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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爬墙为谁人,墙内倾身闻


这厢两人月下相拥,丝丝情意,颇有些甜腻。只苦了随后而来的云父,累得上下气接不上岔儿,怪道顾家公子平日里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不想倒是个有点体力的男儿,无奈叹息自个儿年华逝去不复当年,待往上爬个几步,乍一瞧见自家闺女被一男子拥在胸前,他一口老气哽在心口,脸色竟比那夜色还黑上几分。

“咳咳!”

云父别了身子,假意咳嗽,惊得两小儿女迅速的分了开来,云棠酡红着脸颊走到他跟前,心虚的唤道一声:“爹。”

“嗯。”云父应道,眼神扫过望着他笑得谄媚的顾家晚辈,轻叹口气,“走吧。”

下了山,云棠才知自己这一睡竟惊动了好些人,赧然的跟寻她来的人道了谢,应了些关怀的询问,才随着云父归家,只这方前脚入了门,募的听到顾胥星唤她,她疑惑的看将过去,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待要问上几句,顾母却急急寻子而来,出声断了她将要出口的话儿。

“星儿!”顾母忧怒参半,责道:“你这是想急死为娘的,留个口信儿便出了门,也不说清做何事去,教我好生担心。”

也难怪顾母这般,难得约见了几位在此地说得上话的角色,一番热络下来,称心称意的归家,怎知一回来就不见自家儿子,只从仆人口中听得点儿摸不准边儿的话,怎会不急?

见娘亲双眼微红,顾胥星忙道:“事出突然,星儿来不及详尽说予他们,累娘担心,是孩儿的不是。”

云棠见状欲说一二,云父却阻了她张了口道:

“顾夫人莫要责怪令公子,原是我家云棠往山中寻人误了道,亏得令公子相助,这才平安归来。”

“竟是这般!”顾母闻言,似才见着云家父女在旁,作了礼道:“适才心切,倒未注意云大哥和小棠,还望不要多了心去。我家星儿自来心善,最是见不得这些事儿,今儿个就算不是小棠,他也定会相助,云大哥无需挂心。”

顾母话是那话,然听来始觉不对,云棠脸色沉了几分,云父笑道:

“令公子心善,还是顾夫人教子有方。哟,这更天已然不早了,令公子今儿个累乏一天,该早些回去歇着,改日咱们再登门道谢。”

顾母含笑点头,顾胥星来不及说话便见云棠的影儿消失在门后,急得竟要扑了过去,顾母扯了他手臂斥道:“成何体统!”

顾胥星默然,只得随了顾母家去。

四更天,顾家浣洗衣物的婆子忽的听见脚步踢绊的声儿,出的门一看,未见什么怪异,回头便接着睡去。

月光笼罩下的云家,那青石砌成的围墙上一人影摇晃,片刻后翻至墙内,堪堪立住后敲响了一扇木棱窗。

“咚咚咚”,深夜的一点动静都显得格外的大,顾胥星屏住气儿,先是小声儿的敲着,过了会儿见屋内没甚反应,遂加大了声儿。

夜深寒重,他只着了件蓝衫子就过了来,本是炙热的爱慕之心,由着半晌儿没反应的窗子冷了下来,连带着身子也被冻得颤了颤。

失落间欲回转了,正巧夜风吹来,携着沙土迷了眼,他抬手擦拭,手上因刚才爬墙粘上的脏物便污了脸。

悄无声息,紧闭的木棱窗不知何时开了开来。

云棠拄着下颔望着立在她窗外兀自出神的男子,轻生唤道:“嘿,顾公子。”

眼瞧着顾胥星惊喜的转过身来,一脸的灰土,她不禁低笑出声,道:

“我家这墙倒是个有脾气的,轻易不让爬墙的人讨着好。”

顾胥星闻言瞧了眼自个儿的手明白过来,忙搜着身寻个帕子,无奈上下遍寻不着,撩了衣袖就要往脸上擦去。

“哎!别用衣袖啊,那,用我的吧。”

顾胥星瞧着眼前云棠递来的一方梨花巾帕,呆了一呆接了过来,往脸上轻轻的擦拭,一双眼珠子直瞧着云棠缠绵情意。

云棠脸色一红,道:“作甚这样瞧着我?”

顾胥星启唇,说了此刻见着云棠的第一句话,“云姑娘甚是好看。”

云棠一笑,“我这就叫好看么,舒城里比我好看的女子多得去了,你这般爱女子颜色,往街上一去,处处可见。”

顾胥星将梨花巾帕往袖中一放,听她这般说便有些不欢喜,道:

“我一心只思慕着云姑娘,旁的女子与我何干。”

云棠与他处了那么几回,也知他是个执拗的,于是收了打趣他的心思,突然想到于家,遂问道:

“于敬大哥突然说要从军去,可是你从中撺掇的?”

