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院中的桃花为这寂寥的神殿添了一点活力，但是，这一点活力对坐在树下，毫无神情的真君来说，无济于事。

        杨婵坐在杨戬的旁边，眼神时不时的瞥向杨戬。

        杨戬的表情无甚变化，就和当初谋算一切暗中改天条一样。无人理解也好，当面嘲讽也罢，即使心中刺痛，脸上功夫也是一绝。

        可是这样的正常也是不正常。如今不再需要杨戬委曲求全，更何况是在杨婵面前。

        杨婵的动作对杨戬来说不难察觉，就连哮天犬，这个时常不看气氛的家伙，也感受到了杨婵的欲言又止而默默走开。

        杨戬眼神微垂，放下手中的药碗，“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杨婵内心还是非常的纠结，但最后还是开了口，“二哥，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杨戬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嗯。”

        “二哥去西海是去看寸心吧，她还好吗？”

        “……她不在了。”

        杨婵猛地睁大眼睛，惊呼道：“二哥，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会？发生什么了？”

        “她，”杨戬再一次的直面这残忍的事实，几次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清楚的感受到，那一个个简单的字语成了一把把刺骨的刀，刀刀入心，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语气中藏不住的哭意，还是无意中透露出了他的悲伤，“她是，是为了救我。”

        这一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被掩藏的绝望终是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淹没了杨戬整个人。

        杨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

        也就是这一时刻，杨婵清晰地认识道，那个充满活力，一直喜欢着自家二哥的女子真的不在了。

        在寸心刚刚嫁给杨戬时，尤其是杨戬出征时，她们二人也是互相扶持的好姑嫂。那段日子里，彼此照顾，互相安慰。什么时候变得呢？是在杨戬与寸心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是自家二哥被逼得一次又一次的离家时，是自己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一个人来到华山时……那时的自己怎么想的呢？只觉得寸心无理取闹，配不上自家的二哥，想要让二哥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却忘了她到底还是自己的二嫂。

        “我总以为，她离开了我，对谁都好……”

        杨戬的话语打断杨婵的想法。杨婵看着自家二哥，她从没有见过自家二哥如此绝望的神情。她总以为，寸心与二哥之间的联系全是因为救命之恩，一纸婚书。和离了，也就不再有任何联系了，即使会悲伤，时光也会抹平一切伤痛，经年之后，再相见，也是熟悉的陌生人。可没想到，寸心用情太深，二哥知情太晚。

        终究是，错过了。

        “三妹，”杨戬闭上双眼，压抑着情绪，“我总以为我不爱她的。”

        “我们是不适合的。地位不适合，性格不适合……”

        “娶她也只是为了好照顾她。”

        “答应和离，也只是想着离开了我，她会不会就不会再因为我而做出不好的事，回到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西海三公主。”

        “可我没想到，她会为我顶罪。”杨戬双眼通红的看着杨婵，声音颤抖，“多傻啊，她。我值得她这样做吗？”

        “西海一别竟成了永别。”

        “如果当时我没有放开她的手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啊？”

        “她在西海深处被关押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啊？”

        “我却从没有想过她。”说到此处，杨戬双手掩面，细碎的呜咽声终是掩不住了。

        “她为了救我，把她的龙珠龙元全给了我。”

        “你说，她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听到了的话，为什么还要救我。”

        “我这样的混蛋……”杨戬抬头望着那棵桃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寸心，她就坐在树枝上，双腿轻松的摇晃着，时不时的用手拨弄着树上的桃花，脸上是许久不见的灿烂的笑容。

        明明是岁月静好的画面，可是杨戬却感觉些许刺眼。那笑容刺的他眼眶湿润，刺的他心脏抽痛。

        “值得吗？”

        那笑容啊，清楚的提醒着他，

        是他杨戬毁了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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