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门外的两个雌虫都是军雌，身材高大，露出的肌肉鼓胀，眼睛都是纯纯的金色，不用猜都可以确认两个雌虫的等级不会低。

        柏鸿微微一顿，知道了对方的来意。

        他离开拍卖会会场的时间很早，所以并不知道林泽后来怎么样了，但大概可以猜到应该是被某个雄虫买了回去，那么……

        “两位检查员，你们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买下林泽的那位黄先生死亡了，而林泽是第一怀疑人是吗？”柏鸿颔首问道。

        其中一名检查员向前走了一步，他着迷地盯着柏鸿的下颌线看了一会儿，点头应声：“柏鸿先生，是这样的。”

        柏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昨晚，我是在拍卖会的外面捡到这只亚雌的，之前他被谁买了、又和那位黄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但我昨天见到他时，他的精神力近乎崩溃，身体上也受了很多伤，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想，残害黄先生的虫应该不会是他。”

        两位检查员走了进来。

        “嗯，我们相信黄先生的死和柏鸿先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至于您所说的这只亚雌……”

        落在后面的检查员说：“我们还需要带走询问一下，目前的物证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黄先生的死，相信我们会得出一个客观的结果。”

        柏鸿落在两位检查员的身后，探究的目光从两个雌虫的身上划过，又看向沙发上的亚雌。林泽听到两个检查员来这里的目的之后，脸色唰一下苍白如纸，他往后退了退，手指紧紧抓着沙发垫子，求救般望向柏鸿。

        他咬着下唇，脸上迷茫尽显。

        “亚雌，跟我们去一趟检查局。”检查员忽视他得天独厚的美，毫不留情地拿出了手铐。

        柏鸿刚才还双手环胸，看到那黑色的手铐之后，脸色顿时一变。如果说检查员是有具体原因而带走林泽的，柏鸿肯定无话可说，但是那手铐并非将嫌疑犯带走调查所使用的手铐，而是对一些打上奴隶烙印的亚雌专门使用的电击手铐。

        但不说这羸弱的亚雌能否杀死一只雄虫，就说这手铐就不应该，他合理怀疑这两个检查员将林泽带回去只是为了羞辱他。

        他不是没有在电视上看过——

        两个相依为命的亚雌父子，为了让彼此活下去而双双去向雄虫乞讨，贫民窟是他们的唯一去处，而为了防止暴乱，他们两个直接被带回了检查局，名义上是为了帝国着想，实际上是为了满足监狱里的雄虫需求。

        林泽光脚踩在了地上。

        他想要躲开两个检查员的手铐。

        “……主人。”

        柏鸿大步走到了林泽的面前，隔开他和检查员，他将林泽按在沙发上，并没有转身，看着林泽小鹿一样的眼睛，对身后的检查员说：“两位检查员，我还记得帝国有一个条律，执法人员也不能在s级以上雄虫的家里随便撒野，昨晚是我将这个可怜亚雌捡回家的，我应该对他负责。”

        检查员对视一眼，将手铐先收了回去：“所以柏鸿先生，您的意思是……”

        柏鸿：“你们很着急吗？”

        他的精神力散发出了一些，强悍而沉重的压力弥漫在空气里，明明不会太强势，但还是让两个检查员头上出了一层汗。

        “不、当然不着急。”

        “那就先等一会儿。”柏鸿指了一下对面的沙发，“你们先坐，小青去倒茶。”

        其中一名检查员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同伴，脸上浮现出一抹谄媚的笑容：“好的，谢谢您，莱西家的少爷。”

        ·

        林泽身上的睡衣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有些过于大了，大半个肩膀都露出来。柏鸿拍了拍林泽的膝盖：“先把拖鞋穿好。”

        “……好。”

        亚雌乖乖把脚伸进了拖鞋里面，他瘦骨嶙峋的脚踝上，有一些伤口渗出了血液，但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柏鸿挡住身后来自两个检查员的目光，伸手将林泽耷拉下来的睡衣拉起来，又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上面让小青给你找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不要害怕，不是你做的事情不会被强加在你身上，我等会儿陪你一起去一趟检查院。”

