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寻花问柳

元盛五年-秋

        谢黎挑了两匹缎子，一匹大红百蝶穿花，一匹翡翠撒花洋绉。进宝结了账，锦绣坊的帮工便妥善包了，抬着放置在谢黎的车驾中。谢黎一弯腰也钻了进去，不需多言，进宝自然知道他今天要往怡红快柳中去，寻那赵清清。

        谢黎是熟客了，怡红快柳的龟奴个个认识这个一掷千金的财神爷。说来也怪，这财神爷往来楼中，对其他的姑娘、郎君都视而不见，每每只是来找花魁赵清清。赵清清肤色极白，赛雪欺霜，眼睛狭长，眼角上挑形容妩媚，面容极俊美。

        进宝公公可没有这么多的好词来形容他，在进宝看来这赵清清就是三个字：狐狸精！不仅下巴尖尖，眼睛细长上挑像个狐狸精；还勾引的得英明神武的皇帝留恋勾栏瓦肆。

        谢黎的轿辇直接从后门进去，这怡红快柳与一般的烟花之地不同，并非是原地起一栋两三层的高楼，而是如同普通的大户人家，修了三进，第三进中的姑娘、郎君独门独院、呼奴唤婢，生活与小门小户的小姐少爷也不差。

        怡红快柳有一男一女两个花魁，他们两个分别住着最好的杨花院和芍药院，正应了快柳、怡红。

        谢黎来找赵清清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妩媚妖艳、舞技过人、歌声婉转的美丽大姐姐林盼儿，他当时就对052说，其实如果一开始你们给我看盼儿姐姐，我都三年抱俩了！

        谢黎信步走入杨花院，赵清清的小丫鬟黄鹂看到来人，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皇上可好久没来看我们清清哥哥了。”

        其实谢黎刚开始并未实名逛窑子，他把自己名字颠倒了一下，自称韩临。但不知道哪日，碰到了在烟花街蹲守大臣的御史，第二日早朝便被言官骂了个狗血淋头。下了朝，萧太傅也追来语重心长地教导她不要贪图美色，晚膳去慈宁宫请安，又被太后婉转提醒了几句。

        从此之后，谢黎就破罐子破摔，自爆了，赵清清院中的小丫鬟们都知道他的身份了。

        黄鹂殷勤地替他打帘子，谢黎进去没有看到赵清清，转过一架紫檀木打造，绘着仕女图的屏风，就见赵清清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衫，抱着琵琶往弦上擦着什么保养琴弦的油脂。

        谢黎无语，道理我都懂，他人设就是这种目空一切的妖艳大美人，问题是这是封建时代，尊卑等级森严，虽然我说了不必行礼，他还真就每次不搭理我？

        052：“宿主，客服觉得您心理失衡了，如果您没有来到我们优秀的游戏。这种品质的大帅哥，就是你给他行礼，你也摸不到他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双手。”

        谢黎无语：我有病吗？要不是进你们游戏，我会天天围着男人打转？

        他轻轻咳了一下，哈哈干笑：“清清，快看，朕给你带了什么来。”

        赵清清抬头看向进宝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微微抬起下巴：“小公公拿来我看看。”

        那两个小太监展开了一尺长，进宝滔滔不绝给他介绍这两匹缎子有多么难得，皇上亲自挑了多久，又恭维地说：“要奴才说，只有赵公子的样貌才配得上！”

        赵清清噗嗤笑了，放下琵琶，起身伸出手指勾住谢黎的腰带，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歪七扭八地行礼：“多谢皇上厚爱，清清很喜欢。”

        进宝和黄鹂一看赵清清这个模样，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退了出去。

        谢黎有点紧张，他最害怕应付赵清清的地方，就是每次来了，赵清清都对自己动手动脚，不是俊脸贴过来问他要不要喝嘴里的酒，就是吃饭时在桌子下面伸腿蹭自己，谢黎被调戏地生无可恋。

        他每次都争分夺秒闭上眼睛说出“宠幸”，保证自己岌岌可危的直男底线。可惜睁开眼还是要被他动手动脚呜呜。

        又是依照惯例，赵清清弹着琵琶唱了几只曲子，两人用过晚膳，谢黎“宠幸”了他。作为皇帝不能在宫外过夜，照例在子时出门回宫。

        赵清清披着一件白色的外袍子在杨花院门前送他。秋夜里风凉，谢黎看着他都觉得冷，就伸手替他拢了拢领口，暗示地说道：“真想和清清一道看日出啊。”你能答应我跟我回宫吗？

        赵清清退了一步，说道：“清清惫懒惯了，向来日晒三竿才起。”不去。

        谢黎叹了口气，摆摆手：“快回吧，不要病了，改日朕再来看你。”

        赵清清忽然开口：“我今天听说宫里大选了？”

        谢黎点点头。

        赵清清冷笑：“既如此，您要什么潘鬓沈腰的美人没有，还来找我做什么？”

        谢黎:要你刷kpi啊！

        谢黎捉住他的左手，深情说道：“清清与这世间所有的男子都不同。”

