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方生方死

姜柏的衣服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就连脸上也有。

他看起来格外的疲惫，双眼布满血丝，模样像是已有许久不曾睡过一次安稳觉。

“再没有下次了……”

望着文妍那啜泣的模样，姜柏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句，然后走到平躺在地上的张延的另一侧，沉默着坐下，闭上眼睛休憩。

倒是文妍在听到姜柏的那句话时，她的身体很明显的颤抖起来，眼中的恐惧更甚，嘴唇蠕动了数次，但没有一次说出口她想要说的话。

文妍的精神面貌看起来有些许的疯癫，她时不时会紧张兮兮的向着周围看去，好似周围藏匿着很多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

此刻，他们所处的环境是一个圆顶斗拱，四面方正，青石条砖铺设的密封墓室，从内部来看像极了蒙古包。在一面墓室内壁和地面的夹角处，有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尺寸约在三十公分左右的暗道，也正是姜柏先前穿行使用的暗道。

已然有点儿疯癫了的文妍，她的一双眼睛最多关注的，便是那条暗道。

几乎可以说是，文妍的一双完全锁定在了那儿。

而文妍身体的每一次激烈颤抖，那暗道处总会探出一道虚影，从呈现出的形状来看，像极是一个人影，但无法看清面容。

姜柏自然也有注意到，先前的多次行动便是为了拿下那道虚影，然而多次的追击，就像是在上演猫和老鼠游戏似的。当姜柏每每即将成功了，总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导致他最终不得不放弃。

这样久而久之下来，姜柏的体力消耗严重，也意识到那个虚影的最终目标正是张延，所以他不得不从主动进攻转变成被动防御，以驱赶的方式来确保这间墓室的安全。

可张延迟迟无法醒来，这是令姜柏最为头疼，也无法想通的事情！

姜柏有对张延的身体进行过最基础的检查，但却毫无头绪。

姜柏知晓他的医术并不精湛，一些简单的高热感冒之类，或者是野外遭受蛇虫叮咬，以及倒斗过程中遭受到墓中毒气侵害等，他都有相对应的紧急处理方法。

姜柏几乎所有的可能性都想到了，却对张延的情况无从下手，这种症状与他所知晓的，完全对不上号！可是除却毒气之类，姜柏想不到任何一种可能！

尤其是这座古墓中竟藏匿着从未听闻过的怪异存在，不仅将他的推理全解清空，甚至也打了姜柏一个措手不及。也正是因为出现了那个东西，姜柏才得出结论，张延之所以是当下这幅模样，皆与那道虚影有着密切的关联。

姜柏费心费力的追逐那道虚影，也是在保障张延的安全。

随着追逐的次数和时间的增加，一点一滴中，姜柏从中探知到了答案！

在现有的文字记载中，灵、神之类的文字最早可追溯到商代，而在那个时期，神等同于灵，灵也等同于神。此地有着诸多神秘，那道虚影的存在，正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追逐中，让姜柏想到了曾在家中看到的部分古籍。

正因此，姜柏才尝试着去接触那道虚影，企图与之联络，从而得知那虚影的目的。

但姜柏还是高估了自己，他的多次尝试险些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如今的下场也正是尝试着接触所造成的后果。若非姜柏的心思灵敏，早有做准备，恐怕如今的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惨状，他也无法估量。

几番下来，姜柏感受到了害怕，甚至对张延的存在产生了莫名的恐惧！

神也好，灵也罢，这种仅存在于传话中的东西，妄想着主动贴靠一个活人，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但害怕和恐惧，姜柏都有在坚守着他的底线，一直有在确保着张延的安全。

只是，姜柏不确定他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容忍张延多久。

姜柏的复杂心思并没有完整的告诉给文妍，他只是说了那虚影在窥探着张延的身体，这才导致文妍在守护着张延身体的这段时间，精神状况因承受不住姜柏口述的信息，逐渐走向崩溃。

