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寻路

唐晓翼少见的全程无声。
  漫长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直到往下望去，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都已经单薄到模糊，几乎能看见土黄色的大地，多多才有些按捺不住地敲了敲耳麦：“唐老鸭，你还活着就吱一声啊。”
  得益于唐晓翼平时动不动就惹他们的破毛病，多多总有些不太乐意正常地关心对方。
  “哦  ?  ”唐晓翼的声音从耳麦对面懒洋洋地响起来，“那我【喵】一声该怎么办，你是不是扭头得给我又哭一嗓子，那我可受不住。”
  成了，这人也不是第一次声音一响起来就没啥好听的话了。多多嘀咕：“...谁叫你老半天没声音，谁知道你怎么回事。”
  唐晓翼嗤笑一声：“断了下通讯通道而已。要照你这个判断标准，我睡个觉是不是就成了身体凉了大半准备归西——”
  “  ?  你归西了  ?  ”唐斌羽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对面传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  ——啊、难道是浮空城扫黑除恶终于成功了  ?  需要我拉个礼炮吗  ?  ”
  语气真诚且夹带着恰到好处地迷惑，令人搞不清楚这人说这话到底是真没搞清楚现状，还是百分之百纯故意的。
  “...”
  于是唐晓翼又一次少见地沉默了数秒，在没有主动切断聊天频道的情况下。
  -
  目的地的地方只能说正介于荒凉与热闹中间。
  总之从直升机跳下来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漫天的黄沙与尘土。大型的交通工具停靠的地方还是远离人群的地方，但只从下直升机的地方踮脚望去，就能看到遥远处的村落群——只是颜色几乎与大地与天空同色，一眨眼总有种【是不是看到了海市蜃楼】的错觉。
  殷灵嫌弃地拎起自己长长的裙摆，几乎踮着脚才肯走起路来。
  紧接着，在殷灵的带领下，小伙伴们往前方的村落走去。而步入那些建筑群的时候，小伙伴们才发现这里更近似于【贸易区】的感觉。烧烤的肉串，分辨不出到底是石头还是什么的白色碎屑，还有隐约有些泥沙混入其中的、勉强算得上是【透明】的水。
  四周混乱到听不清的话语让多多有一种【回去就缠着亚瑟或者唐斌羽再或者埃克斯当野生的口语练习对象锻炼英语能力吧】的冲动，但幸好眼下他们并不需要和别人过多沟通，只需要跟着殷灵走就是了。
  对，唐晓翼那家伙还是算了。听着耳麦里的喷嚏声，多多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子。
  “这里的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  ”多多和小伙伴们嘀咕道。
  回答他问题的是唐晓翼：“附近有一个比较大型的村落，村民们把附近这一块划成了贸易区。不用帮别人多想了，这里的主要贸易形式还是以物易物比较多，货币在上面用不到。”
  “上面  ?  ”多多疑惑。
  “那是当然，显而易见这里还有下面。”殷灵回头看傻子一样看了眼多多，没好气地回答道，“在上面这么热，你们不在乎皮肤被晒黑来，我可在乎。”
  说着，殷灵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片辽阔的广场中间。
  她双手抱臂，斜眼高傲地看了眼多多他们，慢悠悠地道：“黑市的入口就在这里，你们可以慢慢找。”
  完全是一副确信小伙伴们肯定找不到的模样。
  这种明目张胆的气人行为轻而易举就激怒了虎鲨与多多，两个男生当场撸起袖子准备给殷灵一点小小的DODO冒险队震撼——然后被埃克斯拦下了。
  对着多多与虎鲨摇了摇头，埃克斯敲了下自己耳边的耳麦。
  “——【黑市入口的地方被伪装成一个中药铺子】。”唐晓翼的声音适时响起，流畅地念起什么东西来，“【门口的瓶瓶罐罐里装着三两只干枯的什么东西，又细又长，蜷缩为一团。我问穿着黑色遮光袍的老板“今晚吃什么”，而那个黑袍子就这么抬起头来，我看到那人白色的头发在黑色的斗篷里太显眼，微微发卷的发鬓乖巧地垂在脸颊边上，稍略没太多光泽的皮肤也只是些许瑕疵罢了。但无论如何，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在长如蝶翼橙色的眼眸】...”
