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姜茶

窗外大雨淅沥，雨水打在车窗上缓缓滑落，像是泪痕。

        这衬托得路瑶知的语气更加可怜，更加摇摇欲坠。

        饶是宋茵佳这样不解风情，也不好意思直接赶路瑶知下去。

        还没对峙出结果，后车门猛地开了。

        有个女人往后座上扔了一堆东西，说：“我先买了这些，你带回去。今天大雨，遛不了妞妞了，你多陪她玩一会儿。”

        说话自然亲昵。

        这时候，那女人才注意到副驾驶座的路瑶知，说：“这是？”

        宋茵佳说：“同事。”

        路瑶知在宋茵佳的回答里，抿紧了嘴唇。

        “……噢。”女人应了一声。

        路瑶知从后视镜里，拼凑出女人的长相。

        未见得有多年轻，却很有风韵与气质。

        见鬼，难道女同性恋真的都喜欢姐姐么？！

        女人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没有要上车的样子，似乎只是想把宋茵佳当苦力。

        宋茵佳停车在这里，应该是在等她。

        自己这一出，有些不合时宜了。

        路瑶知解开安全带。

        宋茵佳却把她手按住。

        “……雨太大了。你要去哪？”

        ……

        宋茵佳送路瑶知回学校，学校很远，下雨天私家车也多。路上堵了好几个红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路瑶知安静地窝在副驾驶座上，盯着窗外发呆，好似已经完全出神。

        宋茵佳时不时拿眼神瞥她，都没见回应。

        宋茵佳见过路瑶知的火热与撩人，自然知道这是路瑶知的另一面。

        李悦她们看到的、乖巧内向的另一面。

        这是好事。她本就想与路瑶知拉开距离，到此为止。

        一直到了校门口，雨渐渐弱了下来。路瑶知下车之前礼貌而疏离地对宋茵佳说：“谢谢宋部长。”

        快要关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说：“宋部长，您的女朋友很漂亮。”

        路瑶知撑着伞，维持着俯身要关车门的模样，微微停顿了一会儿。

        她说完这句话后，宋茵佳没有反应，只是与她对视。

        面无表情有些冷淡的模样，一如她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路瑶知微笑了一下，轻轻掩上车门。

        ·

        第二天仍然按时上班。

        董雅关切地问：“你学校那么远，今天几点起床的啊？要不要干脆在近一点的地方租个房子？附近有个小区，很多同事都在住的。”

        路瑶知说：“我先拿到工资，再考虑这个。我还没毕业呢。”

        “哦……没毕业是挺难的，当时我找家里要了一笔钱，才熬过刚开始几个月的。”董雅感慨道。

        “嗯啊。”路瑶知随便应付着。

        她不想找路哲民或者王子月要钱，他们对她的人生别有一番详尽规划，只是那不属于路瑶知自己。

        虽然手里还有私房钱，但……

        路瑶知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呆多久。

        宜心更像是宋茵佳身上附带着的地点小卡片，连跟宋茵佳的关系都前途未卜，更不用说宜心了。

        路瑶知不是一个容易对他人有兴趣的人。

        她有兴趣的事物，通常都不会陪她太久。

        董雅忽然停顿了一下，盯着路瑶知身后的某个方向，说：“宋部长好。”

        路瑶知一回头，就看见宋茵佳端正地走过来。

        宋茵佳仪态极佳，目光坚定平和，朝董雅点点头。

        这是路瑶知第一次看见宋茵佳把头发都扎起来的样子。

        路瑶知也说：“宋部长好。”

        宋茵佳似乎看了她一眼，似乎没看。

        两人很快擦肩而过。

        ·

        李悦照例上班比路瑶知稍晚一些，她给路瑶知递了杯豆浆，说：“待会开会，你带着纸笔，也参加吧。”

        “什么会议？需要做什么准备吗？”路瑶知问。

        “跟质量部的会议。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要忙起来了。”李悦说着，没有注意到路瑶知微微怔忪的表情。

        李悦同路瑶知一同参会，挑了个稍微靠中间的位置。

        她们对面坐着这场会议的核心人物，也就是宋茵佳和政府关系部门的leader。

        人到齐之后，几方大佬说明了一下情况：政府年底要上一款app，所有的文件资料都要数据化、透明化、规范化，因此几个部门应该通力合作，完成这一任务。

        政府关系部门的leader解读文件之后，由宋茵佳介绍了之后的主要分工。

        路瑶知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可以正大光明地观察宋茵佳。

        宋茵佳很自信，说话很有条理，停顿时间也短，说明思考速度极快。

        安排工作井井有条，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独特的精准感，如电脑程序一般恰到好处。

        路瑶知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私底下说她是机器人了。

        路瑶知昨天淋了点雨，鼻子不太通畅，不自觉地揉了好几下，但终究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李悦微微侧过头，低声问：“怎么了？感冒了？”

        路瑶知说：“这两天天太冷了。”

        李悦说：“我办公室有板蓝根，待会儿冲了喝。”

        “谢谢李部长。”

        道谢的时候，路瑶知目光带过宋茵佳，对方似乎看了她一下，似乎没有。

        路瑶知垂下脑袋，继续做笔记。

        两个小时之后，宋茵佳宣布休息，然后出去了会议室。

        路瑶知本来也想出去，但顿了顿，又坐回去。

        李悦问：“怎么了？你不去卫生间吗？”

        “不了。”路瑶知笑着摆手。

        她刷了一会儿朋友圈。

        一群人在哀嚎毕业，还有一些人在吃喝玩乐。

        路瑶知对朋友圈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实感……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一般朦胧。

        酒吧老板给她发消息，问她：【你最近接外快吗？有个你的小迷妹非要你微信，能给吗？】

        迷妹？

        想起来了。

        【是小王吧？】

        【你不能这么埋汰人家啊！所以微信到底能不能给？】

        那就给呗——

        路瑶知一个字一个字敲上去，正要发送的时候。

        有个不太熟悉的同事在她手边放了一杯奶茶。

        同事对她笑了一下，说：“宋部长请的，每个人都有。”

        每个人桌上都摆着一杯奶茶，相同的包装，看不出味道。

        “谢谢。”路瑶知尝了一口，瞪大眼睛说：“姜茶？！”

        同事说：“暖姜茶。最近不是降温？”

        同事走远了，路瑶知盯着奶茶纸包装，忽然笑了起来。

        她一个字一个字删掉，对酒吧老板说：【不用吧，我暂时不想发展那种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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