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偶遇

元盛六年-冬

        萧太傅年岁大了，回京途中苑恒奢体恤他，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赶在入冬前进京了，萧太傅自然回府不提，苑恒奢等人则由鸿胪寺安排着住在了官驿中，单独给他们收拾了个院子，规格参照属国国王，算是给足了面子。

        休整一夜后，有礼部的官员上门，教导他们面君礼仪，苑观霍学得漫不经心，在此之前，他从未远离过云滇，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临湘郡府，那里的繁华程度如何能与京都相提并论，他和姐姐苑观安两人淘气坐不住，只一心想去外面玩乐。

        苑恒奢看着两个上蹿下跳的皮猴，简直愁的要掉头发。礼部派来的员外郎李冒也急，三天后就要入宫了，苑家的小姐和小公子如今行礼都走形，他思来想去道：“土司大人，二小姐和小公子年幼，未免贪玩。不如这样，一个时辰后，下官再来检查，只要动作合格、标准，下官请鸿胪寺的同僚带二位去街面上逛逛。”

        苑观霍撇撇嘴不满道：“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一个时辰后，哪里还能玩？”

        “小公子有所不知，京都中的瓦舍是越晚越热闹的。”

        苑观霍圆溜溜的眼睛睁大，好奇地问：“瓦舍是什么？”

        李冒却没解释，只是卖了个关子道：“您一会儿去了便知。”

        站在京都的朱雀大街上，苑观霍和苑观安的嘴巴都微微张开，这街上灯火通明，人流攒动，苑观霍拉拉姐姐的手，道：“安安你看，京都的人都不用睡觉的！”

        那负责带他们游玩的鸿胪寺官员名叫季维，此时笑着接话：“三位可在官驿用过饭了？”

        苑恒奢不放心两个小孩子，叫老成持重的大儿子苑观蒙跟着了。他们一齐摇摇头。

        季维说：“官驿在内城，距离瓦舍有些远了，不如今日先到得意坊中用餐、游玩？”

        他们三人哪知道哪里好，季维说什么就是什么，乖乖跟着去了得意坊。季维出身还算富贵，但是得意坊的金牌却是没有，只带着三人在前面玩乐。

        今日得意坊中来了一伙马戏艺人，只见一个纤细的少女在绕圈飞奔的马上做出倒立、跳跃等惊险的动作，她下去后，又上来一俊俏小郎君牵着一头狗熊。云滇没有熊，这还是三人第一次看到熊，然而只要看它的獠牙和厚实的熊掌，就知道这是凶悍的猛兽。

        苑观蒙暗暗警惕，这小郎君只用一根细细绳索缚住猛兽，一旦这动物发狂，他要第一时间带着弟弟妹妹避开。但是他没料到的是，这熊非但没有攻击旁人，反而站在一个不知什么做成的球上，和着音乐滚动了起来，之后又表演了顶缸、钻圈等，无比乖巧，令人大吃一惊。

        苑观霍看完马戏，激动地小脸通红，连声问还有没有其他有趣的地方。李冒看看今日手中的单子，道：“戏楼中今日请了名角来唱整本的《目连救母》”

        四人到了戏楼下，李冒给了茶水伙计一块碎银，请其给他们腾个好地方。那伙计看他们四人，三人穿着不似汉人，虽不是绫罗绸缎，但是身上配饰不凡，也不敢怠慢，收了钱将他们安置在了第二排。

        可巧了，第一排正坐着谢黎，他最近春风得意，没有什么朝廷大事，就快快乐乐出宫玩耍，不过今天出宫前被敖粼堵了个正着。

        “去哪儿？”敖粼懒洋洋问。

        “就在城里随便转转，三太子可要同去？”别答应，别答应。

        “也好，本尊也体验一下你们人类的娱乐。”

        呜呜，怎么这样，我就是客气一下。

        看他表情不太情愿，敖粼狐疑：“怎么？不愿意带着本尊？”

        谢黎笑得比哭还难看“哪儿能呢，三太子纡尊降贵，我简直蓬荜生辉。”

        敖粼听他说话都颠三倒四，错误百出，也不在意，哼了一声就跟上了队伍。他自从发现在他身边时间会莫名流失，就总找理由跟着，想探查个中缘由。

        郭铮铮为人乖觉，他忙碌时，从不露面。如今闲了下了，隔三差五往胡路宅中送帖子，言明得意坊又翻新了何处，又筹划了何种游戏。胡路当然知道这是给谁下的帖子，每每收到都送进宫中，谢黎就挑点感兴趣的来。

        他在现代时，陪着朋友去看过一出《目连救母》，看到这个名字顿生思乡之情，当即推了手头的请安折，直奔得意坊来了。郭铮铮接到他们，问是否令人在内堂单独唱来，谢黎想了想，这是名角，一票难求，不知多少百姓今天擎等着看戏，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欢，何必夺人所好，最后只是安排了视野最好的位置，郭铮铮也坐在旁边陪同。

        台上还没开始，谢黎正小声给敖粼解释这戏唱什么，就听到后面桌椅碰撞的声音，应当是有人坐下了。

        “逛了这许久，也该渴了，三位可要喝点什么茶水润润嗓子？”李冒一边问一边将菜牌递了上来。

        苑观霍抢在自己手上，和姐姐头顶着头看，苑观蒙无奈摇摇头。他两人看了半晌，也不怎么认识，悻悻放在桌子上，问道：“这些我没喝过，季大人推荐一下。”