        这话不单单是说给林泽听的，那两个检查员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虽然这个亚雌能和黄俊坤的死亡能牵扯到关系，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犯人，而他们这次来，也是得了院长的指令。

        “去吧。”柏鸿说。

        林泽眨了眨眼，快速地看了柏鸿一眼，很快低下头去，听从了他的话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柏鸿坐到检查员的对面，率先开口：“我将那亚雌带回家，自然也是存了私心的，毕竟你们也看到了他有多么漂亮。”

        他需要找一个借口来解释自己将林泽带回家的企图，而这个借口无疑是令人信服的。两个检查员点了点头：“柏鸿少爷看上的亚雌，应当是好看的。”

        柏鸿又说：“你们说他有可能是杀死黄先生的凶手，但你们并没有拿着通缉令，反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带回调查。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工作，也不是无底线地偏向林泽，但是，你们的手铐有些不太合规矩吧。”

        检查员将手铐往包里一塞：“没错，正如柏鸿少爷所说，是我们的错，我们的错……”

        柏鸿盯着两名检查员心虚的脸看了一会，他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其中果然有什么阴谋。

        他略微思索一番：“你们根据监控也发现了昨晚是我将那亚雌带回家的，我是他的第一监护人，原本我是想今天就去检查院办一下他的户口。既然你们先来了，那就一起办吧。”

        “这、这不合规矩……”

        柏鸿突然笑了，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两个检查员心里直叫苦，他们以为对于这个洁身自好的超s级雄虫来说，e级亚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把这个玩具放进了保护圈。

        “你们的手铐，好像更不合规矩。”

        ……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柏鸿余光一瞥，那亚雌穿着一身整洁的西服，领口和袖口都被妥帖折好。果然人靠衣装这话不假，原来的林泽看起来像只小杂毛狗，现在看来却像个精英，柏鸿向他招了招手：“林泽，走吧，一起去检查员，正好我也是时候代父亲问候一下院长了。”

        ·

        检查院的地下很昏暗，每一次走路都会带来一阵长长的回音，突然亮起的强光让亚雌眼睛闭了闭。

        审讯室里，检查员看着坐在对面的林泽，目光如炬：“e级亚雌，将你昨晚看到的和经历的事情毫无纰漏地说出来，不要有所隐瞒，我们的测谎仪使用了帝国最先进的技术，一旦你有任何撒谎的迹象，它就会释放强大的电流。”

        林泽浑身一抖：“好。”

        柏鸿双手环胸，淡淡地扫了一眼桌面上黑色的测谎仪，声音和缓而低沉，自带一股让心安心的力量：

        “林泽，别害怕，不要撒谎。”

        林泽看了一眼柏鸿，似乎想说什么，突然低下了头，将手指搅在一起。普遍来说，等级越低的雌虫心理承受能力越差，于是他的这幅样子落在对面检查员的眼里就变成了害怕和崩溃。

        检查员重复：“亚雌。”

        他的声音质感很凉，林泽竟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断断续续地开口：“昨天晚上……我……”

        对面的检查员眼睛不眨一下，死死盯着那满头大汗的亚雌，他心中暗喜。果然，亚雌心理承受能力在他的审讯下不堪一击，今天的审讯快速又完美，唯一的不和谐就是坐在旁边的莱西家族长子。

        虽然帝国是有监护人可以参与被监护者审讯的律法，但很少会有监护人参加。每次余光看到那身份尊贵的雄虫，他心里真是叫苦不迭。

        林泽陷入了回忆，他嘴唇嗫嚅：“我被黄先生拍卖下之后，我被保镖带着去见黄先生，但黄先生突然暴起……”

        他顿了顿：“黄先生扑到了我的身上，黄先生似乎很喜欢我，他想要在包厢里就……”

        审讯的检查员是一个b级雄虫，听到林泽的话之后，他皱了皱眉：“那是你的荣幸。”

        林泽哆嗦了一下：“是、是我的荣幸，被黄先生拍卖下并看上，是我的荣幸……”

