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道歉

已经有20分钟了。

        苏晓晨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刚好被低头喝水的班主任注意到，他皱着眉头不满地呵斥：“苏晓晨，你看什么呢！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

        苏晓晨连忙低下头避开班主任的视线，摆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乖乖听训。

        这20分钟基本就是老班的个人演讲时间，旁边三个家长每次试图打断都被班主任客气却又强硬的回绝，此时抓住他喝水的功夫，三位妈妈立刻插言。

        “周老师，也不用再说了。孩子虽然行为稍微过了一点，但终究是我家孩子的错。晓晨啊，阿姨在这里先替赵凯给你赔个不是，对不起。”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调整赵凯妈妈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缓了过来，率先开口，说了几句便站起身来，对着苏晓晨鞠躬道歉，把苏晓晨惊得连连摆手，红着脸赶紧退开几步，不知所措地看向她妈妈。

        苏妈接收到苏晓晨的信息赶紧起身去拦赵凯妈妈，不知是反应太慢还是有些想法，等苏妈拉住赵凯妈妈的时候，这个躬已经鞠到底了。

        苏妈挽着赵凯妈妈的手将她扶起，面上笑得和气，很是客气地说：“哎呀，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这可受不起。再说了，这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嘛，你一下我一下的也就解决了。”

        赵凯妈妈站起身正色道：“不，是赵凯这小子太过分了。晓晨妈妈你放心，这个周末我就回去教训他，保管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女同学。”

        苏妈：“倒也是，但晓晨这次还是方法不当。晓晨，你来给阿姨道个歉。”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两位家长互相恭维客气一番，言语间基本已经决定了事情的处理方式，苏晓晨也乖乖上前道歉。她倒是真心的，毕竟她心里对赵凯妈妈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班主任见此也停下了训话，只是最后补充让苏晓晨和林娇娇写一篇检讨。

        全程林娇娇妈妈都像是透明人一样，直到最后散场才应和几句，结果却被班主任单独留下来了，关门时苏晓晨隐约听见“成绩”、“高考”等字样。

        等三人出了教学楼，天色已近黄昏，只剩下操场上几个男孩在打篮球。

        与赵凯妈妈分开后，苏妈瞬间就变了脸色，哼了一声有些嗔怪地看向苏晓晨：“别人欺负你，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那，那不是你一直教我坚强吗？所以……”

        苏晓晨也没料到妈妈上来会说这么一句，眼睛眨了两下有些呆呆地看着苏妈。从前她也跟妈妈提过一些令人唏嘘的社会新闻，每次讨论过后妈妈第一件事情就是教育苏晓晨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避免发生惨剧。久而久之，苏晓晨总觉得这种事情妈妈都不会理睬的，也就没跟妈妈讲过。

        可现在听这话，妈妈竟是在埋怨苏晓晨不告诉她？

        “笨。”苏妈往苏晓晨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戳完看着那个红印子又不忍心，轻轻摸了摸权做安抚。“那是万一爸爸妈妈不在的情况下，现在爸爸妈妈都在，交给我们处理不是更好吗？”

        苏妈牵着苏晓晨往前走，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曾经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如今已经相差不多了。

        苏妈一边走一边絮叨，碎碎念着心中的不满：“哼，她儿子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不说出个具体处理方式来。晨晨啊，要是那个叫赵凯的再来欺负你，你就直接告诉我，我保管让他们一家比今天更下不来台，敢欺负我女儿……”

        苏晓晨看着身边这个小声念叨的中年妇女，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侧身直接靠在妈妈的身上，故意装幼嗲声嗲气地跟妈妈撒娇：“妈妈……你真好~”

        “觉得我好呀，就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好好安抚一下你老妈我脆弱的心。”

        “哎呀，好好的提什么学习嘛。”

        二月的天气依然有些冷，但这并不妨碍苏晓晨过一个舒心的周末，至于赵凯是怎么过的，她就管不着了。

        周一。即使没有早读，同学们也很早就到达了教室，安静地坐在自己座位上读书。

        分针渐渐指向了数字3，教室外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紧接着，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出现在了教室门口。是赵凯！

        苏晓晨抬头的瞬间差点儿没认出来他，他穿着校服，原本毛寸现在一根不剩，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大脑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噗。”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了，有人带头，班里喷笑声此起彼伏，渐渐连成一片，却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同情赵凯。

        “都不许笑！”赵凯大喊一声，一张圆脸故意摆出凶狠的表情，试图让众人安静，可惜他头顶的大灯泡着实抢眼，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神情，都笑得七倒八歪，久久不停。赵凯没了法子，只能站在台上等大家笑够了再继续。

