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雁回用毛巾在床上给新夏叠了一个窝，把她放了上去，小猫咪在毛巾四周嗅了嗅，安静地躺了下来，还用毛茸茸的尾巴把自己围了一个圈。

        小小的一团趴在毛巾窝里，下巴正好放在小窝的边缘。沈雁回rua了一下猫咪的小脑袋，新夏难得地没有拒绝，琥珀色的眼睛水润润的看着沈雁回，是从未有过的依恋与信赖。

        这次倒是学乖了。

        沈雁回心想，唇抿得紧紧的，心却软成一塌糊涂。

        算了，沈雁回对自己说。如果夏夏她愿意呆在这里，自己一直养着她也没有关系，毕竟，她也只是一只小猫咪啊。

        月色渐浓，为了找猫整整三十多个小时没有睡觉的沈雁回一碰到枕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沈雁回做了一个梦。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个梦他曾经做了无数遍，梦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记忆犹新。

        光滑的栏杆、冰冷的地面还有潮湿的空气，它们在梦中拆开又组合，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

        他的手脚被缩小，白嫩的小脸上有一丝婴儿肥，留着短短的刘海，约莫变成了五六岁男孩的样子。像每一次梦中一样，穿着一件背带裤，抱着最喜欢的玩偶坐在门口。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管家叔叔，管家叔叔，妈妈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似乎有人说了什么，男孩听到后失落地垂下了头。

        “没关系的，管家叔叔，我不冷！”男孩打起精神说道。

        白色的雾气弥漫，水似的凝结在一起，周围的一切变得遥远而朦胧。

        “回去吧，回去吧冬冬。”有人叹息般地说道。

        对，男孩名叫冬冬，因为他刚出生的时候最喜欢看别人摇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

        “那就叫他冬冬吧！”摇拨浪鼓的女人笑着说。

        冬冬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仍然坐在门口，不肯离去。

        其他人看到男孩固执的模样，也不再劝他，周围一切都寂静下来。男孩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打着哆嗦，眼睛却一直看着大门，一动不动。

        就这样，冬冬等啊等，等啊等，终于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那是妈妈的声音！

        冬冬一下子站了起来，兴奋地朝大门跑去。

        沈雁回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捂着心口，慢慢地平息从心口传来的痛楚。

        疼痛并不剧烈，却持续不断。像一只蚂蚁攀上胸膛，用它那小而尖细的口器一点点啃噬脆弱而敏感的心脏，注入冰冷苦涩的蚁酸，叫嚣着自己的强大。

        沈雁回有些茫然，他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关系，没关系的。

        沈雁回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他不再是那个幼小脆弱的男孩，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他。

        任何人！沈雁回像是在重复，更像是在发誓。

        手臂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软软的，烫烫的，隔着胸口传递过来源源不断的热量。心脏的痛仿佛被这热量一点点驱散，温暖而有力地跳动起来。

        他低下头，只见一只豆乳色的小猫咪蜷缩在他的手臂下面，双眼紧闭。

        给猫咪叠的窝早就散开，大约是有点冷，小猫咪循着热源钻进了被窝，贴近他的胸口。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睡梦中的小猫咪抖了抖胡须，粉红色的爪子向前探，放在了他的心脏上。

        怪不得这么痒，沈雁回呆呆地想道。

        月色微凉，心，却热的发烫。

        “下去！”沈雁回说道，他绷着脸，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酷一些。

        “再说一遍，下去！”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小猫咪，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小猫咪却仍然不为所动，装作听不懂话的样子，继续向上爬去。小猫咪的指甲虽然不长，却很好用，顺着沈雁回的袖子成功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喵呜！”新夏得意地叫了一声。

        沈雁回揉了揉眉心，有些懊恼。

        他昨天就不应该妥协！

        这不，今天就得寸进尺，只要一穿外套就知道自己要出去。赶紧跑过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夏夏，我要去上学，学校是不允许你进去的。”沈雁回蹲下来，语重心长地对新夏说道。

        她眨眨眼，看了看沈雁回。

        沈雁回以为小猫咪听懂了自己的话，松了口气，刚拿起书包打算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小猫咪正趴在他的书包上面，一个劲地朝书包拉锁的缝隙钻。

        看到沈雁回在看她，钻进新夏从书包中探出头来，乖巧地叫了一声。

        “喵~”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沈雁回试着拽了拽小猫咪露在外面的爪子，没拽动。

        “所以你就把她带到学校来了？”曾子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沈雁回沉默，低头看了一眼背在前面的书包。

        迷迷糊糊的新夏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低低叫了一声，想要探出头来，却被沈雁回重新按回书包里去。

        “昨天咱们没来上课，你没见早自习老班的那个眼神，啧啧，我怀疑我们已经上了他的‘暗杀’名单。”曾子凡说道。

        “你说老班为什么老盯着我们两个？”曾子凡嘀咕着，看着沈雁回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继续说道：“你听说没，一班的那个学霸，林什么来着，在学校门口被车撞了现在还没醒来。一班的那个班主任天天拉长了个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他几百块钱似的……”

        “林新夏。”

        “嗯？你说什么？”曾子凡没听清楚。

        “你说的那个女孩，她叫林新夏。”沈雁回说道。

        女孩的照片永远挂在学校光荣榜的第一个，在进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隔着玻璃笑得温柔而恬静。是沈雁回难得记住的一个人。

        “哎？哥你怎么知道她叫什么来着，哦，对对对，就是每次考试都稳稳压过沈书白的那个吧。上一次听说沈书白都不睡觉的学习，还是没考过她，怪不得你记得她的名字。”

        曾子凡恍然大悟地说道。

        躺在书包里的新夏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伸出头去，没等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就又被沈雁回按进了书包里。

        新夏伸出爪子，挠了挠堵在拉链口的那只手，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次考试没人和他抢第一名，沈书白那小子估计高兴坏了。”曾子凡嘟囔着。

        “曾子凡你还好意思提沈书白？”一个女声说道，原本甜美的声线因为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刻薄与嘲弄变得尖锐不堪，刺耳极了。

        躺在书包里的新夏也被这声音刺激得揉了揉耳朵。

        “也不看看你这次考试的成绩，你好意思……啊！”

        杜妍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拳风打断。沈雁回的拳头堪堪在她的面前停下，差一寸就和她的脸亲密接触。

        杜妍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脸被吓得煞白。从她那个角度只看到曾子凡一个人，要是知道沈雁回也在，她是绝对不会过来。

        和成天笑眯眯的曾子凡不同，沈雁回平时就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作为班上的学习委员，她可以和曾子凡大呼小叫，却从来不敢这样对沈雁回。

        沈雁回慢慢收回拳头：“我不喜欢打女生，并不代表我不打女生。”

        杜妍的脸白了又白，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眼神若有若无地朝他们这边瞟来。

        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杜妍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大声说道：“沈雁回你这样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老师！”

        说着便捂着脸跑出人群，弄得曾子凡一阵无语。

        “杜妍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聊天聊的好好的非要跑过来找不痛快。”

        沈雁回没有说话，拉了拉书包的带子，朝教室走去。

        “啧”，曾子凡笑了笑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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