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橘子糖

池飞羽最近没有通告，换做平日，他可能会栽在家里睡上一整天，醒了就点些外卖，刷刷手机，然后继续睡……

        最近几天梅雨不断，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空气的潮意越来越重，沁人心脾。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撑着伞慢慢前行，没有目的，只为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大多数人都行得急急匆匆，工作与学业的压力不给他们机会欣赏这种美好。

        池飞羽看着眼前这盆小吊兰，一时兴起。穿上一件黑色的大衣，随手拿了一个鸭舌帽，带上口罩就出门了。

        走到门口，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返回房间。

        兴许是他在家里呆太久的缘故，一出来，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与春风撞了个满怀。他感觉整个人都好像焕然一新，深深吐了一口气。

        池飞羽最不怕的就是被当街认出来了，直接打了一个车。

        司机看他全副武装，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要去哪？"

        "江苏。"池飞羽淡淡地说。

        "江苏？"司机有些吃惊，"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打车干什么？"

        池飞羽也被自己弱智到了，他有点烦得揉了揉头发，转身想要离开。

        "等一下。"司机叫住他，"你这耳机挺好看的，哪买的啊？"

        池飞羽明显愣了一下，伸手去摸了摸耳机线，抿了抿嘴唇:"自己定制的……"

        司机有点惋惜:"本来还想给我儿子买一个的。"

        池飞羽心情莫名的有些开心，他扯了扯嘴角，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清瘦的黑色背影，停留在上海的雨里。

        等他到了江苏，才发现这里还是艳阳高照，但他没有放下手中的伞，整个街上都热热闹闹的，唯独他一个人打着伞缓缓前行。

        江苏有一个小街，非常古朴，与八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一切如旧。

        空气中带着一股清香，像是汽水饱和的香甜。太阳懒散地撒在地上，镀上一层金色的边。

        树叶沙沙作响，影子被树影所覆盖。池飞羽收起伞，走到他之前经常去的那家网吧。

        "欢迎光临。"一个紫发的少年躺在椅子上，他的眉目很清秀，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看见有人来了，慵懒地说了一句话。

        池飞羽挑了挑眉毛，用手敲了敲桌子。

        少年刚打输了游戏，有些不爽，没好气地说:"这位客人，请你自己……"

        "梁声，出息了。"

        梁声一听这声音，立刻跳了起来:"池……池……"

        池飞羽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梁声把他带去了一个私人空间。

        这里乱糟糟的，衣服都凌乱地洒在沙发上，地面上摆了一堆零食袋子，还有几桶没吃完的方便面在桌子上。

        "你怎么来了，别说特地来看我的，我觉得我们之间关系没那么好。"梁声给他扔了一个游戏机。

        池飞羽闷闷地说:"不是看你的，不打游戏。"

        "您现在可是大明星，怎么还来网吧，被人看见了，不黑死你？"梁声懒散地问。

        "我还差这么一个黑料吗？"池飞羽反问。

        "是，您什么都不在乎，小时候这样，长大了还这样，干什么都是一时兴起。"梁声说，"不打游戏你就走吧，网吧可不收留闲人。"

        池飞羽本来就没打算久待，或者说从他一进门的那一刻，就想掉头走。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停住了脚步，转头说:"谢谢。"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声吐出口中的棒棒糖，呆滞了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谢什么？谢他在自己被全网黑的时候，站出来帮他说话，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还因此被网暴了一段时间。

        真的很傻。

        在池飞羽的少年时代，也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能勉强一起玩一玩的也就是那几位号称江苏七龙珠的一群人吧。

        染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天天泡网吧，代打游戏挣钱。

        池飞羽刚来到江苏的时候，觉得这有点意思，就天天翘课和他们一起。他们并没有多么熟，但这也是他唯一能记得的事了……

        在他的生命里，好像并没有多少值得铭记的东西。都说少年时期是整个人生中最美好的一部分，但他已经记不太清他少年时期都做了些什么，甚至都记不清认识了什么人。

        好心情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落寞的心境。

        他垂下眼眸，想着一会儿应该去干点什么，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好无趣。

        他是一中最骄傲的毕业生，拿了一中首个省状元，但实际他在校内过的日子寥寥无几，他毕业的时候连班主任都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的高中过完了。

        他的青春结束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池飞羽百聊无赖地去了南中，这个他一时兴起，为了看他在网吧里认识的女扮男装的人，半夜翻墙进去的学校。

        等池飞羽走到门口，才想起来他不是南中的学生，没有资格进去。

        "这是……池飞羽。"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来的人穿着一件白色卫衣，手指修长，还微微有些泛白，风吹得他嘴唇有些干裂，但他的气色很好，如夏日骄阳一样的明媚。

        还真遇见了。

        门口的警卫看见黎暝来了，立刻兴致就来了。

        "你怎么来了。"

