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先苦后甜

“余老板，好久不见终于舍得开业了。”邹成拥向许一言侧边看去。

        “再不开业我只能喝西北风了。”

        许一言看着余霁就这样从视线中走进吧台里，见他一边清洗手一边和邹成拥说笑，只觉得无巧不成书，以前也总被周源他们扯着来rosebud，但都没能成行，却不想余霁竟然是这里的老板。

        “许工，真巧。”

        “真巧。”许一言也很意外，面前的人脸上带着笑，她也笑着回应。

        “许工第一次来吧，今天我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许一言连连摆手，人家开门做生意她也不想添人情债。

        邹成拥挑眉，表情有些玩味儿，“你们这是认识啊。”

        “我朋友的哥哥。”许一言转回头向余霁点点头，见他面上笑容浅浅淡淡的。

        “你朋友的哥哥？余老板这么年轻，他弟弟不得更年轻？”邹成拥更纳闷了，说完还上下打量许一言。

        “17马上18了。”余霁轻巧回答。

        邹成拥默了一会儿，“许一言你真是……忘年交？”

        “……”

        她一脸无奈，余光瞥见吧台里的那个人低头笑意一闪而过。

        很好笑么？

        “成拥哥还是照旧吗？”

        邹成拥点点头，又问许一言：“你呢？”

        “我不知道，有什么推荐吗？”

        “喝点酒精度低的吧。”余霁看着她，认真道。

        “她那个酒量直接一杯长岛冰茶喝了回家睡觉。”

        “……”您闭嘴好吗？

        许一言这次是真的看见面前的人笑了，她轻轻皱了眉，酒量不好有什么好嘲笑的？

        “你也就这点没随了黎敬。”

        “……”

        许一言喝酒容易上脸，以前年会都装醉，后来大家都以为她酒量不好，外出谈项目又很多人一起，就她一位女士，也不会被为难，久而久之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喝多少。

        “那我要一杯悬浮威士忌好了。”

        她刚说完就见吧台里的人以及身旁的邹成拥看着自己。

        “怎么了？”许一言摸摸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邹成拥眨眨眼看着她没说话，只见吧台里另外一位调酒师轻声询问身旁的人，“哥，我来吧。”

        “没事。”

        调酒师见此也不再耽误，调制起了邹成拥点的尼格罗尼。

        只见余霁慢条斯理戴了手套，取了一块老冰，拿过尖锥开始凿冰，一块块碎冰落在盒子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

        我以为你们用模具冰球才点的啊！

        余霁抬头看见她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手上速度却是没减，每次都是看着要戳到手时又转了个方向，看得许一言惊心动魄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把手戳了个对穿。

        尼格罗尼调好了，余霁手上的冰球也才凿到一半，邹成拥喝了一口，酒中苦味让他轻轻蹙眉，随后又舒展开来。

        而许一言一直盯着余霁手上，此时他已经完整凿出一颗球放入杯中，不大不小刚刚好，再倒入矿泉水，冰球仿佛漂浮在杯中只剩下一点冰盖露出，随后倒入威士忌没过整个冰球，像是悬浮在水面上分层很明显，冰球表面凿出的纹路折射出威士忌清澈浅棕，在昏黄灯光下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这人也太奢侈了吧，矿泉水都是倒的依云。

        余霁将这杯悬浮威士忌推到许一言面前，示意她可以品尝了。

        “谢谢。”

        原本是想点个最简单的，结果弄巧成拙给他添了个好大的麻烦，而且他还得自己掏钱，许一言有些过意不去。

        “还好，你没点拉莫斯金菲士。”余霁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

        “……”

        一旁的调酒师笑了笑，shake十几分钟，都没差好吧。

        许一言想了想那画面，若真是点了怕是以后和他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来，用这杯折磨了余老板这么久的悬浮威士忌和我的尼格罗尼敬爱情，先苦后甜。”邹成拥端了杯子与身旁的人碰杯。

        酒杯碰撞的清脆声音让许一言微微愣神，先苦后甜吗？

        “既然事已成定局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难道没听说过‘只要新欢足够好，没有旧爱忘不了’吗？”

        “我又不会去抢亲。”许一言觉得这些人真是够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在她面前提这件事。

        “诶？这个可以有！我可以给你提供一切作案工具，有没有感动到？”

        “我谢谢您。”

        “这么些年我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女孩子，偏偏又被人抢了先，都怪黎敬胳膊肘向内拐，咱俩都一样都一样……”一杯而已，分不清邹成拥是吐露心声还是在说醉话。

        她的爱情到现在为止，都是苦味，不曾有任何甜头。

        即便当时年幼，有些事她也是不会遗忘的，比如第一次蒸饭带了米却忘了掺水，午饭时盒子里都是生米未能煮成熟饭。在她做好挨饿的准备时，他走进教室，来到她的桌前打开他的不锈钢餐盒放在她眼前。

        “知道你笨，没想到笨成这样！”

        一年级的孩子总是喜欢打小报告，来人偏偏是黎敬，明明她的亲哥与他同班。

        后来年少的她跪在母亲灵前只瞥了眼来人的鞋子，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见他说：“许一言，过了今天就不许再哭了。”

        她闭上眼，从今以后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也真的再没有哭过，只在不得已要当掉那只送给他作为生日礼物的表时红了眼。

        那天，她知道他要逆行援鄂，去找那位温医生。

        许一言想，他从来不说漂亮话，却是一直在将她惯坏，以至于她存了不切实际的念想，南墙要撞了才知道疼不疼。

        后来才知道他这南墙是无形的，她根本触碰不及，他从来不准她逾线。

        他会为她许一言保驾护航，可他却情愿与那人共赴生死。

        何意思曾不止一次问他黎敬凭什么？

        许一言愣了愣，凭什么？

        凭他能在亲哥都嫌弃不耐烦时公然旷课下楼带她回家买药加衣可以吗？

        凭他在她成为孤儿的时候连夜赶回彻夜守候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可以吗？

        凭他以一己之力肃清所有觊觎遗产的外戚让她能够安心完成学业可以吗？

        凭他能在质疑唾骂中将她最后的依仗打理好，在她大学毕业时递给她一份让她此生都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敬工股权书和各项不动产所有权可以吗？

        凭他让自己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嫩头青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项目负责人可以吗？

        够了，他从小到大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她已经负担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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