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老卫家的，你快去看看，山脚下你家老二被老虎咬啦，人都没意识啦，你快去看看吧！”外面吵吵嚷嚷的，秦婶子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快地从山上跑下来，大声地叫着卫家的人。

        这时候，正是太阳下山不久，热气也正在慢慢消散，大家伙儿还在地里慢腾腾地干着活呢，就擎等着公社食堂这边叫吃饭了。

        一听见这话，众人手中的锄头也不由得停下来，尤其是几个卫家的，听见这话，疯了般向山上跑去，那卫家老娘，哭得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也顾不得擦，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卫好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耳朵似乎也出现了耳鸣，差点跌倒在地上。她肯定是听错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她爹被老虎咬啦。卫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去，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也顾不得擦一下膝盖上的泥土，就飞快跟着人群向山脚下跑去。

        山脚下人群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最里面就是担架上的卫老二卫长河，他整个人都血糊糊的，看上去都已经失去了意识。卫好挤开人群，扑上前去，“爹，你醒醒，你醒醒啊，”感受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卫好忙转头看向周围的人群，“各位叔叔伯伯，麻烦你们送我爹去医院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卫好说到后面已是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都不忍地别开了头，还是队里的赤脚医生出来告知卫好实情：“卫家丫头，你就节哀顺变吧，你爹，他就算送到医院恐怕也救不活了。”

        刚赶到的卫家其他人脚下一软，那卫家老娘更是听见这话，身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还是周围的人急忙按住她的人中她才转醒过来。

        “儿啊，儿啊，”卫家老娘扑到卫老二身边，嚎啕大哭，悲痛欲绝，这可是什么事啊，她老卫家的咋这么命苦呢！

        卫老二听见这哭声，也就努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守在旁边的一双儿女，还有身边痛哭的老娘，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他微微抬起手，指着身边的女儿，祈求的眼光看着卫家众人，卫家老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老二放心不下他这女儿呀，她双手抹了把眼泪，承诺道：“老二，你放心吧，卫好也是我孙女，我们会照顾好她的。”身边的卫家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也有一些小心思，但现在大家的悲痛压倒了一切，也都放下了心中的芥蒂，真心地点头同意了。

        卫老二这才放下心中憋着的那口气，手垂下来，放心地去了。

        卫家众人自是哭得不可开交，还是周围众人帮扶者，才把卫老二运回家中，办了丧事。

        卫家院子里摔摔打打的，指桑骂槐的声音响起：“老娘我一天到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那吃白饭的还一天到晚睡在床上，可真是养了个祖宗啊！”

        自从爹娘死后，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卫好麻木地躺在床上，心中一片悲凉。“滴滴滴，系统07089号正在绑定宿主，请稍候……”卫好惊疑地环视周围，见并没有哪里发出声音，默默按捺下心中的怀疑，只当做是自己幻听了。

        隔壁的房间门打开了，听见那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大嫂，大清早的骂骂咧咧干啥呢，你不睡觉我们还要睡呢。”

        大嫂李梅子听见这话更是怒不可遏，这三房的没一个好东西，净是些好吃懒做的货，她指着那女人，破口大骂：“你这是什么话，合着我们一家就该伺候你们家几口呢？天天睡到一大早才起，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是养猪呢！”这一家几口的，从卫家老二和他媳妇死了之后，这全家的大小的活儿都落在了她们大房身上，养着这一家十二口人，这是把他们大房当驴使啊！

        蒋晓蓉翻了个白眼：“大嫂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她慢吞吞地打了个呵欠，进屋去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哎呦，这么早就起来，一定要多补一会儿！

        李梅子站在外面一口气憋得不上不下的，更是气得慌，更让人感到憋屈的是，那老两口就像聋了一样，在屋子里声都不出一声。明面上说是老大一家的，实际上却连旧社会的长工都不如。李梅子越想越生气，这家，一定要分了！她摔摔打打的，也不愿做早饭了，直接摔门进屋，找他男人商量去了。

        “他爹，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要是不分家，我们自己家就要散了！”李梅子狠狠地拍了一下炕，语气愤愤。