        谢黎听这说话的口音生硬，像是初学者，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眼熟的官员和三个苗人打扮的青年男女同桌而坐。敖粼方才看到戏台上的戏法，十分感兴趣，甚至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郭铮铮看到他这样，便引他去更靠近戏台的地方，留下谢黎一人坐在原处。

        谢黎：052，你看一下，那是不是苑恒奢的三个孩子？

        052：“嗯呢，左边那个高壮些的是土司世子苑观蒙，中间是唯一的女儿，二小姐苑观安，最右边是小儿子苑观霍。”

        谢黎：嚯！了不起，怪不得七擒七纵呢，这两个儿子凑了个孟获啊。

        052：“宿主，麻烦您收了神通吧，不要再油嘴滑舌。ps友情提示，这三人中有剧情妃嗷~”

        谢黎闻言花容失色：不会是那个大哥吧！这一款大胸弟我绝对不行！

        052：“哦，不是，是那个小公子。”

        谢黎放下心来，偷着瞥了两眼，只见他身着印染布衣，头上并非是汉人发髻，而是一根根的小辫子，底下缀着些名贵的玉石磨成的珠子，左耳悬着白银嵌翡翠耳坠，脖颈、手腕等能看到的地方都佩着银饰。皮肤不若京都年轻男子一般白净，一双灵动有神的眼睛，会说话一般。

        谢黎暗暗点头：可以可以，这个小帅哥，我可以接受。

        052：“敢问宿主有不能接受的吗？”

        谢黎冲着苑观蒙努努嘴：他哥哥我就不行，虽然五官长得好，但也太壮了，我感觉他能一拳锤爆我的脑袋。

        052：“应当是可以的。他是苑恒奢手下大将，非常骁勇善战。”

        谢黎：……谢谢

        苑观霍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忙拉拉兄姐的袖子，用苗语说道：“好像有人在看我们，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你们感觉到了吗？”

        苑观安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翻了个白眼凶道：“有人看很正常啊，我们是苗人，他们又没见过。你不要扯我袖子，扯变形了，这京都能不能买到咱们的布还不一定呢！”

        苑观霍被姐姐凶后没多久，台上就传来了丝竹之声。《目连救母》是佛教故事，讲目连僧如何深入饿鬼道救母的故事，所以这也是一出鬼戏。苑观霍毫无防备，被假扮恶鬼的演员吓得蹭一下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茶水，泼洒出去，浇到了谢黎衣摆。

        胡路等锦衣卫就坐在谢黎斜后方，见状手按在佩刀上也跟着站了起来。谢黎摆摆手示意不碍事，他们才又坐下。苑观霍见泼到了别人身上，那人一副身份不凡的样子，心里有点怯怯，小声道歉：“这位，兄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衣服我赔给你。”

        052：“叮~检测到剧情【苗疆明珠】人物苑观霍上线，请宿主把握机会~”

        谢黎大度笑笑，道：“无事，我看小公子年幼，怕是从未看过鬼戏，害怕也是正常的，一件衣服不必在意，我自去换了便是。”季维看到谢黎的脸大惊，当即就想下跪，谢黎微微摇头，起身带人去郭铮铮的内堂更衣。

        苑观安看弟弟的一副可怜样，拉着他坐下，苑观霍用苗语感叹道：“以前总听寨子里的老人说汉人狡诈、跋扈，如今进了京中一看，我觉得很善良又大方，是好男子。”

        苑观安笑话他，问道：“若是刚才那位长得像戏里面的夜叉，你还觉得是个好男子吗？”苑观霍羞恼，上手就要挠她痒痒，被哥哥制止了，还犹自不忿地瞪人。

        谢黎虽是微服出行，但随行宫人还是带了整套的换洗衣裳。他正换衣服，得到消息的郭铮铮忙和敖粼告罪，到内堂寻他。谢黎见他进来，不想浪费攻略机会，戏谑问道：“铮铮啊，明日别人若是看到你房中出现了外人的衣物，可就毁了清誉了。”

        “那是官家少爷小姐才有的东西，我没有。”他转念一想，语气中带了些幽怨道：“且皇上您总来得意坊中，我这里人来人往，外面怕是早就知道……”

        谢黎换好了衣裳，转出屏风，轻拍了一下他细腻的脸颊，和摸了一下差不多的力道，接道：“早就知道你有个还未娶你过门的情郎~”

        郭铮铮轻轻扭头，躲开他的掌心，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香炉，没有说话。谢黎步步紧逼，将他逼得靠在了门上，低头看他眼睛问道：“铮铮自己呢？想不想嫁给朕？”

        郭铮铮低垂下眼睫，颤巍巍得不出声，谢黎笑了一下“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再睁开眼，已经是月上柳梢，他一个人躺在郭铮铮的床上，郭铮铮却不知道在哪里。谢黎以为房中只有自己，便放心地和052聊天。

        谢黎：他不会和花魁一样下床就翻脸，睡了我就跑，不和我回宫吧。

        052犹豫：“嗯……应该不会。”

        谢黎比划了个西瓜的大小，问道：那我媳妇儿呢？我这么大个媳妇儿呢？

        一人一人工智能你来我往打嘴仗，谁都没发现梁上盘着的敖粼。敖粼皱眉看下面兴高采烈的小皇上，他果然有问题，我要回龙宫查查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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