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连理

“也不知道令唯姑娘的那朵莲花是个什么法器？”走在路上的王冕突然问道。

        “怎么的，你喜欢呢？”银铃撇了他一眼。

        王冕摸了一下后脑勺，尴尬的说：“我就是觉得怪好看的，估计是个好宝贝。当时应该问问哪里淘来的，这万一再遇到那邪了门的黑雾可怎么办。”

        “呸呸呸，你这可是确确实实的乌鸦嘴，上次在驿站你就说太顺利了，结果就来了个这玩意儿。师姐求你了你快别说了。”

        王冕很是听师姐的话，立马捂上了嘴。

        李怀昭在这两人的吵吵闹闹中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这黑雾并不简单，可能真会像王冕所说的再次出现。

        随即李怀昭在空中划了一个传信符，将遇到的这件事传给了师傅。希望师傅知道这黑雾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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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理…镇…，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王冕手指边摸着下巴边思考，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银铃觉得这人不知道能想出个什么，用嘴不如上手实惠，给了这烦人师弟后脑勺一下。

        几人走到一个巷子口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走过去一看，一名四五岁的男孩子坐在家门口的石阶上捂眼哭泣。身旁躺着一条小黄狗，身体已经僵硬了，看来这孩子是为了这条狗在伤心。

        银铃上前安慰道：“小弟弟，它叫什么名字？”

        “小五。”

        “它一定是你最好的朋友对不对。”

        “嗯。”小男孩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那它最好的朋友也一定是你。我想他肯定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这样它在也不会开心。”

        “它还会难过吗？”

        “当然啦，它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你虽然看不见，但是它却能感受到你的开心与不开心。”

        “可是隔壁妞妞说小五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就像她家的鸡鸭一样，都死了。”

        银铃摸着小男孩的脑袋问“那你希望小五死吗？”

        “不希望。”

        “这就对了，小五就像姐姐说的一样，它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在看着你守护你。我们给他找个小窝呆好不好，这样晚上他就不会冷了”

        “嗯。”

        随即几人将小狗埋在了男孩家附近的树下。

        银铃来到小男孩身边，蹲下看着他说：“你想他了，你就可以来这里找他说说话，他一定会听见的。”

        离开后王冕忍不住内心的疑惑，轻歪脸颊看向银铃，“师姐，刚刚那条狗就是死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那小孩。”

        “四五岁的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生什么是死。还不如不告诉他真相，让他不那么伤心，开开心心的长大。等该到懂得的年纪自然就懂了。再看那条狗并不像正常死亡，瘦的跟皮包骨一样。“

        王冕崇拜的看着师姐，师姐虽然平常凶巴巴吧的，但是是个善良的好师姐。同时为了表达自己的崇拜的心情，一把上前抱住了师姐的胳膊，“我的师姐真是人美心善～”

        “善”字还拉了一个大大的长音，让本来有点小伤感的银铃瞬间暴躁，想要动手。

        王冕也是反应灵敏，在即将挨打的瞬间跳离了银铃。

        穿过连理镇，有条路上人还不少且都在往一个方向走去。有几个姑娘结伴的，也有几个少年结伴的，更有看似情侣的，都是豆蔻一般的年纪。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王冕就已经上前去打探消息去了。

        “大师兄，这出门还真不能不带他。关键时刻真有点用。”银铃抱着胳膊走到李怀昭附近说道。

        李怀昭看着前面的王冕，笑笑不语。

        没一会王冕打探消息完毕，回到大家身边。等着大家询问。可其他人都知道他是个憋不住的主儿，也不开口询问，等着王冕憋不住自己说。

        都没用上三息的时间，王冕就开了口。

        “好吧，那我就跟大家分享我打探来的消息吧。”看他的样子还挺勉强，“前面有个道观，但是呢，不是道观有多灵，而是啊，道观里有两颗树，这两颗树的树枝合生在一起了并且有个三四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对着这两棵树跪拜祈求姻缘，就能得偿所愿。所以才有的这么多人。”一边说还一边指了指方向。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指的对不对，但是气势要做足。

