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黑了，抓早恋

“呼——”

        胡千芙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前，深呼出一口气，刻意放慢呼吸，以减缓自己如擂鼓般凶猛的心脏跳动频率。

        她想当班长。

        这个念头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自打她撞见汪之杭主动辞去班长那天，这枚种子就在心中缓缓地生根发芽。

        尤其是第一次月考结束之后，班主任只说了一句开运动会，却闭口不提班长空缺的事儿，吊得胡千芙的心里很是刺挠。

        既然老师不说，那她就主动去问问老师好了！

        胡千芙特意找了个大课间，借着帮老师数答题卡的名义没去跑操。

        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然后缓缓推开，探出个脑袋。

        班主任王老师性格很是和蔼，而且颇有些社恐书呆子气质，与同学们之间亦师亦友。他看到是胡千芙，笑着招呼道：“什么事啊？”

        “嘿嘿，王老师，我来问道题。”胡千芙捧着练习册大步流星走过来，指了道难度中等、贵在新颖的简答题。

        关于这道题，其实她早有思路，只不过有个小点想得不太清楚。这样的话，老师讲起题来不费多少工夫，又能营造一个比较自然的气氛，她再借机询问班长的事儿，不至于太突兀。

        “嗯？你这个思路倒是挺简洁的，不过这一步，还有这一步，证得不太严谨。”王老师戴上眼镜，只扫了一眼就开始讲解，边教还边用红笔在旁边圈画，“你再用这个公式证明一下，就差不多了。嗯……这样一看，好像也没比给的答案少写多少，哈哈。”

        胡千芙连连称是，见时机差不多到了，状似无意，开口问道：“对了，王老师，咱们的桌凳什么时候恢复原状啊？”

        之前为了月考，桌椅摆放成了考场规格。

        “啊，这个啊……汪之杭有点特殊情况。”

        王老师正想着怎么解释，突然发现胡千芙正冲他眨巴着双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样，顿时明白了她的真正用意，于是哑然失笑道：“哎呀，没想到你消息蛮灵通嘛。咱们明天下午班会重新竞选，选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

        胡千芙嘿嘿一笑，一副娇憨样，主动揽活儿道：“老师，咱们班现在桌凳这样排着，我看后排同学上课挺不方便的，要不一会儿跑操回来，我帮大家恢复原状吧。”

        王老师默许了，指着她笑道：“这以后，高低得是个人精儿！”

        从前汪之杭不管事，每逢周清，桌凳都是值日的同学在排，摆放起来又费事儿又累。

        在她看来，把桌凳改成考场规格根本不需要那么大动干戈，只不过碍于没有话语权，所以从前只是默默旁观着。

        这下得到了老班的暂时放权，她感觉自己就像久旱逢甘霖，一下子精神抖擞，浑身充满了活力。

        三班和四班完全可以把隔壁的优班活动室提前拉好、打扫干净，平时周清的时候，各班分一半的同学去活动室考试，这样子班里的桌凳就不必重拉，只要隔开坐就好了。

        至于月考、期中考这种不得不重拉的大型考试，只需要全体桌子往前拉，然后抽出其中几张桌子直接移到就行，顺利的话，五六分钟就能摆放整齐。

        说实话，这套点子但凡费点心思就能想到，无奈汪之杭不想当班长，班主任又不上心，值日的同学可能又觉得“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于是便一直这么稀里糊涂将就着。

        胡千芙的空间记忆能力不错，不看座次表，她就能回忆起谁坐在哪个位置。

        待同学们跑操回来，差不多都在班里坐定了，胡千芙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王老师托我，帮咱们一起还原一下座位。”

        底下瞬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

        意料之中。

        胡千芙并没有被影响，镇定自若地指挥道：“从李辉开始，往这边推，推到何佳欣后面那个位置，后面；从汪之杭开始，往这边推，推到江然那个位置。剩下的同学们，先平行着往前推，推到讲台这条线。”

        班里静默了一瞬，竟然是汪之杭率先配合地站起来，默默按照胡千芙的指示移动桌椅。

        见状，同学们也不再议论，有秩序地开始往前推。

        江然自发地帮胡千芙把桌凳移了回来。

        没一会儿，胡千芙又发声道：“现在大家的左边或者右边，就是自己原来的同桌了。大家自己调整一下。”

        果真。

        全程用时不超过五分钟。

        同学们有的惊奇，有的还在发懵，有的已经想明白了胡千芙是怎么调整回来的，心中默默赞叹。

        胡千芙不动声色，将同学们的反应一一扫入眼底。

        感觉明天的竞选已经成功了一小半呢。

        她有点小窃喜，又感慨道，多亏了汪之杭的配合，要不然可能要多花五分钟。

        晚自习，各科老师发了答案，要求学生们自主订正答题卡。

        订正完物理和化学，胡千芙的好心情已经一扫而光，不过令她感到安慰的是，数学只错了那道六分的小题。

        “胡千芙同学？”语文老师捏着一张表，敲了敲班级门，“胡千芙，出来一下。”