        他的指甲死死抵着掌心，直至将手心都扣出几个月牙状的痕迹。荣幸吗，哈哈，能够亲眼目睹一个恶心雄虫的死亡，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荣幸。

        柏鸿皱了一下眉：“审讯员先生，虽然黄先生将林泽从拍卖会上拍卖成功了，但是他去世以后契约就不存在了，现在我才是这个亚雌的第一监护人，在我面前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

        检查员愣了愣：“是是是。”

        他对上那地位底下的亚雌还能保持一个审讯员的严肃，但对上柏鸿就剩下了害怕，雄虫之间相差一个等级就是天壤之别，他在柏鸿面前连一个提鞋的都不配。

        审讯重新开始，林泽的情绪稍稍缓和，他的心率保持在一个很稳定的水平，除了某些时候会突然起伏。

        桌面上的测谎仪并没有响起。

        他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黄先生突然扑向我的时候，我的精神力突然崩溃了，我只记得黄先生突然晕倒，而我自顾不暇，我只能凭借本能去找雄虫……我看到了主人，我的主人是天底下最好的雄虫，他救了我。”

        审讯员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他皱着眉看向桌面上的测谎仪，测谎仪并没有警报，说明亚雌没有撒谎。他有些烦躁，虽然没有明说，但上头确实有让林泽入狱的暗示。

        “一把大约十厘米长的小刀刺入了黄先生的腹部，但同时，我们也发现了他周边散落的一些治疗心脏病的药片，至今还不能确定他的死亡原因。拍卖会经历了大约十分钟的停电，在贫民区这是常有的事情，但这对我们的办案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事发时的监控全部丢失……”

        审讯员脑海里回想起同事的话。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一名职位很低的职员走了进来：“老师，我们找到了被扔在下水沟里的作案工具，虽然雨水冲刷掉了上面的一部分痕迹，但我们还是发现了上面的一个生物信息，初步判断是犯人的指纹。”

        审讯员眼睛一亮：“亚雌，将你的手掌拿出来，我们对比一下你的指纹和刀身上的指纹。”

        柏鸿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了林泽身上，听到审讯员的话之后，他的脊背明显一僵，低着头一言不发，两只手紧紧攥着。

        看到他的样子，审讯员眼皮倏然一跳：“怎么，因为那把小刀是由你的手刺入死者腹部的所以不敢把手拿出来吗？”

        “不……不是……”

        林泽嘴唇嗫嚅。

        审讯员却已经确认，突然站起来走到林泽的身边，狠狠拽着他的胳膊想要把他的手掌拿出来看，林泽一直在挣扎，死活不让别人看到他的手心。奈何审讯员力气很大，再加上那个小职员过来帮忙，林泽的手心还是被暴露在了他们眼皮子底下。

        审讯室内的气氛骤然一凛。

        柏鸿突然坐直了身体，只见那白皙的掌心中血红一片，右手的大拇指血肉模糊，看起来像是硬生生被指甲扣出来的。

        “亚雌你！”审讯员大喊，“你这是在销毁证据，要是被确认是你，你要惨了！你会被丢入监狱自生自灭的，到时候那些犯人会往死里折磨你你知道吗！”

        柏鸿突然站起来走到林泽的身边，他推开暴躁的审讯员，将一只手搭在林泽的肩膀上，感受着对方颤抖的身躯：“怎么回事？”

        林泽吞吞吐吐：“因为……我是贫民窟出生的亚雌……我的大拇指上有身为奴隶的烙印，我不喜欢那个，我总是会无意识将那里抓破，我不想在身体上留下它。”

        “借口！彻底的借口！”

        林泽哑声：“不，不是。”

        审讯员都快要被气坏了，他看着那可怜巴巴的亚雌，就像是看见一只恶心的兔子，恨不得当场把对方大卸八块。

        这绝对是他审讯生涯中最大的败笔，没有雌虫敢在他的审讯下这么做。这该死的亚雌，居然敢……

        “亚雌，现在你销毁了你的指纹，但不过几天时间，你的指纹就会重新长回来，”审讯员盯着林泽，“到时候如果确认你的指纹能和刀身上的指纹吻合，我会将你举报到最高检查院，你会被丢到监狱的！”

