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仰

　　“就是因为喝醉过才不要再喝。”

　　祁行臻收回了酒杯，自己喝了。

　　他伸手拍拍身旁的位置，许苑坐了过去。祁行臻握了她的手腕，却发现左手手腕空荡荡的，“手链呢？”

　　许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洗澡的时候掉了，那个接口做的太复杂了，我试了好几次，没有系回去。”

　　她转身拿了一旁的包过来，从里面掏出那条手链，“在这里。”

　　祁行臻接了过来，他拿着手链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人工破坏的痕迹，里面的东西应该也没有人发现。虽然掉落的可能性很小，可也不是没有。

　　他低头，见许苑一脸纯澈的看着自己，打消了心底的怀疑，连神态也轻松了几分。捏过她的手腕，说：“我帮你。”

　　他低头，又将放着微型检测器的手链套到了许苑的手腕上，神色专注的摆弄着接口。明明是很轻的动作，他低着头，嘴巴紧抿着，神态低沉，一时间许苑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快要扣上接口的时候，她挪开了手腕。

　　祁行臻抬头看她，“怎么了？”

　　“我·······我不太想戴。”

　　祁行臻无声的看着她，又是那种审视的目光。

　　制作精良，精心设计的手链怎么会无故掉落呢？他心底的猜疑和阴翳一点点加重。

　　触及到祁行臻的眼神，许苑也有些失措，“可能是材质的原因，戴上之后皮肤泛红，有点痒。很难受。”

　　怕他不高兴了，许苑又说：“这是你送我的礼物，我会很好保存的。”

　　她顺着祁行臻抓着自己的力道，搂住了他的脖子，很快速的轻吻了他一下。

　　唇角一瞬温热的触感，还没等祁行臻反应，她蜻蜓点水般的吻已经结束了，只是柔软纤细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脖颈，传来细腻温热的触感。她低声说：“不会丢的。”

　　她有小心的放好，不会弄丢。

　　祁行臻有片刻的愣神，他和许苑有更为亲密的接触，却从来没有像普通的情侣那样耳鬓厮磨的亲近过。他性格冷硬不好接近，许苑对人也是七分疏离，他们之间的相处更多的关乎性，却没有平凡点滴的温吞日常。

　　他对谁都存着或多或少的戒备和猜疑，又是在利益纠纷的环境中长大的，所以活了二十五六年了，身边其实并没有亲近的人。就算是关系最密切，抓着对方把柄最多的杨锐，也不可能这么亲近他。

　　冷硬了二十多年，谋划算计了二十多年，也仇恨了二十多年，他体会到的温情其实少的可怜。可是此刻，他却被女人温柔的搂住了脖子，靠在他的身上，低声温柔的说着话。这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年轻男人第一个感受竟然是······惶然。

　　他喉结几番吞动，终于在怔愣几秒钟后掌握了主动权，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伸手揽住了许苑，掌控了她的身体。

　　“怎么在发抖？”

　　她像是很紧张。

　　许苑推开了他一些，说：“没有。”

　　他的下巴靠着许苑的头，“今天······好听话。”

　　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慵懒。

　　他拥着她靠在沙发里，好半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外面有风声，偶尔一两声蝉鸣。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祁行臻还是没有说话。许苑微动身体抬头看，见他呼吸平稳，安静的睡着了。

　　他是她见过醒着和睡着的的时候差别最大的人，此刻睡着的人看着格外无害，头发散落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并平常不知道乖了多少倍。

　　许苑看了会儿，又重新靠到了他的怀里。

　　两人都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祁行臻醒了一次，他看着靠在怀里安静睡着的人也没有叫醒她，顺着许苑靠的方向侧躺在了沙发上，将她揽在怀里。在狭窄的沙发上他几乎是将许苑整个都抱住了，大热的夏天这些紧密的结合更热，祁行臻也没打算放手，只是将室内的温度调低了几度，依旧抱着许苑睡觉。

　　云市一处私人别墅前，杨锐给祁行臻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按断电话将手机丢到一边，看着眼前隐隐绰绰的建筑，晚上十一点多，那么大的房子除了庭院里的几盏园艺灯亮着外，没有一点儿亮光。昏暗的环境让原本豪华的别墅看起来跟鬼屋差不多。

　　他就在车里坐了三个小时，或者更久。

　　车边烟蒂都已经丢了好几支，车内更是一股令人厌烦的烟草味。他坐了好几个小时，又因为祁行臻的电话打不同，心里的阴霾越来越重。

　　而更令他不爽的是楼上住着的人，原本他就是自己养来玩儿的，心底的压抑无处排解的时候就会来尽数发泄到他的身上。可是现在那个被养着发泄郁躁的“容器”竟然成了他阴郁的主要来源。

　　自知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下了车，将燃着的香烟扔在地上，脚踩上去，那烟草便四分五裂，跟被解剖的尸体似的。

　　他按开指纹锁进了门，一楼的客厅也是空空当当的。

　　连灯都没开，他就在昏暗的客厅里站了会儿，起步上了楼。山间的别墅太过安静了，上楼的脚步声都很明显。

　　推开二楼最里侧房间的门，他还没走进去，脚步就因为碰到了滚在地上的什么东西而停住。

　　这里的遮光帘紧闭着，一片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杨锐没有在往前走，伸手按开了开关。

　　屋内顿时一片明亮，可眼前的景象也不出他的预料。地上没一块儿好地方，又碎掉的玻璃、瓷器，打翻的绿植，还有被撕碎的珍藏版书籍。

　　而挡在他脚边的，正是一个被杂碎的相框。

　　不远处的床上，被子轻微的隆起，也不知道躺在那里的人睡着了没有，只是把自己整个都闷在被子里。杨锐将手里拎着的外套扬手丢在了沙发上，朝床边走过去。

　　“我知道你没睡着。”

　　没人回应他。

　　“今天又砸了这么多东西？”他自顾自道，语调里面带了些嘲弄，说：“没关系，砸了什么我明天补齐，保准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被子轻微的动了下。

　　杨锐勾勾唇角，伸手去掀被子。“你也不嫌热。”

　　被子被掀开了，一双漂亮的眸子冷静的打量着他。

　　季程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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