顾胥星不防她突有此问,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瞧着她一脸的肃色,转念又想莫不是她对那于敬有意,心下忐忑,口中硬道:

“他自觉得男儿志在沙场,想从军报效,这般男人心志,你又怎会晓得。”

末了,睨了一眼云棠,加道:

“许是他觉着眼下从军好过成亲吧。”

云棠看着他一副公鸭子梗着脖子的样子吭哧一声笑开,道:

“于大哥尚知从军报效,志在四方,不知顾公子志向为何?”

见她盈盈的看着他,知她又想打闹他来,顾胥星一双深眸藏着无措,耳根微红,只觉心内潮涌的情感急需宣泄,心志一表再表,终是提了勇气凝着她,万分认真的回道:

“无他,云姑娘即是我毕生志向!”

未曾想他会这般说,云棠一怔,红云涌上,垂了目光。

觉出胸腔内一颗心脏不受控般乱撞,她想,分明只是一句半言,她怎的就这般失了方寸,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尤在反省和分析,突觉额际一凉,温润触感惊得她睁大了眸子,近在咫尺的男子喉结让她清楚明白的知晓发生了什么,浑身热似火烧,待顾胥星退将半步后,她扬手欲扇过去,却在瞧见他紧张涨红的脸时软了心肠,玉手不过挨过他的脸颊,不像是打,反像是情人间亲昵的抚摸。

一时间,两人均红着脸颊像是两个猴屁股对着,说不出的腻歪甜腻。

自这一夜后,两人之间便有些不一样了。但凡在外能见着云棠的地方,左右都能见着顾胥星的影子,云父云母看出些端倪,终是未说什么。

这般又是半月过去。

在脂腻色香,云棠依旧做个表面任劳任怨,心内腹诽无度的丫头,然云临的书信时至今日仍没有踪影,她心情实是毛焦火辣,趁人不注意时便逮着天上瞅瞅,像是盼着什么似的。

偶然一次水三少打外归来,撞见了她那望天跟望夫般的样子,皱了眉正欲训斥两句,忽见一稀湿的东西落在她眉眼中间,仔细瞧着不知是什么鸟雀的粪便,他便没了训斥的心思,勾着嘴角回了房去。

这日,水三少惯常唤了煮酒女,且约了几位不知是哪儿的公子哥,唤了几名美女子作陪,十数人一起在厅内谈笑风生,茶罢行酒,酒中无肉,水三少一时兴起便命她备菜去,她来到灶房,掌厨的一见她就有些害怕起来,道:

“三少指了哪些吃食?”

云棠道:“并未指定,你随意弄些便是。”

掌厨畏然,想这之前三少未指定吃食,他就随意弄了些,也是盛宴的菜式,不想味道未尽某位公子哥的口,三少立时下令剁了他一根手指,这之后,但凡脂腻色香来的人,他都惧怕得紧。

“还望姑娘支个招,没有菜式,这般小的也不好做啊!”

换作旁时,他是断不敢将希望寄托于一小丫鬟身上,然此女乃是唯一一个在脂腻色香挨过如此之久的人,府中传闻水三少对她多有不同,是已他存了几分希冀。

云棠对掌厨的事儿也有耳闻,虑了片刻,见着炭火都是现成的,遂道:

“此次你只管按我说的来,出了事我担着便是。”

脂腻色香酒色熏天,云棠携铁架及许多生食来时,强压下心头的不适。

“这是何物?”

水三少蹙眉还未开口,旁的宾客见状便开口问道。

云棠跪地,恭敬道:“回公子,这是一本札记上记载的吃法,名曰烤肉,特适宜搭配好酒佳人,油香肉酥,佳人玉笋般的指头细细弄来,定是比旁的食物更多几分味道,不知公子们有兴一试否?”

问话的公子来了兴趣,道:“既然如此,自然要试。”

云棠闻言抬眸看向水三少,水三少搂了怀中女子,执起女子白皙的手对云棠道:

“倒也有些意思,你且做来吧。”

云棠点头称道,一番布置下来,公子们初尝佳人亲自烤制的肉食的味道实在一般,然趣味尚在,并未责怪下来,到后来却是渐入佳境,味香适口,迎合了一众挑剔的胃。

觥筹交错,这些公子哥也惯是会指使人的,一番伺候下来,云棠着实也累着了,夜间回房才将门关妥,就见窗棂上一只信鸽傲娇且忧郁,她喜笑开来,云临可算是回信了!

她勃勃然拆下信件,其间裹着一包衣的药丸,信上道:

“服下此药便可解所中之毒。事难详尽,三日后未时,百里茶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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