        你是妖艳贱货里的佼佼者，是祸国妖姬中的优等生，谁能比得上你。

        两人“依依惜别”半晌，进宝催了又催，谢黎这才转身，刚上了马车就葛优瘫躺倒。好累好累，我从未感觉这么累过，我的腰子都要被掏空了。

        谢黎从赵清清处回宫，还没换下外衫就听到敬事房的太监辛克来了，辛克带着他两个徒弟。两个小太监深深弯着腰，高举手臂，上面是几个绿头牌，除了五个答应，还有今日入选的四人，眉姐姐已经被他暗示了要指给宗亲，因此没制他的牌子，其余只有名字，没有位份。

        辛克抬抬下巴，示意小太监走近一些，道：“皇上，今日可要翻牌子？”

        谢黎沉思，问052：有个问题，如果我现在翻牌子，我会不会肾虚，毕竟我刚和赵清清颠鸾倒凤不知天地是何物。

        052：“不会呢宿主，这毕竟是在游戏内部，不存在肾虚。只是客服认为，您刚从赵清清床上下来，就翻牌子，这世界竟有如此□□之事呢~”

        谢黎翻白眼，伸手在这些绿头牌上挑挑拣拣，跟052吐槽：我跟你说为什么四大爷看侄子越看越喜欢呢？

        052：“？为什么？”

        谢黎促狭的笑了：因为“绿头”牌，翻了就绿头。

        052：“哈哈，真好笑。”

        谢黎拿起萧铭的牌子把玩了一下，翻过去，淡淡地说：“就他吧。”

        辛克领命退下，走出了太极宫，拍拍小徒弟进忠的脑袋，慈爱地说：“好孩子，师父今天教你卖个乖，你抄近道去储秀宫通传，让这萧公子沐浴更衣。嘴巴甜一点，说点儿吉祥话，今日选中五人，家世都不差，独独点了这个，这个萧公子未来有大造化。”

        进忠听了他师父的教导，一路疾走，从御花园直穿到了储秀宫，储秀宫的守门太监认识他，见了他赶忙迎上来，抱腰的抱腰，搂肩的搂肩，亲亲热热地问他：“好哥哥，今日可是皇上要传我们储秀宫的侍寝？”

        进忠含蓄的点点头，那两个太监又问：“是哪位贵人？还请哥哥指点，让弟弟们也好有个靠山。”

        进忠笑道：“便是那萧太傅的长孙，萧铭。”

        入宫待选这段时间，萧府门第高，宫里的宫女太监都高看他们兄弟二人一眼，所以他们一人分了一个单间的屋子，不大，只一间半，半间的卧室，一间是起居的地方。萧棠不耐烦自己待着，每日里除了睡觉和学规矩的时间，都去他哥哥房里说笑，两人写字、下棋。

        进忠到门口，分来伺候萧铭的宫女春桃和太监小石子都激动地满面红光，打帘通报时声音都清亮了不少，恨不能叫这整个储秀宫都听见“公子，敬事房的进忠公公来了，在门外给您请安了。”

        萧铭微微蹙眉，对于他们两人的喜形于色有些不快，他并非是一个张扬之人，声音听不出什么兴奋“进忠公公请进。”

        进忠弯着腰进来，也不直视萧铭的脸，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一圈，一叠不重样的吉祥话便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萧棠听他恭维地有趣，笑着夸道：“进忠公公好口才！”

        进忠笑着连道哪里哪里。萧铭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给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便替他拿了一个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出来。

        春桃将红包塞在进忠手中，道：“劳烦公公跑着一趟，请公公喝茶。”

        进忠推拒了两下，收入袖子里，偷偷掂了一下，果然高官公子不一样，这封荷包怕是有二两了。宫里那几个出身平平的常在、答应，哪个有这手笔？

        进忠恭敬地告退，并说：“不用劳动萧公子，敬事房有漆金仪车来接。”

        进忠刚走，萧棠高兴地扑倒兄长身上，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太好了哥哥，你是新人里面第一个被翻牌子的，我还一直担心会不会是那个宁国公的弟弟呢。”

        萧铭摇摇头，轻轻把萧棠垂下的发丝别到他脑后，轻声问：“皇上先招幸我，你不会不高兴吗？”

        萧棠想了想说：“有一点点，不过我早就知道皇上更喜欢哥哥。”他又把脸埋在萧铭肩头说：“我也更喜欢哥哥。”

        刘臻听到敬事房来人，料想定是来传自己的，他强按耐住自己的喜悦，坐在屋内翘首以盼，却不料那个公公径直去了右殿，他便知道今日不是自己，是萧府的公子。

        他手下的宫女晴雪宽慰他：“公子今日是第一次上牌子，不用多想。”

        刘臻摇摇头，自我安慰地道：“没事的，晴雪。萧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也是辅政大臣，恩重如山。理应是萧家公子先的。”话虽如此，但是晴雪看得出他眼中掩不住的落寞。

        萧铭只是在宫外时听说过，宫里的男人，若不是身居高位，只有在被翻牌子的时候才有资格坐这个贵妃仪仗的漆金仪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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