        卫长河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婆娘对其他家人的不满，可他们都是自家人哪，计较那么多干嘛，这日子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嘛。他喏喏地开脱：“我们是长房长嫂，就多为弟弟妹妹们担待一点儿吧。而且，三房现在就只剩下卫好一人，我们现在分家那不是会被人戳脊梁骨嘛。”

        李梅子最是恨卫长河这和稀泥的样子，忍忍忍，只知道让他们担待，那下面的两房又何曾体贴过他们？之前二房在的时候还好，虽然二房的有个病唧唧的媳妇，但是人家老二愿意干啊！苦活累活的都不推脱，但现在呢，二房的卫好还没嫁出去，三房的更是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凭啥都要他们大房养？

        李梅子发狠道：“你若是不分，我让我娘家人来！不管怎样，这家，必须得分！”

        卫长河忙道：“哪里到这种地步了？咱们老大都结婚了，哪里还要闹到这种地步，这不是让其他人笑话我们吗？”

        “哼！笑话？你们这老卫家的情况队里长眼睛的谁不知道？他们笑话也不是笑话我李梅子，要笑话也是笑话那三房的！更何况，你也知道你大儿结婚了，大儿媳为啥怀孕了还要回娘家养胎你不知道吗？！还不是这全家的活都堆在我们大房身上！她这是也心中不满呢，难道你要弄得大儿一家也与我们离心吗？！”

        李梅子的声音越说越大，卫长河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声些，小声些，你是要闹得整个院子都听见吗？”

        “反正我话就撂到这里了，要是你不去和你爹娘说分家，那我就回娘家请我爹娘来，到时候别怪我爹娘不给你卫家留脸！”李梅子撂下这话，也直接躺到床上了，这饭，爱做谁做，她不伺候了！

        卫长河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辗转反侧，这事，可怎么搞啊？

        大房吵吵闹闹的，卫好自然也听见了。她知道大伯母是什么意思，自从她爹娘去了后，卫家三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以前也可以说是父母娇养长大的，一直也都在学校上学，家中的农活儿也确实不会，就连做饭目前也是一塌糊涂。这灾荒年月，也没那么多粮食给她浪费，所以做饭这事她也没负责。说来说去，大伯母虽然同情可怜她，但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这样久了，谁又愿意长期养着她？

        时日不早了，见所有人都没有起床做饭的打算，卫老娘骂骂咧咧地起来了，她站在堂屋大骂道：“遭天谴的哟，都是当曾祖母的人了，没想到还要被这些糟心的媳妇逼着做饭啊，这是看不惯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要饿死我们啦！”

        李梅子觉得丢脸得很，也耐不住卫老娘这破口大骂的情形，还是不情愿地起来去做饭了，只是起床前，她推了一把卫长河：“分家的事必须在今天出工前提了，不然我就去找我爹娘过来，帮我们主持分家。”

        李梅子才不管卫长河抓着脑袋一脸无措的样子，说完她就满腹怒气的去厨房做饭了。卫好也识趣地起来，去厨房给大伯娘帮忙了。

        “卫好，你有没有合适的对象人选？”见厨房里也没有其他人，李梅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卫好诧异地看着大伯娘，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你也十九岁了，是时候相看对象结婚了。你要不要害羞，你爹娘去世了，你若是把我当成亲的，你就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你。这嫁人啊，可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大伯娘语重心长地说完。她虽然有一部分确实是因为担心卫好，不过也确实有把卫好嫁出去之后，让分家更顺利的意思。这老卫家分家，怕的不就是被人戳脊梁骨说欺负孤女嘛，把卫好嫁出去，那不就成了。

        听见李梅子的话，卫好心中也茫然起来，自从爹娘去世之后，她倒从来没产生过结婚的念头，是不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可以挑选的余地吧。就算她很少出门，她也知道别人是怎么说她的，无异乎就是命硬，克亲这些。也算是卫家人还比较好了，不然为了几斤米，把闺女卖了的都大有人在，她还安安生生地呆在家里，而且家人还愿意给她找一个中意的对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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