  “...啧啧，这出神入化的描写方式。诶——唐大小姐，来看眼，我调取的确实是任务中期报告吧。”
  听声音，唐晓翼是真的被震惊到了。
  唐斌羽那句【你看错了这是言情小说】的敷衍回答被电流声几乎吞没。
  自己也颇感无奈，但埃克斯只能苦笑：“任务报告的审核员经常和所有人抱怨桐的报告内容有多离谱。”
  的确离谱。小伙伴们理解地点了点头。
  但这下好歹是有方向了。虽然附近蛮多房屋门口都摆放着一圈瓶瓶罐罐，隔着色彩多种多样的玻璃也不好一眼看出内容物，黑色的遮光袍也不少见。但单是【白色头发】这一条就足矣。这种颜色的头发就算在世界范围内也不是经常能见到的。
  环视了一圈后，小伙伴们很快锁定了侧右方的一个木屋。附近的店主顶多是身周披一圈一副，但没有人像那个木屋前的人影一样，帽兜都给拉了上去。

  多多自来熟地就凑了上去——或者说被更自来熟的虎鲨一把给推了上去。英语成绩勉强压虎鲨一头的多多一时间不知道该自豪还是该转头推别人上去，就感受到那位黑袍人缓缓抬起了头，眼神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嗯  ?  从瓷国来的小孩  ?  ”
  声音不大也不小，但对于男性来说似乎天然偏高一点。多多转过头，便看到在黑色的斗篷下，一双橙色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他。
  多多立刻理解了什么叫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白色的头发在低头的时候从帽兜缝隙里微微露出，并不长也并不短，如果要说的话只算是【有些叛逆的男性】的类型。他的眉眼与轮廓都算不上好看，唯有那双镶在眼眶中的眼睛称得上是惊艳，长长的睫毛与挑起的眼梢，扣下来按到什么古装剧里都不显突兀。
  “耶...耶思...。”多多一时间大脑快停了，张口张了半天，只冒出来一句但凡换个外国人来都听不懂的英文。
  很显然，黑袍人也没听懂。他眨了眨眼，同样愣住了。
  尴尬的气氛从两人中间逸散开来，多多几乎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就在多多被气氛彻底凝固成多多冰之前，一些场外外援终于慢悠悠地发出了声音：“墨章鱼，别傻愣着了，问他他今天晚饭想吃啥。”
  “  ?  ”
  多多严重怀疑起这个场外援助的专业性起来。
  队内通话倒是统一能听到。而听到唐晓翼这番指挥，不光是多多，就连旁听着的婷婷也有些倍感难以置信。她抱着怀里的查理，刚打算低声更仔细询问一番，却感受到一股木质的香气从身边撩过——殷灵踮着脚提着裙摆走过了她的身侧。
  多多嘴角抽动着，经过一番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挣扎之后，心中反复洗脑【自己只是小孩没人会苛责自己】，开口吞吞吐吐地道：“呃、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呃、想吃——”
  “五斤地龙，谢谢。”殷灵的声音从边上响起，打断了多多尴尬的独角戏。
  黑袍人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多多，随即立即收回眼神，转身推开了背后的门。
  “量太多了，进来拿吧。”
  在门口处停了一瞬，黑袍人留下一句话，便率先往里面走了去。
  等黑袍人的身影彻底看不到了，殷灵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多多，低声威胁道：“小心点  !  接下来你们几个还得演我的下属。我可不想有这么蠢的家伙跟着我。”
  不与小伙伴们多说话，殷灵甩着袖子就抛下他们往前走。而多多则冲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那到底是谁先刁难他们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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