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不回来[下]

　　我的心非常混乱，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医生出来了，我们一拥而上把医生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医生口中出来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他的命暂时保住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不过情况并不乐观。很抱歉，希望各位做好思想准备！”接着，恐龙跟着医生去办手续，大家忙成一团。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被全身插满可怕的管子，躺在冰冷的加护病房。

                          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的看着那些机器上象征生命动态所跳动的数字与符号。生怕一呼一吸的瞬间震动了那些东西，它就会突然停止。

                          当晚，我魂不守舍的回了家，面对父母的疑惑与询问只是充耳不闻。翌日一早，撤夜未眠的我立即赶往医院，却在病房门口看到了秋的母亲。她来了！就我所知她与秋至少有二年没有见过面了。每月都只是定期将生活费打到秋的户头里。看来应该恐龙通知了她吧，这也对，事情太大了，如果不通知万一……我不敢往下想，只是轻轻的开口叫了一声：“干妈！”

                          这件事我一开始并未提及，在我十三岁那年，她收了我做干女儿，其实她并不喜欢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讨好秋而已。当时的我，也只是随口答应，根本未放在心上，所以也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值得说明的。

                          她只是对我点了个头，然后随着医生去了医生办公室。而恐龙他们在与她商量后，随即将这件事报告了警方。事发后的第三天，永华也被带到了公安局问了笔录。只是我在事情发生后，再也没见过永华。后来听T  T讲，当时秋上前替永华调解，谁知对方是当地有名的小混混，根本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动了刀，秋替永华挡了一刀，永华一害怕，丢下了秋自己跑了。所以，秋……成了替死鬼。

                          “那个没人性，没义气的家伙，等秋醒了，我再去找他算总账！”牛牛和雷雷立下了誓言。而我，对于发生的事原本就不太清楚，只知道秋已经昏迷了快一周了，中途也陆陆续续的抢救了几次，情况一直没有好转。但究竟真实情况是什么，恐龙他们都没向我讲清楚。而我，每天上学也好，放学也好，吃饭也好，睡觉也好，总之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一进医院就开始害怕，生怕那些仪器会突然不动了。

                          直到周日清晨，我们恶梦吓醒了，心里反反覆覆想了好久，终于忍不住起身赶往医院。刚到门口，我突然听到了T  T的声音：“秋，你想说什么？”昨天是T  T值夜吧。

                          我忙冲了进去。秋醒了！我一时间欣喜若狂。老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和秋目光相接，他虽然没说一句话，我却仿佛知道一般，他是在叫我到他身边去。跟着，我听到恐龙和牛牛他们进门的声音。只是自己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径直走到他面前，看他正努力的想将手往上抬，我忙伸手握住他的手。当时只觉得手心像是有东西，我没留意。双眼死的盯住他，他的嘴里在喃喃的说个不停，我朦胧中好像听到了个‘七’字。

                          “秋，你说什么七？”我的眼睛开始变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只是哑着嗓子问他：“秋，你说什么？七什么？”……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卧室里。父母应该是去了外婆家吧，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为什么我会在家？我不是在医院吗？眼睛好痛，我觉得眼睛好痛哟！转身一照镜子。天哪，镜中的我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不仅如此，脸上也全是干了的水痕，紧紧的，这应该是泪痕吧！可是我为什么在家里？我刚才是在做梦吗，梦到秋醒了！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手，我才发现自己的左拳一直握得紧紧地，手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似的，好痛哟。摊开手来，掌中握着的原来是一把钥匙。这是什么钥匙？我不知道，只是我刚才……努力回忆了一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再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下午三点二十分，那我今天到底做了些什么呀。我又发现自己的头好痛……只要用力一想就开始觉得好痛。最后的记忆只有医院……秋握着我的手说什么‘七’什么的？那不是在做梦吗，要不这钥匙又是哪里来的？我的心好乱，赶紧拨打了恐龙的行动电话。可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完全糊涂了。

                          不行，我要去医院看看。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正想出门，就听见了客厅有什么开门的声音。

                          辉儿？恐龙？“你们怎么来了？”我不解，然后看着恐龙手中的钥匙，更奇怪了。“这不是我家的钥匙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听了我的话，二人显得有些惊慌。相互的对视了一眼后，辉儿先开了口：“甜心，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们！”

                          “什么？”我更糊涂了“是你们别吓我吧！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拿着我的钥匙，T  T他们在医院吗？”

                          这时，恐龙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拉到他面前，然后他俯下身子，眼睛与我平视了半晌：“甜心，钥匙是刚才你给我们的呀！”

                            我？“我刚才有见过你们？”我困惑的低下头，  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颜颜，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们。我会受不了的！”恐龙的脸上出现的慌乱是我从未曾见过的。而且他的眼睛也好肿，我这才看清楚，他好像有哭过。而且他叫了我的名字，他认认真真地叫着我的名字。

                          “恐龙，你哭过吗，为什么眼睛肿肿的。”我有些被他的表情吓到，说话的语气变得小心起来“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了吗？”一瞬间，我像是被人用大捶狠狠砸过一样，脑中出现了一个念头“是秋出事了吗？是不是，告诉我，秋他……”我用手抓住他的手臂，而恐龙却像是被我吓到了似的，一把推开我。

                          “甜心？”辉儿接着拉我到他面前“你别这样！”

                          什么别这样，现在是怎样？为什么他们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明白。“恐龙，辉儿，你们到底怎么了？算了，我们去医院吧，今天不是辉儿值夜吗！”我下意识的不想再围绕这个让我头痛的问题继续下去。我从辉儿身边挣开，准备换鞋出门。

                          “颜颜，”恐龙扯过我“我不理你是真的还是装的，你都给我一字一句听清楚。”他双手紧按住我的肩，再次俯下身来与我平视。

                          此刻的他让我觉得害怕，我用力想挣脱他，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克儿，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我努力讨饶。

                          “不管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都给我听着……”深吸了一口气，我看见恐龙的眼睛又开始红了“秋死了，醒秋死了！就在今天早上十点三十七分；就在你的眼前；就在病床上，秋死了，高醒秋死了！”他撕声力竭的吼出这番话的同时，眼泪也如山洪爆发般的倾泄而下。

                          什么，不可能！“你说谎！”我也大声的吼出来，不可能的。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我不相信，绝对不相信。“不会的，你骗我！”

                          “甜心，你别这样！”辉儿一把抱住了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求你了，我们已经失去了秋，你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呀！”

                          我坐在床上，看着卧室里的一片狼籍。是的，我把卧室里的东西全砸了。在靠窗那面墙上当时所溅起的墨迹，一直留到了现在，尽管已经变淡，却无法磨灭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恐龙说秋死了，他在我的面前一直握着我的手。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恐龙说他们来拉开我，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一直握住秋的手，紧紧握住，我也不记得了；恐龙说在医院等秋的母亲来办理相关手续时，我仍然在秋的病床边，还是一直握着秋的手；我还是没印象；恐龙还说，他终于掰开了我的手，一路上抱着我坐车回家，而我就一直安静的靠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流泪。而我，始终只有一句话：我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这些事从来不曾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恐龙他们忙着和秋的母亲一起为秋的后事操办。而我，则因为要上课的关系几乎没时间去参与。直到出殡那天，我还在参加考试。

                          所以，秋死了，这件事在我心中从来都不能得到承认。不过秋也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这粉碎了我的自我欺骗，秋真的走了，他再也不会回来像从前一样宠着我，关心着我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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