        林泽摇头，委屈得快要哭了。

        “嘀——”

        小职员的手机发出一声响。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立马对着大发雷霆的审讯员说：“老师，指纹信息检测出来了，是一个贫民窟的小孩捡到了水沟里的小刀，玩了一会儿又扔掉的，不是凶手。”

        审讯员：“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泽。

        只是一场闹剧而已，柏鸿将目光落在手下的林泽身上。林泽只是一个弱小的e级亚雌，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人会认为他有胆量杀掉一个雄虫，更不会想过他能够逃过测谎仪的监测，柏鸿当然也不会没有证据地怀疑他。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林泽掩下了眼中波动的微光，他摸了摸抠破皮肤的手指，刺痛感异常明显。

        ·

        快要离开检查院的时候，柏鸿和院长见了一面，两个寒暄几句，院长并没有对柏鸿跟着林泽来检查院这件事有任何表示，但柏鸿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脸上的僵硬。

        院长：“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柏鸿点头：“父亲也向您问好。”

        走出检查院，林泽像只鸵鸟一样落后柏鸿半步，他低着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和黄先生的死亡真的没有关系，主人，我不会向您撒谎的，求您相信我。”

        柏鸿停下脚步，看向林泽。

        检查院位于最西侧的群星，这里很荒凉，满天都是黄沙，能见度很低，一颗紫红色的大恒星烘烤着大地，林泽脚踝上的血液已经干涸，手指上却还在滴滴答答向下流出鲜血，在鼓起勇气解释完之后就低着头，像是那句话就用光了他的所有力气。

        柏鸿走到林泽的面前。

        他说：“不是你做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是你做的，是你做的，撒谎也永远都掩饰不了。”

        林泽心头一跳，柏鸿这是怀疑他了？

        不，现下的情况，如果柏鸿不怀疑他才让人奇怪，但他很明确，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牵扯到分毫，抓破手指是下意识心虚的反应，他不该这么冲动的。

        要是没了柏鸿，他的精神力……

        难道要放弃这么一个等级高的雄虫吗，但是不放弃是不可能的，对方已经开始怀疑了。他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主人。”

        林泽抬头，眼睛湿漉漉的。

        他的眼中倒映着那紫红色的恒星，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中带着恳切。这个亚雌无疑是上天的宠儿，没有人不会为了他的美丽而赞叹。不得不承认，人们天生就是会对美好的事物更加偏心和心软的。

        柏鸿滞了滞：“嗯。”

        他叹了口气，转身向着飞船走去，声音被黄沙分割成数片，很沙哑：“我相信你。”

        不论黄俊坤的死和林泽有没有关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可怜巴巴低声下气的亚雌并不是表面上所展露的那样，他澄澈的眼睛下掩埋着一片蓝黑色的阴影。

        充满矛盾、违和、神秘……

        但是没关系，柏鸿在心里笑了一声，有自保能力比没有自保能力好多了，无论是使用什么方法，有能力在这个畸形的社会立足，那他一定很棒。

        林泽、林泽、林泽……

        他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看着柏鸿的背影，林泽歪头疑惑，这个雄虫就这么相信他了？可是他明明有好多破绽、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这么结束了？

        这个雄虫也太傻白甜了吧？

        但是，傻白甜正合他意。

        林泽看着柏鸿，眸中波光微动。雌虫是可以通过和高级雄虫交配来提升等级的，虽然过程很慢，但这唯一的方法几乎是雌虫的救命稻草，以及血契可以直接让雌虫的等级有一个质的提升。

        他以前是不屑于用这种方法的。

        但柏鸿不一样，这家伙是超s级雄虫。截至目前为止，帝国一共出现了五个超s级雄虫，柏鸿是现存的唯一一个。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和柏鸿缔结血契之后，他会突破到b级。

        当然，雄虫并不会将那血契随意地给到一个雌虫，但不代表他不可以为之争取一下。

        “柏鸿、主人、超s级雄虫。”

        林泽脸上挂了一道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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