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二公主的除夕

今年的除夕，二公主不用在家里困着养身体，而是带着一岁的儿子进宫来了。

        隔代亲是真的，尤其二公主本就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卜家的这个小金孙又特别会撒娇，导致爷孙两个像是黏在一起似的，七皇子都要靠边站。

        七皇子以前真没受过这个委屈。他可是圣人最小的孩子！去年这时候，圣人还是端着点心盘子问他功课的，答对一题就赏一块点心，他赚了一整盘呢。今年，他终于体会到了哥哥们往年看着自己的感受。

        不过，七皇子心酸归心酸，倒是没有因此就讨厌自己的小外甥。毕竟，这是他短短的人生中，接触到的唯一一个比自己小的幼崽。

        看父皇满眼都是外甥、不关注自己时，七皇子心里酸溜溜的，但是等圣人也例行问他功课时，他就又活泼了起来。

        等到宫宴开启，圣人的注意力要转移到重臣身上时，卜小少爷就回到了二公主身边。七皇子看准机会，带着侍从哒哒哒地跑来跟皇姐凑近乎。

        “皇姐，我把我的摇摇马搬过来了。灵宝要是闹腾得让皇姐烦了，可以让他骑木马玩一会儿。”七皇子今天一整天都让人抬着他小时候的玩具，就为了能及时“勉为其难”地借出来安抚小外甥。

        卜家小少爷的小名叫灵宝，完美继承了二公主的基因，即使才一岁，也好看到可以凭颜值吃饭。二公主之前带他进过几次宫，灵宝什么都不懂，被大人瞧久了就会烦，闹起脾气来只能用玩具哄。

        七皇子的小库房里，各色适合小娃娃的玩具是最齐全的，自然会被皇后征用。皇后还总夸七皇子大方友爱，是个疼小辈的好舅舅。

        好舅舅从此学会了积极主动地分享玩具，并且把哄外甥当做了自己的责任，甚至还提出以后要给灵宝启蒙。

        二公主对此不屑一顾：“愿意给灵宝启蒙的人多了，像七皇弟这样，回回考评都得‘差’的倒是再没有了。想自荐来我家做先生，你先让自己的功课过了先生们那关吧。”

        七皇子被噎得说不出话。

        皇后毫不客气地掀二公主老底：“你还好意思说？和你弟弟一样大的时候，你的功课是什么水平，要本宫帮你回忆回忆？”

        二公主一点儿没怂：“那能一样吗？我进了弘文馆就不一样了，只用一年，馆主就对我赞不绝口了。小七可是在弘文馆里读了几年了，用的是最好的教材，教他的是最好的先生，到现在背书都背不利索，还想当启蒙先生？”

        提起这个，皇后也觉得手痒。自打鸿致他们那一批陆续升班，七皇子他们这一波学生的学习进度就慢了下来……

        原因有两方面：一方面，最能带头内卷的人走了，另一方面，要背的内容也多了。

        鸿致他们三个为什么那么拼，因为有个义妹的名字叫“姬昭明”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好比你本来安安稳稳念着小学，成绩优良，父亲偶尔还会夸奖你。

        结果天降义妹，幼儿园的年纪，直接去中学当了插班生，还能一直不掉队。这个义妹课上不出问题，下课跑去她亲爹那里补课，还能顺带给你整理辅导材料。你拼了命地想快点升学，好歹能跟义妹一个班上课，结果义妹跳级的速度更快，随时可能提前毕业……

        有志气的卫王府三兄妹表示：不拼不行啊，好歹得跟义妹同班过吧。不然真的很难做人，尤其是父王考校功课的时候，他们年纪小也是会羞耻的。

        所以，那时候，七皇子他们班的学习风气有点儿两极分化，前头那一批，跟着鸿致他们一起卷，后头这些还不懂卷为何物的小萝卜，就比较自由生长。等前面那些快进到升班了，剩下这些的节奏就突然慢下来了。

        先生们也试图努力过，但是剩下的都是心态非常放松的小娃娃，风气不是先生们说了算的。

        虽然鸿致他们没有把优良的学风留给学弟学妹们，但是却把先生们的胃口都养刁了。作业的评判标准，可不会因为没有卷王就放松下来，甚至因为心态上有点儿焦急，所以评判时更加严厉。

        这也导致七皇子的考评成绩愈加惨不忍睹，皇后娘娘查看成绩单时，越来越想怀疑自己是不是怀七皇子的时候读书少了，并且再三考虑是不是该调整一下教育方式。

        按规矩，皇子读书时要是有什么不好，先生轻易是不可以打皇子的，毕竟其他人都是皇族的奴才，怎么能打主子？所以一般都是伴读替皇子受过。

        皇后娘娘在反省的，就是要不要把这一条改了。

        姬昭明偷偷拐弯抹角地给皇后灌过几次“迷魂汤”，比如严师出高徒之类的，再就是扯些“让七皇子学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话。

        之所以姬昭明能想到这件事儿，还是因为家里兄弟的提醒。

        二房的男孩儿有了读书的好去处，女孩儿却留下了，虽然姬昭明也想办法没让她们断了学业，却会渐渐地和兄弟们拉开差距。对此，姬昭明把主意打到了弘文馆这里。

        一般来说，伴读的年纪都会稍微大一点，但如果走个后门，能让郡主亲自开口要人，那就完全有机会得到伴读的身份。弘文馆的教学质量不用多说，姬昭明自己就是例子，这事儿她也不敢保准，只是想试着运作一下。

