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4）

卫朝道：“昨晚叶姑娘胡言乱语，见了你又魂不守舍。你表面上跟她撇清了关系，可那份父女天性又如何能掩饰地住？想来那日叶姑娘无意中露出肩头的胎记，你便已知道了她的身份，此后便开始找机会接近她。你口中所说的洪泽湖，便是你与叶姑娘的母亲当年相爱之地吧？”

        一瞬间，无数回忆涌上秋饮风心头。

        他再也禁不住，怜惜地望着叶瑰，唤道：“瑰儿，我本想晚些再告诉你，我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

        叶瑰紧紧盯着他，两排奓着的睫毛如同小鸟的羽翼轻轻颤抖了下，从那明镜般平静的眼珠下流出两行泪水。

        秋饮风心头颤动，抓着戚芍泪喉咙的手指竟不由得松了松。

        “瑰儿，你若肯叫我一声爹，我，我便什么也不要了……从今以后，你我父女二人回到洪泽湖去，我风里雨里伴着你，陪你游山玩水，万事都依你，如何？”

        这话说得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

        叶瑰望着生身父亲就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如此疼爱，甘愿为自己放下一切。她止不住地流着眼泪。她感受到父女间相同的血液在身子里温温地流动着。从小到大，从未有过比现在更安心的时候了。这就是她的亲生爹爹呀！

        可她看见爹爹那五根坚硬狠毒的手指抓在戚女侠脖子上，爹爹另一只手里的剑指着老妇和孩童。眼前人浑身散发血腥气，视人命如草芥，恶事做尽，奸诈无耻。她身体里属于母亲的那一半执拗血液又加速流淌起来，烫动她的心房。

        她摇了摇头，咬着牙齿狠狠说道：“秋饮风，你不是我爹！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绝不会认你！”

        秋饮风如同当头被雷击中，趔趄地退了半步，望着女儿。

        叶瑰神色冰冷，出言无悔。

        秋饮风道：“好，好，好啊，秋某人做了一生的恶事，这便是我的报应！老天爷，做得好！”他双眼一翻，怒目瞪向余敬玄，道：“遥云十记的内功心法，你交是不交？”

        余敬玄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右脚向前迈了一步，道：“有话好说，你不要伤人……”

        程敬霄低声急道：“大师兄，救师妹要紧，你快把心法给他吧！”

        余敬玄紧闭双唇。

        程敬霄瞧着师妹神色痛苦，心里忽然想道：“就算师妹一点也瞧不上我，我又真的能忍心看她受苦么？大师兄要顾及师门荣辱，要顾及天下苍生，可我不是大师兄。就算豁出去，叫我受尽整个华蓥剑派弟子的痛骂，又算得了什么？”

        他抢前一步，高声叫道：“我知道内功心法，秋饮风，你快放人！”

        话音刚落，众华蓥剑派弟子疑惑不解，程敬霄扭头瞧了他一眼，当即明白了。

        就在这时，戚芍泪忽然拔剑出鞘，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秋饮风抓着自己脖子的那条手臂削去。秋饮风立刻回剑抵挡，左手同时将她脖颈抓地更紧，忽然心头一惊，只见戚芍泪神色凄然，视死如归。

        戚芍泪嘶哑地叫道：“乡亲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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