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往反方向走的钟（1）

想到今天课程的结束，数学老师用一段充满哲理的话收尾：一段关系的稳定，不是取决于你能够看见对方的优点，而在于是否能容包容对方的缺点。就像是对待数学，喜欢数学并不是能够发现解题带来的快乐，而是能够忍受在此过程中无数次的失败，之后还能继续坚持。

        那，如果以稳定性来判断一段关系是否是好的关系，许星意倒是觉得，她和叶孟的关系应该是极好的。

        毕竟，大多数晚自习的时候，通常是她听她的歌，他睡他的觉，班主任悄悄走到教室后方巡视的时候，两个人还能友好地彼此打个招呼。

        许星意很好奇，为什么叶孟总有睡不完的觉，而她更好奇的是，他似乎从来不复习，但是成绩也很少跌出年级前十。

        “许星意，要不要一起去买奶茶？”正在思考的时候，秦蓁蓁朝她招手。

        “哦好的。”

        “同桌，麻烦让一下。”

        大半年以来，两人都是维持着这样陌生且疏离的关系，互相不称呼对方的名字，只是用一个代号。

        叶孟没有睁开眼，稍微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很显然，他睡得不沉，只是伏在桌上休息。

        在超市里挑挑拣拣，许星意还是多买了一瓶咖啡，据说可以提神，也不知道治不治疗瞌睡。

        两人坐在超市外的栏杆上咕噜噜地吸着奶茶。

        “下周又要月考，你复习好了没？”秦蓁蓁是个典型的学酥，一听都会，一考就废。

        说她渣倒也不至于，毕竟她每天都有在认真记笔记，很多时候许星意上课发呆，没听老师在讲什么，都是靠课后看着秦蓁蓁的笔记在自学。

        “复习啊，这几天我妈每天都给我煮夜宵，吃了撑的睡不着，就会看看书，做做题。”

        秦蓁蓁一副怨恨的表情看向好闺蜜：“拜托，大小姐你也太气人了吧，为什么我看你都没有在学习，你还能考那么高分。”

        说这话，秦蓁蓁是带着光环效应看许星意的，平时她的成绩在班上不是最好的，但是似乎考运不错，每逢小考，都在十名内外徘徊，但是一旦遇上大考，总能冲进前五。

        “你这话问我，还不如去问叶孟。”许星意嚼着奶茶里的红豆，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可爱的松鼠在吃果肉。

        “你说也是啊，这个叶孟，我每次来找你，他不是在睡觉，就是人影都看不到，一下课根本别想逮到他，他是不是偷偷报了课外补习班，才成绩这么好啊？”

        “不止你了，我也很好奇，他每天都在忙什么。”

        “我想，全班同学应该都很好奇吧。”

        “你们同桌这么久，我以为你会比其他人更了解他一点呢。”

        不止许星意和秦蓁蓁，叶孟一直是众多女生私下讨论的话题，根据非官方数据显示，在住宿女生群体中，叶孟这个关键词被提到的频率，几乎能排前三，而对于非住宿女生群体，叶孟这个关键词排名也在前五。

        “他啊……”许星意咬着吸管。

        她确实比一般人了解他多一天，至少在作息时间这点上。

        “哎对了，你跟陆显昭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要不咱们让陆显昭给我们讲讲各科的重点吧，助力咱们两姐妹把高二九班做大做强。”秦蓁蓁开始幻想，“只顾着说你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同桌，险些忘了咱们还有一个全校排名no1的男闺蜜。”

        “陆显昭同意做你男闺蜜了？”

        “暂时还没有，但是四舍五入，他跟你青梅竹马，也等于跟我青梅竹马，我们俩又是闺蜜，他自然也是我们的男闺蜜啦。”

        “我奉劝你一句，陆显昭这个人，喜怒无常，而且他学习全是靠基因，你不要指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成功的经验，他只能给你投胎的经验。”

        秦蓁蓁忽然问道：“你说，叶孟这么聪明也不怎么学习，是不是也是靠基因的力量啊，而且你看他长得那么好看，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爸妈是做什么的啊，好像我们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家是做什么的，你说会不会是隐形富豪啊……”

        “没有，我们基本不太聊天。”

