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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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刀握刀的手抖了下。
卫朝不断后退,直至后背撞在了墙根儿上,身后传来一阵巨痛。刀刃高高悬在他头顶。他瞧见面前沈一刀的眼眶中溢出一点泪光,握刀的手不住颤抖。其中一只手的指缝里仍在冒出腥甜的血,血顺着刀刃滑到卫朝的铁剑上,又顺着剑锋滚落在地。
大刀突然被一柄细长的宝剑挑开了。
众人望见来人年轻英气,轻而易举就挑开了沈一刀力道奇大的刀,救下卫朝,又看见这宝剑细长锋利,散发着森森寒气,都暗暗吃惊,想来平常习武之人可没有这等风采,此人定是哪个名门正派的高徒。众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目露羡慕,看他要怎么对待沈一刀。
来人正是程敬霄。
程敬霄自小修习华蓥剑派的内功,内功根基深厚,挑开沈一刀这一刀自然容易。可饶是如此,他挑开沈一刀倾注了遥云十记内功的颤抖的刀刃,仍然用了五成功力。他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他轻轻瞥了卫朝一眼,甚是不屑。
沈一刀手中的大刀被挑开那一瞬间,刀刃上涌来的深厚功力与他体内的遥云十记内功猛然相击,虽在短短一瞬将遥云十记内功压制下去,可紧接着,他感觉丹田火热无比,不由自主地生出许多歪斜气息,在体内乱蹿。一时间阴阳难以调和,身子更加忽冷忽热。他立在当地,瞳孔紧缩,面容骇人。
众人不知什么是走火入魔,见沈一刀状似入邪,全都大惊失色,狼狈后退。
卫朝暗瞪了程敬霄一眼,深恨程敬霄刚刚那剑太过鲁莽。
程敬霄朗声说道:“诸位镇静,在下乃华蓥剑派二弟子程敬霄。此事乃我华蓥剑派的家事,惊扰诸位了。”他再次持剑向沈一刀击去,剑剑都含着内力。
沈一刀此时敌不过他三两招,便被月华剑刺中脖颈。剑尖抵在他的肌肤上,一股细小的血流从他脖子流淌下来。他体内那股歪斜气息被程敬霄的内力刺激着,愈加旺盛,不禁痛苦地吼叫出来。
“姓程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我自然要杀你。你与你那师父秋饮风一块偷学我派内功’遥云十记’,行为下流无耻,就是死十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你这贼人若再敢以我派内功伤人,我便立刻结果了你!”程敬霄用剑尖抵住沈一刀喉咙,迫得他无法反驳,任自己揭露罪行。
众人听见程敬霄说得言辞凿凿,而沈一刀沉默不语,都信以为真,心道:“这位程大侠乃是名门正派的高徒,说话自然不会是假的。沈大侠怎会是偷学人家内功的盗贼?此行当真下流无耻。我们难道真的看错人了?!”
又有人议论道:“怪不得!怪不得沈一刀在比武前说此后要退出江湖。莫非真是因为偷学了人家的武功,自己心虚,怕华蓥剑派的弟子找上门?”
沈一刀在痛苦中模模糊糊地听见,程敬霄将自己和那老混账秋饮风一起视为盗贼,只恨自己在程敬霄剑下有冤难诉。他握刀的手丝毫未松,就算死也不会向程敬霄低头。他喉咙梗了一下,闭目待死。
众人唏嘘不已。
刚刚与沈一刀在擂台上比武的冯九丘缓缓走来,心中游疑不定,扶着胸口问道:“沈兄,你真做了那事?是不是有什么因由,许是程少侠误会了呢?”
程敬霄剑尖移下,剑身在沈一刀肩膀上狠狠一拍,道:“好,我给你机会说话。当着各位江湖好汉的面,你若是条汉子,就说说我有没有冤枉你。你是不是未曾拜入我华蓥剑派,便修习了我华蓥剑派的内功?”
沈一刀依旧沉默不语。他当年同蒋乾松一样,被秋饮风欺骗诱导,确实是未经允许修习了遥云十记,落得这个下场,就算能够开口说话,此种因由又如何能说得清楚。
这数十年来,他已无数次预料到了今日。他一直受遥云十记内功引发的走火入魔的折磨,生不如死,此时剑在肩膀上搁着,他已不怕死。他只恨再临死之前未能痛痛快快地打完擂台。
冯九丘的眉头逐渐皱起,朝地上“呸”了一口,道:“我原以为你是条好汉!”
“你既然不说话,便是承认了。好得很!”程敬霄另一手掌放在握剑的手上微一抱拳,道:“请诸位江湖朋友在此做个见证,我程敬霄今日替师门杀了这偷盗我派内功的贼人,还江湖一派青天!”
“且慢!”
众好汉正心情激愤,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墙根下,卫朝揉着被撞酸的肩膀,排开人群走过来。另一手中的铁剑剑尖朝下,当啷啷地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歪七扭八的长痕。他掂了下剑柄,将铁剑反手握住,背在身后。他身上沾了许多灰尘,却并不在意自己显得多么狼狈。茶楼上,蒋少昆和叶瑰望见他这时走出来,拦下程敬霄的剑,心里都暗暗担忧。
蒋少昆心道:“老卫确实有几分武功,平素不爱显露,但他到底只是我蒋家的一个侍卫。程敬霄是华蓥剑派的二弟子,岂是一般习武之人能够匹敌的?老卫如何敢在他面前生事?”
叶瑰起身要追下楼,刚一立起,脚腕一软,又跌回椅上。叶家老仆赶忙拦住小姐,死活不许她下楼。
她两手紧张地攥着袖子,瞧了蒋少昆一眼,不住道:“唉,好好一场擂台比武,怎么变成如今这样?沈大侠到底怎么的了?姓程的说话不知真假,反正我是一个字也不信!完了完了,你家侍卫走过去了,他这倔脾气,偏偏每次都碰上程敬霄。他们俩都拔着剑。现在可如何是好?你说,你说怎么办?”
从擂台上生变,到华蓥剑派的弟子一个接一个追下楼,程敬霄首先出现在大街上欲杀沈一刀清理门户,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叶瑰自然反应不及。蒋少昆想了想,从窗口向楼下张望道:“现在先莫急,看看他们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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