        王冕好似没有说完，慢慢的伸脑袋来到了师兄师姐身边，悄声说：“最神奇的事，前一阵这连理枝的其中一棵树突然枯死了，可没过几天又枝繁叶茂了，这年轻的男男女女觉得是爱情的力量让这颗树死而复生，更加坚信来这里能祈祷个好姻缘了。连理连理，连理镇也是这么来的。”

        说的银铃很是心动，眼睛都亮了，楚楚可怜的看着师兄。

        李怀昭屈服在了师妹的眼神中，笑道：“那就去看看吧。”

        “谢谢师兄”银铃说完拽着王冕就跑远了。

        几人跟着人群来到了道观门口，门口上悬挂着三个大字“元清观”。

        走进观里，都不需要寻找。第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谈论的连理树，树周虽有石栏相隔，但是依然能看到被挂在高高树枝上的红色愿稠，很是醒目。

        看这红绸的数量也能想到祈愿的人之多，不由得让人相信这连理树真的有传说中那么灵验。也得亏这两颗树高大粗壮，不然真怕被这些红绸压弯。

        虽说连理树这院中稠人广众，但李怀昭一眼就看到了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件裙底略带粉的白色长裙不知怎的就令他那么的过目不忘。

        李怀昭仿佛不受控制的来到令唯身边。许久过去，令唯一直看这这两棵树，并未察觉身旁的人一直在看她。

        “令唯姑娘，也相信这连理枝的传闻吗？”

        沉思中的令唯被声音打断，眼神直直地看向旁边的人，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

        令唯这个神情，李怀昭怀疑她并未想起自己是谁，或者根本没有记住自己时，瞬间眼神低垂，眉头微皱。

        “啊～是你啊。”

        令唯在李怀昭开口要重新自报家门时“想起”了他。

        李怀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令唯虽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他，但是是认得他记得他的，原本微皱的眉慢慢舒展开了。

        李怀昭又想起之前遇到令唯姑娘时，身上那好闻的香气今天似乎没有闻到。

        其实令唯也不是思索了一阵才想起来，只是刚刚在想事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令唯能记得李怀昭还是因为他那双好看的眉眼，记忆犹新。刀眉瑞凤眼，再配上南灵山弟子水墨白衣，甚是好看，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仙人。

        令唯暗想：怪不得这首席大弟子名声远扬，光着相貌就超出许多人。

        “令唯姑娘，也是听到传闻过来祈愿的吗？”李怀昭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令唯看着他，纳闷为什么这个人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不是，只是看着这两棵树有些奇怪罢了。”

        李怀昭看了看树有看看了令唯，等着令唯继续说下去。

        令唯更疑惑了，心想这个人看着我难道是要我继续说下去？说出我的想法？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跟他很熟吗？

        令唯这样想着，抬起头看到李怀昭的眼神时，没控制自己的嘴巴。

        “这两颗树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似乎左边的这棵比右边的枝干粗实，树叶茂密一些。传闻不是说其中一棵枯死过，应该就是右边这一棵了。”

        “嗯，不错。可这传闻也说是爱情的力量让这棵树起死回生，可我却不相信。神仙圆寂尚且无法复生，别说这人间的花草树木了。”

        “姑娘可是看出这其中原因？”

        “呵，”令唯似乎嘲笑了李怀昭一下，“听闻你也是南灵山的关门大弟子，修为也到了金丹……”

        令唯并没有在说下去，李怀昭也知道，她要是说下去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了。

        李怀昭也不再说下去了，转而闭目感知这两棵树的异常。

        没一会睁开眼睛，看向令唯。

        “我能感知到，左边这棵树在源源不断的向右边这棵输送灵力。”

        “嗯，我赞同。”

        “太好了，太好了王冕，我的挂的是最高的。”远处银铃的声音传来，真是人如其名。

        挂好红绸的银铃带着其他人朝大师兄走去。

        “咦，令唯姑娘，你也在这里。”

        令唯朝银铃一笑，转身走掉了。

        “大师兄，令唯姑娘怎么走了？”

        没等大师兄回答，便听到一个贱贱的声音。

        “那是因为二师姐你嗓门儿太大了，吓跑令唯姑娘了。”

        银铃抬起手追着打王冕去了。

        李怀昭抬头看了连理树一会儿，对其他人说，“这几天便宿在这里吧。”