而这些，皆是因为张延还没有苏醒过来！

话说两头！

此时的张延在意识到他又一次进入幻觉后，各种尝试着从中挣扎挣脱出来！而多次的幻觉经历，导致张延自身的精神状况逐渐崩溃，甚至已经达到了极限！

张延可以坚定的表明，如果再无法从这个幻觉之中苏醒过来，他会因为承受不住这般强烈的精神冲击，从而死亡！或者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死亡。

有着穿越重生经历的张延，他认为自己有着两个死亡阶段。第一，身体进入昏死，无法与正常世界进行互动。第二，他的精神意识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除。

而这两种，是张延这一年多以来的活动冒险中，总结出来的！

换句话来说，张延认为他和他正在操控的这具身体，存在着一丁点儿的瑕疵！

假如把张延的意识比作奶油，把他的这具身体比作裱花袋，那么往裱花袋填充奶油的过程，就是他如今的现状。在奶油没有完全装实裱花袋之前，其内不稳定的空气就是给予他危害的关键。

而如今，张延的精神意识一直被困在幻觉世界当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第几层幻觉世界中，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次不同的幻觉，不知道以往经历的所有一切种种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所以在这些庞大的精神冲击下，目前仅剩下的这一丝丝理性，是张延于心底默认的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前几次的经历中，张延分不清他是否有从中挣脱出来过，也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而被他默认的当前的最后一次机会，让张延格外的珍惜。

不同于之前的机会，这一次在张延眼中的，是一片漆黑且看不见尽头、看不见所有的黑暗。

张延能摸到自己的身体，但触觉得来的反馈却让张延感觉不到真实，甚至心底一直有道声音在呐喊着他正在遭受着欺骗。

如果是换作其他时候，张延或许不会受到那道声音的影响，然而此番的云南之行让他遇到了多次分不清的状况，也导致他总会因为那道声音而产生各种的无端联想，从而产生了许多恐惧。

譬如，之所以什么都看不见，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死了，被那些鲛人或是血人之类吃的不剩肉渣。再譬如心底的那道声音，其实是他自己的念想，毕竟穿越和重生这种事情太过魔幻，也从未被证实过，很难想象他的经历是真实，或者有记录、记载之类等等。

而张延本身又为作者出身，想象力也算是丰富，无端的联想更会天马行空般的产生，所以他此时是一刻不敢停歇，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不去想象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大脑这种东西是神奇的，控制大脑停止想象这件事，在张延认为，这也是一种想象的行为。所以，想象和控制大脑停止想象，这两种结果不同，但本质却极度相同的事情，就成了针尖对麦芒的局面！

早已没有了时间观念的张延，在这个向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黑暗的地方，很快就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甚至张延在思考，就这般结束，会不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毕竟向死而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可这般一来，又有一个新的问题产生在张延的脑中，他要如何做，怎么做，又如何确定最终结果。

细想来，这些张延都无法确定，甚至也没有头绪。

又是一番长时间的空想，张延脑袋里乱七八糟，混乱如麻，没有半点儿头绪。而这样一来，造就了他的另一番念头，那就是放弃，然后不去听、不去想、不去思。

或许是张延的本意，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张延真的做到了不去听、不去想、不去思，那突然摇身变成一根羽毛，随风飘荡在空中的感觉，让他无比的怯意，甚至有种已然与天地融合的怪异感觉。

渐渐地，眼前出现了一丝丝的光亮，但还比较模糊，数不清的马赛克方块堆积在一块儿，甚至让张延感觉到双眼格外的酸涩胀痛。

呼噜噜~！呼噜噜~！

耳边也在不久后出现了像是吹风的声音，很细微，只是感觉像是在吹风。

这种感觉是张延的第一次，他无法确定如今是怎样的一个局面，也不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但眼下的这种状况，却让张延有种很舒畅的感觉，就像憋了一夜，突然将膀胱中的尿液释放完毕的那种舒畅。

哧哧~！哧哧~！

紧接着，那如同吹风般的声音开始产生了变化，如同幼小的猫崽儿发出的轻微动静，让张延的脑中猛然浮现出生命从无到有的那种奇迹和精彩！

甚至，就连眼前的马赛克方块，也在这会儿产生了变化，变得不再那么堆积拥挤，反而出现了建筑的轮廓和一些模糊的像似人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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