        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大概就是，班主任在后面。

        两人扔掉了手里的垃圾，许星意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罐装咖啡，还有点余温。

        她不认同秦蓁蓁的观点，自小优渥的家境，她能够看得出来一个人的穿衣着装，整体风格是不是来自背景良好的家庭。在学校，大家都是穿着统一定做的校服，叶孟干净整齐，但是他的头发要么很长，要么很短，说明他不常去理发，再看陆显昭，一年到头来头发基本是固定的长度，那是因为他每一周都会去固定的理发店剪头。使用的文具来看，叶孟只有一只用了很久的笔，而陆显昭，她就没见他替换过笔芯，都是写完直接扔了换新的。

        诸如此类的细节还有很多，但是她从来没开口问过。

        他们都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家族实力竞赛的，而且，就算真的要比拼家族实力，去贵族学校不行吗，非要来这种公办普通高校。

        思绪飘了很久，课间放松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叶孟已经从浅睡中苏醒，他揉揉脸颊，打开书本翻阅了起来。

        毕竟像陆显昭那样的天选之子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普通人，真的一点都不学，怎么可能考得好呢。

        “给你的。”许星意往位置里面走，一边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掏出刚买的那罐咖啡，轻轻放在叶孟的桌角。

        叶孟也没有推辞，朝她咧嘴一笑：“谢了，同桌。”

        说着，打开罐子，扯掉拉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在白炽灯的映照下，少年的侧脸线条分明，他的皮肤白净细腻，就好像奶油一般，虽然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但只要一笑起来，璀璨的眼眸犹如洒满繁星，多情又清澈，总让人浮想联翩，原先唇边一个浅浅的酒窝，随着笑容收起，也消失不见。

        那一刻她有些黑暗地希望，他能够一直保持这样高冷的态度对待全世界，哪怕对她也是一样，因为这样的笑容，如果不是对着她，那么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喝了几口咖啡，叶孟拿起草稿纸，低着头认真在书写什么，他微微皱着眉，写了一些又划掉，然后慢慢地，少年的眉头渐渐舒展。

        “叶孟，外面有人找你。”

        此时铃声响起，最后一节晚自习要开始了，许星意也随着同学的声音往窗户外看去，一个齐肩短发的少女在等叶孟，看不清面容。

        “快上课了。”许星意没有忍住，提醒道。

        “这个给你。”

        叶孟没有多说什么，将手中的草稿纸递到她面前，人却消失在教室后门。

        是随堂测验的最后一道大题解析。

        原本复杂的图形因为他添加的几道辅助线而变得思路清晰，他的解法与老师的按部就班不同，直接在三角形中，过o作pd的平行线，相交ag于n，m是po的中点，所以得到on=pg。

        大家每天在食堂吃的都是一样的饭菜，上课都是同一个老师教学，为什么他就能理解的这么透彻啊？

        许星意几乎要推翻自己之前的判断。

        叶孟该不会，也是靠着基因的力量在学习吧？

        在校园小雷达秦蓁蓁的帮助下，许星意知道了那天来找叶孟的女生是谁了。

        楼下三班的林思柔，听着名字就知道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莲。当然林思柔也没有辜负自己这个名字，在帅哥美女云集的宁大附中，靠着才女人设，也小小的圈了一波粉，也因为擅长写一些伤痛文学作品，被人称作小黛玉。

        许星意吃过午饭回教室午休，才发现叶孟没有去吃饭，正在认真地做上节课留的课后试卷。

        “这张卷子老师说明天才要交，你饭都不吃了吗？”

        “嗯，晚上我有点事。”

        “你每天晚上，都忙什么啊？”

        自从那天叶孟喝了她的咖啡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有所进步，这种进步是许星意单方面的，她终于学会了怎样自然地跟叶孟说话。

        至少能够装作非常自然的样子。

        但是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她还是有些后悔，他们只是因为分班才认识不久的同学，又是因为碰巧才成为同桌，单论这样的交情，她似乎也没有权力去打听别人的私事。

        叶孟没有那么多的少女情怀，也回答的直接。

        “我妈出了个事故，腿摔断了在家养着，晚上我得替她帮我外婆看店。”

        少女怔怔地愣在那。

        “不过休养了半年多了，天气也暖和了，估计很快就能继续上班了。”

        “那，需要我帮忙吗？”

        叶孟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晚自习我没请假，老师那你记得帮我掩护下。”

        许星意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这样我们就是共同团伙了。”

        叶孟又一次飞快地消失在教室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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