

        周安然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也许是叛逆期的到来，也许是反对母亲的专横，也许只是单纯的讨厌别人对自己的朋友指指点点。

        “妈，他们都是我朋友，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是我朋友。”

        周梅的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可是一进屋就被冷漠对待，加上进屋后就被冷漠对待，心气自然不顺，语气也自然不好了起来。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妈妈不是不让你交朋友，是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就说那个蒋巍，一天天的不在学校好好待着，大白天的就领着一堆人在大街上乱逛”

        “妈！”周安然听着话题扯到了蒋巍，莫名地为他们有些觉得不平，放下了手中的笔，跟母亲面对面起来。

        “蒋巍不是在闲逛，他是去六中看我，他们学习没有不好，我的英语是蒋巍教的，我的数学是庄广补的，除了语文，我其他科目的进步都有他们的帮助。”周安然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周梅打断了。

        “好好好，就算他们帮你，可我们也帮你报了补课班，你自己也是没日没夜的学了，对吧。”周梅听着，越发生气，虽然知道，可是作为父母付出的不比他们多，也没见孩子说过自己好话。

        “妈妈不否认他们对你的帮助，可是你现在已经高中了，时间过得很快的，一转眼你就高三了，把你转去六中也是为了让你有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认识更优秀的同学、朋友。”

        “妈妈当初就是因为没有珍惜住高考的机会，没有上大学，才会跟你爸结婚又离婚，等你工作就知道了，学历有多重要。”

        “妈妈还是那句话，没有不让你交朋友，不是说你的每个朋友，都要对你的未来有用，但总不能交些拖你后腿的朋友吧，你要明白，有些人已经不适合跟现阶段的你做朋友了。”

        “妈妈知道你已经是大孩子了，所以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妈妈说的有没有道理。”

        看着面前不发一言、低头沉思的女儿，周梅心里有些满意，觉得今天的教育很有成果，于是站起身，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妈妈就不打扰你学习了。”

        说完，周梅便转身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间。

        周梅不知道的是，周安然从她开始讲高考后就没再听了，毕竟从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就没少听周梅对第一段婚姻的懊悔，以及没有去念大学才导致如今的生活。

        可是两代人所处的时空不同，所面对的困难不同，早就过了吃饱穿暖就能好好学习的时代，最起码对周安然来说是如此。

        无法跟母亲诉说的过往，无法跟母亲表达大的压力，无法开口的故事，以及无法舍弃的朋友。

        很多时候误会、隔阂就是这样产生的，可是很多事情说了也无法互相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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