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

这时候街边传来一阵哎呦呦的呻吟。原来几个路人合力将倒塌的帐篷抬起，才救出在混乱中被压在下面的叶瑰。叶瑰扶着腰，缓慢从地上站起。余惊未消地轻轻喘息，眼睛朝这边望来。

        蒋少昆一直提着的心这时才落下地，忙上前去搀扶叶瑰。叶瑰刚才被醉汉拖拽时，本想使出功夫打退对方，可对方人多势众，她挣脱不成，反而扭伤了脚，到现在走路仍一瘸一拐，只好任蒋少昆扶着往这边走。

        她走到李析天面前，狠狠白了他一眼，脸上气得一阵儿发红。指指李析天，又指指自己，咬着牙气道：“我，我这么大一活人，好歹长得也不差。你，你好歹长了两只眼睛，怎么连我这样的……这样一个姑娘你都看不见？”

        李析天咧嘴笑着，更是不好意思地拿手挠后脑勺，愧疚道：“我光顾着救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伯……”他连打了两个哈哈，“姑娘平安无事就好。是在下的错，在下的错。”

        叶瑰说不出话来，又指向旁边的卫朝，余气未消，连带着狠瞪了卫朝一眼，道：“跟你家侍卫一个样！我说，我成天遇到的，怎么尽是你们这样不理会姑娘的粗心汉？”脚不禁在地上跺了跺，触到脚腕的伤，又发疼地皱起眉，强忍着痛楚不再出声。

        卫朝也不还嘴，只道：“少爷，茶楼就在前面不远。我看先扶叶小姐和叶家老伯上去坐坐吧。”

        蒋少昆点头道：“也好。”当下搀扶叶瑰往茶楼走。卫朝和李析天搀扶叶家老仆跟在后面。李析天不敢往叶瑰那边瞧，口中一直羞愧地打哈哈。那匹黑鬃马低着头，自觉跟在李析天身后。

        卫朝回头瞧瞧那马，又瞧瞧另一头的傻小子，心里颇觉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析天这时才打量打量卫朝，不过也只打量了一眼，见他不过是个跟在少爷后头的佩剑侍卫。他隔着叶家老仆冲卫朝瞪了一眼，道：“你这侍卫，你身上不是也带着一柄剑，有本事，你倒来救人。”

        卫朝拍了拍腰间铁剑，道：“这东西能不动，还是不动地好。”

        李析天白了他一眼：“没看出侍卫老兄你还挺会装。”在心里琢磨了下，“不过这话别说，确有几分道理。”

        卫朝笑而不语，对李析天说：“我看你的功夫力道有余，灵巧不足。将来要是遇到强敌，可要小心呐。”

        李析天轻笑一声，不耐烦道：“多谢了！我自会小心的。”

        到了茶楼底下。李析天把缰绳抛给门口的揽客伙计。伙计接过缰绳，将黑鬃马拴在门前一棵老树上，悠扬地吆喝道：“五位客官里边儿请！”

        一行人上了二楼。跑趟认识蒋少昆是蒋家的公子，将他们引到靠窗一处极好的位置上，奉上好茶。此处从窗户往下望，正好能看见东大街街头刚搭好的擂台，擂台周围人山人海。

        卫朝一手抓稳叶瑰受伤那只脚的脚踝，一手轻轻活动她绣花鞋的脚掌，抬头瞧了她一眼，冷不丁用力一挫。头顶上的姑娘哎呦叫了一声。卫朝起身站到一旁。叶家老仆忧心忡忡地瞧着小姐。

        蒋少昆在旁边看着，好像自己也挨了这么一下似的，眼睛一闭，口中轻“嘶”了下，道：“你轻一点。”

        叶瑰起身走动了两圈，跺了跺脚，仰头露出笑容：“竟然不疼了？你家侍卫还算是有一手。”

        蒋少昆又问道：“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叶瑰坐下来道：“我也是听说了今天东大街上有人摆擂台，想来见识见识各路英雄豪杰。不巧马车走到附近，被人潮挡住，只好跟家中老仆下车行走，后来不慎被那伙儿醉汉盯上了。今天多亏了你和李少侠在，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蒋少昆一听这话，眉毛挑起，将折扇合拢，用扇头连连点着空气，义愤填膺道：“可不是？那几个流氓真不是东西！还好叫我遇上了。我一听说你出了事，恨不得豁出性命去救你。我对你的心……”

        卫朝将手放在少爷肩膀上重重一按，低声叫：“少爷。”

        蒋少昆半边肩膀矮了矮，这才收回了话头，瞪了卫朝一眼，只好道：“不过刚刚出力最多的还是李少侠。你要感谢，就感谢他吧。”

        叶瑰向李析天微微颔首致谢，道：“叶瑰多谢李少侠相救。”

        李析天忙摆摆手，拦住她：“应该的，应该的，小姐不必多礼。你这样……让我怎么敢当呢？”他傻笑着，放眼往窗外的街面望了望，又看看叶瑰和叶家老仆，拱手道：“既然二位已无大碍，在下告辞了。”

        蒋少昆虽被李析天抢了风头，但见李析天为人朴实，重情重义，心里仍然十分喜欢。他忙起身拦道：“李少侠怎么这就走了？你坐下来，我还要请你喝茶的。”

        李析天道：“不必了。有缘自会相见。”又一拱手，转过身，顺着楼梯极快地下楼去了。

        蒋少昆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良久，才遗憾地叹道：“这人怎么不再多坐会儿？”

        他正嘀咕着，又听见楼下的揽客伙计扬声喊道：“您四位里边儿请！”

        不多时从楼梯口走上来两位束发带冠的男子，这两人仪态端正，眉心透着英气。尤其后面一人皮肤白皙，眼神沉静如坠入夜幕中的冷星，透着股清冷劲儿，紧紧抿着唇，这模样就连男人见了也要移不开眼，更别提女人看见了会如何。

        蒋少昆心想，走了一个少年英雄李析天，竟又来一位令人羡慕的男子，好是好，如果叶姑娘看不见就更好了。这两名俊秀男子身后，紧跟着又上来两名衣着相近的男子，容貌已经不值一提。

        蒋少昆心事重重地喃喃道：“今日果然有不少厉害人物。”

        谁知卫朝和叶瑰见到了这一行人，顿时沉下了脸，对视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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