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仰

　　除夕这天，花店的吴叔生病住院，许苑帮他看店，一直到傍晚才回了家。
　　原本沈琦说好了，要和许苑一起守岁，守岁什么，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只是不想让许苑那么孤独。

　　沈琦并不是本地人，许苑和她熟悉之后才隐约知道，她和父母的关系不好，也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一个高等学府毕业，又国外深造的好几年的医学博士，却甘愿待在这个小小的县级市。
　　晚上约好一起吃饭的，可是中午许苑接到了沈琦的电话，父母闹的很不愉快，她必须得回家。

　　许苑一个人回家，鞋子踩在渗水砖路面上有轻微的声响，除夕夜街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人路过。

　　她有些饿了，想吃了饭再回去，餐厅有很多已经关门，只有拐角处的一家还亮着灯。许苑走进去。

　　正在拿着抹布忙活的一个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白色羽绒服的年轻女孩儿，“姑娘，不营业了。”
　　“好。”许苑点点头，转身出来，她听见身后擦桌子的男人交代店员，“赶紧收拾完回家过年。”

　　店里有些暖，许苑一出来就站在了风口，吹的她四肢发冷。她也没在外面吃饭，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面白和一盒酸奶，直接回了家。

　　.
　　许苑爬在桌上睡着了，书掉到了地上，她猛然的醒来。

　　伸手揉了揉脸，看着墙上的挂钟，十一点过一点儿。她伸手拿杯子喝水，里面已经空了。
　　许苑坐了一会儿，等自己完全从睡梦中清醒了点儿，起身去倒水。

　　突然的敲门声让她脚步微顿。
　　不轻不重的两声之后，又没了声音。许苑看着房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了一会儿，又是几声，同样的不急不躁。
　　房子已经建了许多年了，许苑和母亲之前也不住这里，房子的设施也没有更新过，门上并没有设猫眼，许苑看不到外面。
　　她有些犹豫。

　　许苑平时很谨慎，用何子珊的话来说，她就是谨慎到有些神经质，碰到陌生人连话都不会愿意说。
　　于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并没有开门。

　　敲门声没有再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全然没有了任何动静。

　　许苑打开门，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高挺身影又站住了，他回头看。

　　外面下着很小很小的雨，夹杂着西南地区的湿冷。许苑看到了白皙隽秀，总有些痞意漠然的脸，祁行臻。

　　许苑让他进了屋，屋子里面是不同于外面的温暖。祁行臻站在门口，外面的细雨让他额前的头发上有了细细的水汽，清黑的眼睛在这热闹的，却又让许苑在倍感孤寂的除夕夜，体会到了那样一种钻心入肺的熟悉。
　　“你怎么……没带伞。”许苑问。

　　祁行臻站在门口没动，只是低头看着许苑，神情有些神秘。
　　然后，许苑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呜咽声。
　　“什么？”许苑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盯着祁行臻看了会儿，有些好奇的朝着他走过去。

　　她很确定，那呜咽声就是从他身上发出的。祁行臻站在那里，看着许苑错愕的表情，嘴角的笑越来越明仙女。
　　他黑色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两手插在兜里，“过来。”

　　“嗷呜”声音更明显了，许苑朝着他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羽绒服外面有湿冷的雨水，祁行臻靠近了一步，手还插在口袋里，径直拉开外套，将许苑整个人连同双手都收拢进自己的衣服里。

　　许苑惯性的手撑着他，却在不经意间摸到了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东西。
　　她退后了一步，从祁行臻的怀里出来，伸手拉开了他的羽绒服。
　　一只米白的肉墩墩的脑袋，眼睛大大的看着她。

　　许苑又惊又奇。
　　“什么?”
　　祁行臻伸手，将小家伙拎了出来——一只米白色的，很小的一只小狗。

　　许苑伸手接了过来，狗很小，估计出生也没多少日子，她捧在手里，也比她的双手大不了多少。
　　许苑盯着狗圆溜溜的眼睛看了会儿，“这么小的狗，你哪里来的?”
　　祁行臻已经在沙发坐下，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喜悦，说:“路上捡的，喜欢就养着。”

　　“捡的？”
　　祁行臻“嗯”了句。
　　还真是他捡的，刚才从沈清和祁汕云那里出来，这小狗就蹲在他的车底下瑟瑟发抖。
　　祁行臻不喜欢猫狗，拎着这只还没断奶的家伙看了会儿，突然想起许苑那只萨摩。他顺手就带了回来。

　　小狗被许苑放在沙发上，还在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呜咽着。
　　“它是不是要吃东西?”