        “是，大师兄。”几人从来不从质疑过大师兄的命令，大师兄往那里一站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李怀昭找到道观的观长，说明他们几人的来历，并想借住几宿时。

        观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并讲到：“这道观已有二三百的历史了，像南灵山这样的大仙派还从未有人来过此地，几位能借宿这里乃是道观的荣幸。”

        “客气了观长，是我们几人给道观添麻烦了。只是在下白日观这连理树，察觉有些异象，便想多留几天探查一番，看看是不是自己想的多了。”李怀昭接着观长的话说到。

        “不瞒仙人，自打连理树右边那棵柏树起死回生，我就觉得此事不一般，可贫道能力有限，不足以勘破其中原因。这连理树比道观的年岁还长一些，道观也是依它而建依它而生，这么多年贫道也不忍看他们死去，况且小镇也为出现什么大的异样，贫道也就不再多管了。”

        “多谢观长，也希望是我多心了。看着树枝上那些男男女女的祈愿，在下也希望这份美好不会出现问题。您休息吧，在下告辞了。”

        李怀昭双手抱拳，举到与眼眉平齐处，弯腰朝观长一拜，走回房间。

        第二天来到连理树的院子，祈愿的人还是很多。

        右侧的柏树倒是没有昨天看着精神，树枝低垂，树叶颜色有些暗淡。

        李怀昭闭眼感觉柏树似乎供给的灵力寥寥无几。

        第三天在看时这柏树又如第一天所见郁郁青青。

        第四天又树叶发黄、树枝干枯了。

        夜里，李怀昭躺在床上回想这几天连理二树的变化，起身往外走。

        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了几日不见的令唯。

        “令唯姑娘”

        令唯点了下头算是跟李怀昭打了声招呼。

        “这连理树确实有一些古怪，这几日我观右边这颗柏树仿佛垂死之态转日却又郁郁青青。”

        令唯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了，李怀昭想着再说点什么时。

        “看！”令唯轻声提醒李怀昭，手指指向了一处。

        李怀昭眼神微眯顺着令唯指的方向，心想这不是与之前在临渊城山中那黑雾是同一个东西。却又稍有不同，之前山中的更弥散，而这槐树冒出的更浓郁，像女人用的披帛一样。蜿蜒向前，伸出了门外。

        李怀昭又看了看令唯，令唯给了一个眼神，李怀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她一同追了出去。来到道观的门口，这像绸缎一样的黑雾继续向观外走去，仿佛外面有什么吸引着它。

        令唯和李怀昭不敢出声，动作也小心翼翼，怕稍微有点动静就被发现。

        可是也觉得这回跟上回的黑雾又不太一样，感觉没有上次的那么凶横。但是速度又是一样的快。

        跟了一刻钟，令唯与李怀昭来到了一农户的门口。

        这农户的门是由木头搭建，但应该时间久远，已呈破烂之相，轻轻一推就可以把门推散掉。而门两侧的围墙也是泥土搭建，高度都不及令唯的腰。

        之前山中的黑雾可以吸收修仙人的灵力来强大自身，可是农户家中究竟有什么吸引这黑雾来到这里？

        看着令唯要进门，李怀昭开口道：“令唯姑娘，这样直接闯进是不是不太好。”

        令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管身旁这位，直接穿墙而过。

        李怀昭顿时心脏猛跳了一下，这令唯姑娘不是修仙人，是仙还是妖？

        李怀昭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就看到令唯来到了鸡圈旁，随即跟了上去。

        往里面一看，这鸡圈里只有五只鸡，其中四只已倒地不起，还有一只被黑雾缠绕，也已奄奄一息了。

        李怀昭来到死了的鸡旁，看了看，眉头一皱，这和在镇里的死了的那条叫小五的狗特征一样，这样看来小五也是被这黑雾吸干了。

        在黑雾将最后一只鸡的最后一口气吸尽后，迅速撤离，说是直接消失也不为过。

        而令唯也随之消失。

        李怀昭也猜到黑雾应是返回连理树那里了，也不拖沓，直接拿出传送符将自己传送回了道观中。

        来到连理枝院里，果然看见令唯在树下看着它们。

        而原本无生气的柏树又枝繁叶茂起来了，不需细想也知道事情的因果了。

        令唯回头，指着左侧槐树，朝李怀昭说到：“把你的剑拿出来，去刺它上方的黑洞。”

