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灯火

阮昭昭觉得今天晚上的灯火格外明亮鲜艳。

        说是陪楚梵行逛逛，可事实上反而是他平静跟在她身后，偶尔会伸手隔开她与人流，防止她被冲撞。

        她偶尔回头望他时，他还会停下来弯眸询问，“怎么了？有什么喜欢的么？”

        阮昭昭想，他真好啊。对每个人都很好。

        阮昭昭粗粗想了想，现在他放在灵囊里的不仅有给她买的饰品、果干和点心，还有给其他几位徒弟带的小礼物——有玉兰坊的新品成衣，据说是大师姐最喜欢穿的一家店；有打磨精细的剑鞘，可以满足二师兄难得的一点收藏小癖好；还有封肴喜欢的濉溪阁的花雕酒。

        思及此，她有些不豫地回头朝着楚梵行哼哼唧唧：“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比我更受欢迎的事实吧！”

        楚梵行无奈，“昭昭最受欢迎。”

        她明明心里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受欢迎，却每次都要挂在嘴上。

        阮昭昭满意点头，“对，当师父的就是要有这种谦虚的态度。”

        楚梵行：“……嗯。”你说的都对。

        “昭昭要放灯么？”他转了个话题，“镜湖风景秀丽，放灯会很漂亮。”

        “当然去啊！”有热闹不凑是傻子！

        阮昭昭兴冲冲地挑了好几个灯，亲手分别在上面写好封肴他们几个人的名字，再缀上岁岁平安的祝愿。然后跑到岸边，很有耐心地一盏盏放到湖面上，亲眼目送它们到湖中央。

        “昭昭没有给自己的愿望么？”湖面明灭的灯光映在楚梵行侧脸上，衬得目光更加温和。

        阮昭昭挠了挠头，纠结道：“一夜暴富？天下第一？踹林风檐屁股？让林风檐掏村口厕所？”

        楚梵行笑了声，在手里画着一尾红鲤的灯面上写了行字，然后伸手也放到了湖面。

        阮昭昭没看到他写了什么，只看到隐隐绰绰的红鲤愈来愈远，追问道：“师父写了什么？”

        “愿昭昭所愿皆成真。”他回答说。

        其实很多时候楚梵行对他的徒弟们都是一视同仁的，就像会给所有人买礼物，就像教导他们剑法时都会很耐心。

        但这晚的灯会上，他的确只为她一个人许了愿。

        他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

        ……

        阮昭昭逛够了，闹着要跑到濉溪阁尝尝封肴最爱的花雕酒。

        楚梵行不知道阮昭昭酒量的深浅，于是叫了几道她喜欢吃的菜，让她先垫肚子。

        他们面对面坐着，只言片语有一搭没一塔地聊。问及阮昭昭那个世界的事情，她并不多提，只说那药还未完全见效，她还记得清从前的事。

        他知道今天晚上的阮昭昭伪装成分并不大，因为她没有故意讨巧也没有搞怪逗趣，懒懒的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这就是她的本来面目。

        楚梵行因此有些隐晦的愉悦感。

        小二上了酒，她就着菜喝了两口，只是觉得酒很香，尝不出与其他酒别的区别。

        就是有点上头。

        她酒量并不好，但平时也不至于两杯就晕晕乎乎的。

        阮昭昭站起身，想去要点醒酒茶，不想在楚梵行面前丢脸。明明是自己闹着要喝，喝两口就醉算怎么回事？！回去要被林风檐笑死的！

        但楚梵行觉察到了。

        “昭昭？”

        她的脸红润漂亮，眼睛里带着微醺的醉意，湿漉漉亮晶晶。

        听到叫声下意识回答：“嗯？”带着一点难得的少女自然的娇憨。

        他看她有些不稳，站起身扶着她坐在了一侧。

        阮昭昭此时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只觉得有了支撑安心许多，耷拉着脑袋要睡不睡的样子。

        他想让她靠在他肩膀上又怕她清醒后觉得不妥，于是伸出小臂垫在桌子上让她枕在上面。

        楚梵行垂眸，叫来小二，“麻烦做一份醒酒汤来，辛苦。”

        他指尖微微动了动，上面轻落着少女柔软的乌发。

        阮昭昭喝醒酒汤时突然想到什么，眯着眼凑近楚梵行，温软的气息和香醇的酒气扑面而来。楚梵行下意识偏了偏头，蓦地僵住。

        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擦过身边人的脸颊，自顾自凶巴巴道：“我喝两杯就醉的事情不许告诉林风檐！”

        顿了顿，又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求人的样子，软了软态度，“求你了嘛，师父……”

        楚梵行默了两秒，“你很在意你二师兄么？”

        “非常在意。”阮昭昭肯定地答。

        笑话，林风檐知道了那还了得，好不容易抓住她一个把柄那不得天天嘲她，直到她肯掏村口厕所才罢休。

        楚梵行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只兀自捏紧了杯子，“我知道了。”

        阮昭昭没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只以为他是同意了，痛痛快快喝了醒酒汤。

        楚梵行送阮昭昭回去后看到等在自己院落门口的林风檐。

        “灯会可还精彩？”少年问。

        楚梵行颔首。

        他隐隐听出林风檐的试探意味，却不知道他在试探什么。

        又想起阮昭昭的那句在意。

        他指节微收，“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林风檐连忙摇头，果断而坚定道：“没有。”

        楚梵行微默，迟疑片刻，问道：“你对你师妹，是什么样的情感？”

        林风檐：“……？”

        他震惊地后退两步。

        林风檐：“！！！？？？”

        这不是我原本要问你的问题吗？！我该问你才对啊！你对我小师妹才到底是什么想法啊喂？！

        他感觉他抱剑的手都有些不稳。

        不会吧不会吧。

        他小师妹不会真喜欢他吧？而他们的师父经此一晚意外得知小师妹心里另有其人，对小师妹爱而不得由爱生恨从此黑化痛不欲生变成疯批美人……

        林风檐，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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