　　祁行臻没作声。
　　“这么小，应该还没断奶。”许苑说。

　　她拿了毯子，给小狗在沙发上围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地方。祁行臻看出来了，这条毯子许苑之前给他盖过。
　　这个地方，也是他躺的。

　　祁行臻看着许苑忙前忙后起身又去冰箱找东西，他突然有点儿后悔带这个小东西来了。

　　许苑很久不在家里吃饭，冰箱是空的，她找到一盒牛奶，看了眼日期还是过期的。

　　于是除夕夜，附近的商店都关门了。祁行臻神色微冷，冒着细雨，陪许苑大半夜去老远的超市给狗买牛奶。

　　狗倒没有意识，自然不知道顺手捡它的人已经后悔了。它喝完了奶，顺便还反刍吐到许苑衣服上，然后美美的睡觉。

　　-
　　浴室里，许苑将被牛奶弄脏的衣服换掉。将脏衣服放在旁边，见祁行臻走进来站在浴室门口。

　　“位置被占了。”他说。
　　浴室本来就不大，他站在那里瘦高又极具压迫。
　　许苑一时有些局促，没懂他的话，“什么？”

　　祁行臻环着臂，低头看了许苑一眼，吐字清晰道“那条狗，占了我的位置。”
　　许苑:“……”

　　她抬头见他紧蹙的眉，知道面前这人不是同她说笑，她没忍住笑了下。“你和一条小狗争什么？”

　　话是实话，许苑表达的也是字面上的意思。可是一说出来，怎么都觉得不是好话，祁行臻静了会儿。
　　片刻，他迈动长腿，进到浴室里面。“你的意思是……”他停顿片刻，带着试探，又带着痞意和懒散，道“我不用和它争那点儿地盘?”

　　“我……”许苑正要解释，突然祁行臻更近一步靠近了她。
　　近到挺直窄立的鼻尖碰到了她白嫩的耳垂，“你的意思是……什么?”
　　他无意挑逗，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让气氛变得尴尬而暧昧。

　　水龙头的水忘记了关，还在流。热水的水汽让浴室里慢慢变的迷蒙不清，许苑没再说话，面前高大的，低头看着她的年轻男人也没说话。
　　只是片刻，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然后，一只修长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面前一片漆黑，在他刻意为之的黑暗中，她没有出声，也没有挣扎。一切变的顺理成章起来。

　　而祁行臻，低头看着莹白的半张脸，他神色幽暗，埋头朝着微张的唇亲下去。
　　馨甜，柔软。却又像是一小点火星，慢慢的蔓延，牵扯，最后将渴望彻底点燃。

　　身后是冰冷的洗手台，身前是灼热的身体。
　　还有不断加深的亲吻，最后力道也变的狂娟，他拥着她，唇齿研磨。舌尖抵进，肆意妄为  。

　　………………………………………………………………………………………………(此段遵检)

　　一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年轻男人，一个备受创伤努力求生的年轻女孩儿。
　　两个纠缠在一起共赴欲海的男女，跨过了那么多年，还是纠葛在一起。

　　有一项科学研究证明，不同的人具有97％的基因是相同的。
　　可是仅仅3％的差异却决定着芸芸众生的特性。

　　或许在最初的开始，他们相似、相近、是同样的人。

　　可是后开，又踏上了完全不同的轨迹。

　　是否有一人还存在着一丝清明……在想着，他们在做什么。
　　如果身体本能是纯粹的，那他们之间在此刻有了赤诚和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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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还有些痉挛，她被他揽在怀里，耳边是他湿热的，沾染了浓稠暧昧的话，
　　他突然，极简单莫名的一句:“许苑，我是祁行臻。”

　　他是祁行臻，
　　那个多年前闯进她家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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