        "就过来看看学校。"黎暝笑着说，"这是我朋友。"

        "行行行，你们进去吧。"警卫说。

        黎暝，南中最大的骄傲，也是南中第一届校草。虽然据说是野榜投票，但也是经过了校长的许可。要不是当年他保送，省状元还真不一定是池飞羽的。

        他们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却莫名有种亲切感。

        "你不去一中，反而来南中了。"黎暝问。

        池飞羽没有说话。

        他也解释不清他想干什么。

        黎暝对池飞羽的脾气倒是了解的清清楚楚，他也没再聊下去这个话题。

        "那你来的到挺凑巧的，校长又不知道瞎弄了一个什么东西，邀请了一些南中的莘莘学子和几个明星，打算开一场盛大的典礼。你能主动来，校长可能会高兴死，虽然你抢了南中本应该得的省状元。"

        南中的树很多，一大片一大片的翠绿映入眼帘。还有花朵拥簇在一起，构成一片花海。就是这颜色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大红大绿，还挺喜庆。

        池飞羽漫不经心地听着，眼神撇过黎暝的手指，发现他带着一款戒指，便随口问道:"你结婚了？"

        黎暝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是，最近刚结的。"

        "哦。"池飞羽随口回答，"那你和那个……那个……谁，怎么样了？"

        黎暝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江潇吗？我们挺好的，这不结婚了嘛。"

        池飞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有点呆滞地停了下来。

        看着池飞羽眼中的惊讶与不可思议，黎暝忍着笑说:"怎么了？我还没怨你抢了我老公省状元的位置呢。"

        池飞羽想了半天，才想起江潇的模样，他们当时……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

        "是么，我没有太在意后面的排名。"

        池飞羽岂止是没在意后面的排名，他连自己考了多少都没有查，反正依照他的成绩，去哪所大学都可以。

        这话说出来就有些狂妄了，但黎暝并没有在意。

        在走到校长的办公室门口，黎暝停了下来，最后问他:"你要不要表演个节目？但我们可没钱啊。"

        "随便吧。"池飞羽说。

        这应该就是同意了吧。

        黎暝点了点头，看见他耳朵上那一排耳钉，笑了笑:"你还带耳机了。"

        池飞羽明显愣了愣，点了点头:"嗯，因为看着挺帅的。"

        "是挺帅。"

        说完，他们就推开了门。

        "黎暝来了啊。"校长亲切地说。

        等他看到池飞羽，有点愣住了:"这位是……"

        "八年前的省状元。"

        黎暝这么一说，校长就想起来了，这就是害他打赌输了的池飞羽。

        当年他和一中校长打赌，江潇和池飞羽谁能当省状元，然后结果出来后，他可是输了整整一千块钱。

        虽然这么点钱不算什么，但是失去的尊严哪里找。

        "人家现在可是大明星，出场费几千万的，我给骗开撑场子了。"黎暝看着校长悲愤的眼神，笑着说。

        校长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乐呵呵地说:"你怎么能这么干呢。小羽对吧，快过来，都是江苏的孩子……"

        池飞羽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眼前那个带着白色耳机，十分耀眼的男生，心里五味杂陈。

        "hello，又见面了。"苏梓凉亲切地给他打了一个招呼。

        "嗯。"

        "原来你们也认识啊。"校长真的是大喜过望，"真好真好。"

        "是啊，我们最近在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录了一期了，叫《狼人侦探所》，他特别厉害，直接带我们躺赢呢。"苏梓凉毫不吝啬地夸赞。

        "《狼人侦探所》？"黎暝说，"这不是江潇最近刚做的综艺吗？还挺巧。"

        "江潇？"

        谈到这个，黎暝的笑意更深了:"我爱人。"

        苏梓凉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百年好合。"说完，他瞟了一眼池飞羽，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

        "谢谢"。

        苏梓凉这才注意到池飞羽也带着一个黑色耳机，又看了看自己的白色耳机。

        还挺配。

        不不不，我说耳机挺配。

        "你怎么来这了？"苏梓凉问。

        "我高中从江苏上的，最近没通告就来看看。"池飞羽不咸不淡地回答。

        "校长是我大舅舅，要搞什么典礼，我就被拉过来了。"苏梓凉也不管池飞羽有没有问他，就开始报备。

        "喂，来都来了，没节目可不行。"苏梓凉坏笑着说，"不过我看你这样子，也不像准备了节目，那你干脆和我一起上呗。"

        池飞羽刚想拒绝，就被某人塞了一颗糖。

        橘子味的，还挺甜。

        "吃了我的糖，就不能拒绝。"苏梓凉无赖地说。

        池飞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从苏梓凉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池飞羽微微动着嘴，连同喉结也在颤动。

        真是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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