        只见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缓缓展开，铺平，看了一眼内容后恶狠狠地瞪了苏晓晨，苏晓晨正觉得莫名其妙，就听台上的赵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读出了纸张上的内容。

        “我！赵凯！是个混蛋。我不应该嘲笑同学，更不应该用女同学正常的卫生用品开玩笑！现在我认识到了错误，向苏晓晨同学郑重道歉！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赵凯牙缝里挤出来的，说完后他别别扭扭地转了个身，正对苏晓晨，她也因此清晰地看到了赵凯脸上扭曲挣扎的神色，足有半分钟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苏晓晨深深鞠了一躬。起身又展开纸继续。

        “为了表达歉意，我愿意……我愿意这个学期都帮苏晓晨接水，希望能让苏晓晨同学看到我的诚心！”

        说完最后一句，他几乎是用逃离的方式跳下了讲台，在一片哄笑声中把那张“道歉信”交给了苏晓晨，一句话也没说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用衣服蒙着头趴在桌子上一个人都不理了。

        苏晓晨看了看手上的“道歉信”，至少字迹比老师要求他写的那篇整齐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晓晨过得简直不能更舒服了。自从跟赵凯那一次之后班里那几个嘴欠的男生再也没有敢来招惹她的，尤其是赵凯，每次见了她都恨不得绕着走。然而旁边的林娇娇是绝对不肯放过赵凯的，每次见面必定要“请”赵凯帮苏晓晨打一杯刚刚好的温水。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的欢声笑语中过去了，高考的时间一点点逼近，到最后的时候苏晓晨也不忍心老放任林娇娇去欺压赵凯，偶尔叫停几次，权当给两人攒人品了。

        6月6日，高考的前一天。

        考场是每个区打乱了学生顺序按照文理重新分的，苏晓晨跟林娇娇都在南区的一所高中考试。就像之前两次一样，两人的父母特地早早去附近的宾馆定了两个隔音很好的单间，供她们两个这两天住宿休息。

        苏晓晨这次高考可谓是胜券在握，干脆拒绝了父母陪同，自己一个人住在宾馆。宾馆里全是即将参加高考的学子，白天熙熙攘攘的走廊直到晚上才安静一点，苏晓晨定好闹钟，换了睡衣独自在卧室里，准备睡前再复习几个单词。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复习。打开门，是宾馆的服务员，手上还端着一杯热牛奶，见苏晓晨开门她立刻露出了微笑。

        “您好，苏小姐，这是苏先生给您定的牛奶。”

        “牛奶？”苏晓晨看了一眼服务员手上的牛奶，有点疑惑，爸爸还给她定了牛奶吗？

        “是的，手机尾号5374。”服务员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订单纸，对着一字一字地念：“这里还有一句话，祝我的宝贝女儿高考成功，前程似锦，宝贝晨晨……”

        “够了够了够了，确实是我的。”这肉麻语气一出苏晓晨根本听不下去，连忙夺下牛奶打断了服务员的念白，嘴角上扬强行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谢谢你帮我送上来。麻烦你了。”

        服务员一走她赶紧把门关上，刚才服务员念那段话的时候她分明听见了旁边有开门声，也不知道被多少人听见了，尴尬死了。

        如此想着，她喝了一口牛奶压压惊，这牛奶还挺甜的，比她平时喝的要更对她的胃口。于是等背完单词，杯子里的牛奶已然被喝得一干二净了。

        苏晓晨最后看表的时候眼皮已经有点睁不开了，头刚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了。

        “叮铃铃——咚咚咚……”

        嘈杂的声音惊扰了苏晓晨的美梦，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上下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晨……晓晨……！”

        苏晓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睁开了一点眼睛，视线内一片花白，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她面前乱晃。

        “苏晓晨！！”

        随着一声爆喝，一桶水哗啦一声泼了下来，将还在睡梦中的苏晓晨淋了个透。这下她是彻底醒了，挣扎着爬起来，面前就是焦急的工作人员和林娇娇。

        “我，我……”苏晓晨下意识想解释什么，可她的大脑一片混沌，根本就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我了，马上就开考了，你赶紧换衣服！”林娇娇见苏晓晨醒了终于能松一口气，随后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转头将身后的工作人员都推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别睡啊，我可给你掐着表呢，5分钟！别错过了高考！”

        高考！

        苏晓晨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洗漱，简单把身上的水一擦，头发也来不及吹湿漉漉地扎起来，带上准考证出门，跟着林娇娇直奔考场。她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考试铃声打响的最后一分钟，她俩刚刚好进入考场所在高中，踏着铃声奔入考场。看着监考老师那诧异的目光，苏晓晨也来不及向他解释自己为何顶着个落汤鸡造型迟到进场，过完安检直接坐下答题。

        赶上了，还好不是第一门考英语，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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