        果然，是运动会记者的事儿。

        不过，听语文老师的意思，现在立马要去开会？

        这么正式？给校级运动会写个稿子还要专门开会？

        她心中存疑，拿上纸笔去了一楼连廊的阶梯教室。

        能容纳二百来人的教室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学生。其中一半是本校生，另一半看起来像是其他中学的学生。

        正前方的多媒体屏幕上投影着大大的一行字：xx省第一届中学生综合写作能力大赛市级选拔赛。

        胡千芙恍然大悟，原来是要借着运动会的契机比赛应用文写作，根据赛制，可能恰好选到了新闻稿。

        老师没有给安排特定的位置，胡千芙当机立断，仗着身形矮小，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滑来滑去，没几下就钻到了前排。

        “千芙！”

        座位还没捂热乎，胡千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其明艳动人的脸，女孩明眸皓齿，身量修长，留着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用大肠圈高高扎起来，发尾堪堪扫到腰际。

        是何毓婷！

        何毓婷是胡千芙初中时最为亲近的朋友之一，两人都喜欢写作，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要好，连王者都是何毓婷教她打的。不过自从中考之后，碍于胡妈干涉和管教，两人没再出去玩过，至今已经三个多月没见面了。

        “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何毓婷伸出纤纤玉指，在胡千芙的头上轻轻拍了拍。

        “真的？你别唬我！我回去就量身高！”胡千芙惊喜道。

        两人又笑又闹，聒噪了好一会儿，待培训老师上了讲台，咬耳朵声才渐渐消下去。

        这位老师讲授的干货很多，胡千芙也顾不上字体龙飞凤舞了，正热火朝天地做着笔记，忽然感觉领口处被身后人揪了揪：“千芙，借我只笔。”

        “你的笔袋这不……”她随手递了只黑笔过去，心下犹疑，于是拉开何毓婷鼓鼓囊囊的笔袋一瞧——唇釉、唇泥、眉笔、化妆刷里面夹着几支坏掉的黑笔，她这才明白过来，遂不再说什么。

        下了大课，还有半个小时封寝，天已经黑得似墨，远远望去，一团又一团灰蒙蒙的迷云低低地压着教学楼。

        “一起走吧，你想去超市吗？”

        “额……”何毓婷忽然羞涩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住宿舍，我男朋友送我回家。”

        “哦，对哈。”胡千芙不想让气氛这么尴尬，主动请缨，“那我陪你走到校门口吧，图书馆前面那段路还挺黑的。”

        “好啊好啊。”何毓婷亲昵地一手搭上胡千芙的肩，揽着她往前走。

        到了校门口，两人又牵着手，依依不舍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一个骑摩托的男生默默停在了她俩身边，何毓婷才想起来接下来要干嘛，连忙接过男生手里的头盔，跨坐到摩托后座上。

        前座的男生模样清晰俊俏，中等个子，头发烫过没多久，还翘着棕褐色的小卷。他冲胡千芙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戴上头盔，载着何毓婷扬长而去。

        他们驶出去好远，胡千芙还依稀能听到马达的轰鸣声。一旁的保安大爷满脸沧桑，骂骂咧咧道：“年轻人，骑这么快，真是不要命啊……”

        胡千芙心中五味杂陈，隐约觉得现在的何毓婷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却又不知道她哪里变了，明明聊起天来还是那么熟悉，可其他的方方面面都变得陌生起来。

        她懒得多想，摇摇头，把那些莫名的伤春悲月甩出脑海，顺着来时的小路走回宿舍。

        高中的小情侣，可以随时出现在校园里任何一个没有灯的地方，尤其是宿舍园区的树下，废弃的厕所里，和操场看台的内隐阶梯上。

        来时只顾着聊天了，胡千芙回去的路上，才发现那些细细簌簌响动有多么让人脸红心跳。有女生娇俏的笑骂声，有男生低沉的谈话声，甚至还有肌肤相亲的啧啧声……

        总的来说，令人遐想翩翩。

        刚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胡千芙突然听到小树林传来一阵阵低呼，紧接着从暗处冲出来一个又一个黑影，朝四面八方流窜，然后是几个男老师打着手电边逛边呵道：“谁在那儿偷偷摸摸牵手亲嘴儿呢！嗯？别叫我抓住！”

        过了没一会儿，一位老师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

        原来当时手电一打过来，男生撒丫子跑开了，像一个大灰耗子一样窜得飞快、最后不知踪影，把腿脚稍慢一点的女生留在了原地。

        “另一个是谁啊？这样的男生，谈着干嘛！分了吧！”老师边递纸巾边劝道。

        “李辉！高一三班的李辉！他还是优班的呢！呸！优什么优！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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