        鸿宜那边已经点了头，只等姬家的妹妹们把基础打得更扎实些，就有资格去弘文馆当伴读了。伴读的名额太抢手，要不是姬昭明厚着脸皮去求圣人，她都别想运作成功。

        琤姐儿她们都很珍惜这个机会，在家里玩了命地背书。姬二爷满府上下没有不感激姬昭明的，瑾哥儿他们有时间也会尽量帮一帮妹妹们。

        不过，疼妹妹的瑾哥儿也有些担忧，就是这个伴读替罚的事儿。

        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就算要替贵人受罚，也舍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但瑾哥儿还是忍不住找到姬昭明的面前，把担忧说了个清楚。

        姬昭明之前没有伴读，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二公主的伴读。但是二公主哪里舍得让自己的昭明妹妹受罚？姬昭明的年纪和努力程度，也让先生们没理由罚她。所以姬昭明压根就没想起来伴读替罚的事情。

        被提醒了，姬昭明才想起来，特意和妹妹们谈过，告诉她们卫王府的姐姐们都很好，让她们只要做好自己就不用担心。

        安抚过家人，姬昭明也想试着做两手准备。跑去皇后面前进些谗言，先说服了后宫之主，只要皇后娘娘能点头让先生教训七皇子，再由皇后去给圣人吹吹枕头风，想必就能让皇子郡主们学会“一人做事一人当”了。

        姬昭明虽然忙得不能总进宫，但她的努力还是快要有回报了。

        如姬昭明所愿，皇后娘娘确实有出些力气，相信这样慢慢过渡，很快伴读们就不必为主子买单了。

        七皇子虽然被剥夺了当外甥先生的资格，但他还是很喜欢灵宝这个小娃娃的，还是一如往常地亲近。

        二公主对此非常开心，弟弟帮自己带儿子，自己正好多吃点儿好的，还能抓紧时间和昭明聊聊天。

        “昭明，我以前从来不知道看文章、写文章是这样有趣的事情。有时候真想不做公主了，也不管灵宝，我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盖座书院当院长。”虽然接收书坊的回信工作不久，二公主却特别享受这份工作。

        说起来，虽然卜承英算是个好丈夫，但因为对某方面的无知，二公主在产后并未得到足够好的情绪照顾。当然，她得到的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女子要更多、更好，可是打小娇宠着长大的二公主，还是很讨厌产后的生活。

        爱孩子归爱孩子，二公主的生活沉闷了很多。闺蜜姬昭明还忙得脚不沾地，她不是不懂事，当然不能多打扰人。想帮昭明也帮不上，她难免有些闷闷不乐。

        自从开始看信，二公主觉得生活都多姿多彩了。白天忙正事儿，回来后看到儿子灵宝都觉得顺眼了，听到灵宝的哭闹声也不觉得那么烦闷，心里爽利了许多。

        卜承英看到容光焕发的妻子，心里只有高兴，没有什么不支持的。哪怕二公主告诉他，自己也会看男读者的信件，甚至会点评回信，卜承英也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卜家长辈那里，是卜承英去劝说的。没用二公主出面，卜承英挨个解释、开解，幸好卜家人口少，只用了一个月，卜家人就都被卜承英变成了二公主的后盾。

        卜家的主母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了对外表示自家的支持，她还专门办了个文会，亲自点评了许多人的文章。外人哪里还有不明白卜家态度的，也没人敢随便传二公主的闲话，这事儿就只是一桩美谈。

        二公主嫁进卜家，除了怀孕生产时没法避免的痛苦，是一点儿委屈都没受过。但是直到最近，她才跟自己的婆婆亲近起来。

        按规矩，成婚后她也是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驸马想见她，是要来公主府里和她一起生活。最近二公主让人去修葺了卜承英在卜家的小院，还带着孩子去住了一晚，乐得卜家人恨不得排着队给灵宝喂蛋羹。

        今日除夕，二公主还提前和卜承英提起，宫宴结束后，她不留下吃守夜的晚宴，而是要带着儿子跟他一起回卜家守岁。

        卜承英都要哭了，根本说不出感谢的话，大步上前，放肆地抱紧他的宝贝公主，怀抱的温度足够传递他的情绪。

        是温暖的幸福。

        二公主嘴上说着想要撇下家庭去当老师做校长，眼神却一直在驸马卜承英和儿子灵宝之间来回。

        姬昭明吃了一肚子狗粮，只觉得噎得慌。举杯灌一大口蜜水，姬昭明摇头叹道：“那可不成，你要是抛家舍业地去做山长，驸马怕是挂印也要带着孩子追过去。他现在身上的担子可重了，还请二公主为了百姓，暂时不要丢下驸马。”

        姬昭明是被二公主拉过来说话的，七皇子在另一边逗着灵宝，卜承英在旁边一边看顾着，一边竖着耳朵听二公主这边的谈话。

        听到姬昭明的打趣，卜承英不仅不脸红，还眼巴巴地盯着二公主，直到二公主娇羞地瞪他一眼，他才满足地转头看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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