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二章 线索露端倪

门后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扎着总角小辫。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那孩子好奇的看着沈沐清走近，正待咧开嘴乐，门里却伸出一只皱巴巴的手将他一把薅了回去。接着，木门嘭的一声再度牢牢关严。

        里面响起一个老妪唬人的声音。“要死了，也不怕外面麻猴子吃了你。”

        小童天真的声音回应道，“不是麻猴子，是个美女姐姐。”

        “什么美女姐姐，那是美女蛇。专变人形吃你这样不懂事的娃娃。”

        “啪啪”手掌拍打屁股的声音响起，伴着小童的哭声。

        沈沐清站在门前，听得不由苦笑。明白这里的人从不被外界善意对待，是以也对外人生有敌意。

        她抬手拍了拍门，门内的响动戛然消失了。沈沐清等了一阵，没人回应，再拍，还是无应答，却能听到有蹑手蹑脚靠近门板的响动。

        “大婶，我们是过路的，没有恶意，只想讨碗水喝。”沈沐清尽量让语气轻柔，听起来毫无威胁。

        话音落下，门内小童欢喜喊道，“是美女姐……”似乎被人捂住了嘴，后面的“姐”字闷在喉咙里。

        “大婶。您别怕，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沈沐清贴着门板，又说了一句。门内的人粗重的呼吸从门板传出，似乎在犹豫。

        就在沈沐清以为叫不开这扇门，打算换一家试试运气时，“吱呀”一声，门又开了。

        这回探出头的是那老妪，警惕的看了沈沐清一眼，又把视线投在她身后的向安身上。

        “大娘，我们赶路口渴，周围又没有茶寮，只好过来叨扰。”沈沐清笑吟吟道，“对了，我们喝水给钱的。”说着解开荷包，从里面拿出十两银子塞进老妪手中。

        老妪应该没见过这么大银锞子，一脸惊慌的摇手不拿。撕扯间荷包落地，掉出里面的小金蟾。那本是要买给永福腹中孩儿以后玩的。

        小童一见金蟾，眼睛发亮，窜上来拾起，一脸爱慕。

        老妪赶紧去抢，“还给人家，不是咱的，不能拿。”小童不舍得撒手，委屈巴巴的死死攥着，老妪抢不下来便去掐他，小童便扯开喉咙哭起来。

        沈沐清不由一阵心疼，忙道，“大婶，您若是不要钱，这个小玩意就权当水资好了。”

        那老妪听她这样说，才尴尬的撒开手，低着头窘迫道，“对不住了，我们这样下等人家的孩子，不懂规矩。”

        沈沐清对她既生怜悯，有又几分敬意。世人爱财如命，为此争乱不休，偏有这样的“贱民”却死守心中本分。

        孰贱孰贵，自有分明。

        老妪见沈沐清异常和气，没有凌人架势，便打消戒备，把她让进屋中。向安紧跟着进了院子，高大身躯要低下去几分，才能挤进那矮门。

        屋子里多出两人，立刻显得更为逼仄。老妪有些窘，却仍旧质朴热情的拉过两把破椅子，让他们坐。又端出粗瓷碗，捡没有掉茬的给他们用。

        讨水喝只是托辞。但沈沐清不忍拂了老妪的好心，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大口，那水入口苦涩难咽，一时更加同情此地民生。

        “大婶，这个村子不常来外人吗？”她装作拉家常问道。

        老妪已经打消警惕，见对方虽是贵气之人却无半分架子，便热络起来，“外人叫这里做贱民村，说我们村里人晦气，哪个还会来啊？”

        “没有外人，过路的也不曾有吗？”沈沐清不甘心又问道。

        “过路的倒是常有，却不与咱们接触的。”老妪笑着看向沈沐清，像是在说，她还是头一个。

        “那大婶可曾见过这里有一个红衣女子出现？”沈沐清总觉得那日，那红衣女子在这里出没并非偶然，且那人分明对这里地形异常熟悉。

        多问一句，也无坏处。

        沈沐清话音落下，见那老妪歪过头似在认真回想她的话，看那样子分明有戏，沈沐清心中一动，又想起身上带着的红宝耳坠，便拿了出来陈在桌面上。“这个耳坠也是那红衣女子的，大婶可曾见过？”

        这里的人不常见外人，若是有人经过，必然会引起十分注意。

        那老妪眼神一亮，明显表露出见过此物，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细情的样子。沈沐清心中生喜，也不催促她，只等她慢慢回想。

        “咦？”小童的视线从手中金蟾上移开，落在那红宝耳坠上，“这个好像双喜姐姐戴的。”

        小童话音落下，老妪也是一脸恍然大悟模样，“还是伢儿记性好。我就觉着眼熟，却一时蒙住，没想起是谁戴过。现在一想，可不就是双喜吗。”

        “双喜。”沈沐清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极是陌生，又问，“她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老妪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七八年前，她们家倒是在这里住过，一个寡妇妈带着她与几个弟弟，还有一个又瞎又聋的婆婆。后来实在活不起，寡妇妈就把她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做丫鬟，谁想，这一来竟熬出了亮，一家人除了那婆婆，都搬走了。”

        果如自己的推测，配这耳坠的是大户的丫鬟。

        沈沐清见有了线索，忙问，“那大婶可知道这双喜被卖去哪家了吗？”

        “只听人提是个吓死人的大户人家，但究竟哪户，也没人说的清楚。”老妪干干笑了笑，又道，“自打她们走了鸿运，那寡妇娘只回来村里一次，穿的光亮着呢，鼻子孔瞧人，显摆的呦，啧啧。咱们又不占她光，懒得搭理，也便没人多问。”

        “倒是双喜有几分仁义，常回来看她祖母。唉……可惜媳妇容不得婆婆，老太太孤苦伶仃，被甩在这里，只能活一日算一日。”老妪一阵长吁短叹。

        沈沐清赶紧问道，“双喜的祖母还住在村子里，是哪户？大婶可否指给我？”因为表现的太急切，引起那老妪的狐疑，沈沐清赶紧凿补道，“我是听说这位祖母可怜，所以想……”

        老妪打消疑虑，扭身对那小童道，“伢儿，带这位姐姐去潘老娘家瞧瞧吧。”

        “嗯，好。”小童爽利的站起身，前头带路。

        沈沐清刚跨出门槛，身后老妪叹息一声道，“姑娘，你想跟那老太太打听双喜吧，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那老太太聋了。”

        沈沐清错愕一瞬，笑着谢过老妪，仍旧向那户人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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