        李怀昭默念口诀召唤出了他的剑，起跳到空中，准备将剑刺下时。槐树发出了巨大的悲鸣声，仿佛是在诉说这什么。

        可李怀昭听不懂，当剑尖已到洞口时，便听到了令唯的声音，也暂时停住了手。

        “我知你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逆天改命本就是有违天意。你强行续它的命，不怕他因果循环让他永无转世永不超生吗？”

        槐树没有了刚刚的气势，转而像是低声哭泣。

        “我也知，你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你的问题，所以我未加阻拦，让你和伴侣做个最后的道别。”

        连理枝连理枝，本身就是两棵树的树枝缠绕在一起。

        令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槐树将更多的枝蔓缠绕柏树，真的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院子里寂静一片，李怀昭也不忍出声。不一会看见槐树撤回了与柏树缠绕的枝干，瞬间柏树枯枝败叶，而槐树质感低垂，一副等死的模样。

        李怀昭见状，将剑刺进了黑洞里。

        黑雾随即飘出并伴随着一声哀嚎，也不知是槐树的还是这黑雾的发出的。

        令唯伸出手，手心中莲花又现，轻轻一抬莲花朝黑雾飞去吸入“肚中”。

        看着槐树，心爱一死，自己也不想独活。慢慢树叶也开始变黄，也随柏树而去了。

        李怀昭来到令唯身边，看着两棵枯死的树，树枝上还挂着写着心愿红布带。不知明日被人发现时会发生怎样的混乱。

        李怀昭看向令唯，问出了他刚刚的疑惑：“令唯姑娘，你刚刚说是这槐树故意漏的破绽让人发现是什么意思。”

        令唯沉默了一会儿，说到：“咱们跟随一路，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来它半夜潜进村户家吸取家畜的灵力，也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吧。一边是自己所爱不想它离自己而去，只能逼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干着违心之事，虽是没有谋害百姓，却也觉得愧疚吧。让咱们俩个发现，正好给自己一个停手的理由。”

        李怀昭也沉默了，感叹于这连理树的感情，也感叹于这世间之事。

        “啊，忘记问它这黑雾从哪里来的了。真是。”令唯发出了一声感叹。

        李怀昭眼眸低垂顿感忧虑，难道令唯姑娘是在抱怨他下手太快了？抬眼又见莲花飞到令唯身边，旋转着，好像说这什么。

        令唯无奈的看着莲花，笑了一下。说到：“去吧。”这句去吧多少带了一丝宠溺。而语气感觉并不像是与一个物件、法器在说话，更像是一个好友、至交。

        只见莲花来到连理枝的正上方，盘旋并撒下金光，星星点点。而下方的连理二树已化为乌有，只剩一方黄土。

        李怀昭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同时也闻到了上次令唯身上的香味，李怀昭立刻回头，可令唯已经不在了。再转身抬头也已搜寻不到那莲花的身影了。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忘记问问令唯姑娘的身份了。虽然直接问不太好，但他就是很想知道令唯姑娘是仙还是妖。

        之所以确定令唯与他不同，是因为修仙人士还未羽化登仙是不可能做到瞬移的，只能像他刚刚那样用传送符才能快速到达想要去的位置，虽是快速却也与瞬移在时间和速度上有着差异，且传送符每日只能用两次。

        能做到瞬移的要么是仙，要么是修为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大妖了。

        可李怀昭打心眼里排斥第二种说法。所以他一边往观长的院子里走，一边将此事记在了心中，希望下次遇到令唯姑娘时能得到答案。哦，对了，还有令唯姑娘身上那好闻的香味究竟是什么香。

        来到了观长的院子，李怀昭将事情缘由讲明，但隐去了连理树消失，只剩一剖黄土的原因。

        观长表示了理解，也说到明日会与众人解释这个事情。

        李怀昭回到屋里，与其他人说起此事，并且明日启程继续赶往朱藤山。

        银铃听完，顿觉伤感，没想到这两棵树竟然存在这样的爱情，着实感人。

        王冕看到伤心的二师姐，也收起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低着头陪同二师姐一起伤感。

        第二日一早，五人拜别观长，启程上路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原本那只剩下的一剖黄土里，冒出了两颗新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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