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杨戬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虽有伤在身，却是一夜未睡，就这样睁着眼躺了一夜。

        等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他的眼睛，他才像反应过来一样眨了眨眼。

        杨戬如平时一般，打理好自己，照常的去办理公务。

        一切都如往日一般，走着一样的路，看着一样的景色，心境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不一样。

        从刚开始成为司法天神的忐忑不安，再到暗中谋划时的如履薄冰，被误会时的有苦难言，直到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地后，新天条已改，被旧天条迫害的人已经被放出来了，三妹已经和家人团聚，明明该是皆大欢喜，心里面却空落落的。

        杨戬看着案头上的文件，手里拿着笔，却迟迟不下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放下了手中笔，揉了揉额角，许久发出一声重重地叹息。

        他叫来了哮天犬，让哮天犬将梅山兄弟寻来。

        没过多久，梅山兄弟六人就出现在了杨戬地面前。

        这六人，明明是都是可交付生命的兄弟，明明都是一起奋斗过来的兄弟，此时此刻，站在杨戬面前，却是格外的拘束。

        眼神闪躲着，不敢与杨戬对视，明明有许多的话要说，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杨戬看着这六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即使一切都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可到底是回不去了。

        终于，梅山老大还是开了口：“二爷，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就不要太劳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可以了。”

        梅山老大一开口，就像是打破了什么禁锢一样，其他五人也是纷纷附和着。

        杨戬笑了笑，淡然说着：“无妨，我身上的伤不是什么大碍。此次叫你们前来，是有些事要与你们说。”

        “之前沉香放出的数十万恶鬼，可能要劳烦你们六人带着沉香去捉了。”

        “二爷何必如此客气，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梅山兄弟赶忙答道。

        杨戬叹气道：“总归是我那侄子惹出来的祸事。”

        梅山兄弟看着这总是为别人着想，真正将三界安危视为己任的二爷，心里越发感到难受，“二爷放心，我六人定当助沉香拿下那十万恶鬼。”

        说完，梅山六人互相看了看，再次定声道：“二爷，先前诸事是我六人的不对。你是真正的将三界放于心中的人，是我们误会了你。”六人向着杨戬鞠躬，“二爷，对不起。”

        杨戬赶忙让他们起身，说道：“你们六人只是不知情，何错之有？要说也是我的错，是我瞒着你们六人。”

        梅山六人终是忍不住，齐齐哽咽道：“二爷。”

        杨戬安慰道：“有你们这些兄弟，是我杨戬的幸运。”

        等到梅山兄弟六人离开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杨戬回到案头前，等到哮天犬把药端过来，等时间过去，一直等到夜晚来临，回到西厢房。

        接下来的几天，杨戬一如既往，像个人偶一样，按部就班的活着。

        就像是海面一样，平静无波，可内里却是波涛汹涌。

        情绪的累积总是有一定的限制，压抑的情感不及时释放的话，总会有一日会从内到外的侵蚀着一切。

        慢慢的，杨戬开始整夜整夜的喝酒，白天却还是照常处理公务。

        杨戬聪明，用法术掩盖了一切的痕迹，直到哮天犬发现的那一天。

        只是照常的一天，不同的是原本就对自家主人万分注意的狗儿终是发现了不对。

        哮天犬早就有疑惑，看着状态非常好的主人，却无时无刻不给他一种死寂的感觉，没有生机，似乎生活中的一切都不曾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哮天犬十分的担忧，他想起看看主人究竟是怎么了，可他进不去西厢房，鼻子也失灵了一般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哮天犬越想越害怕，好不容易才改了天条，好不容易才与别人解除了误会，主人怎么能够再出事呢？

        有谁可以救救主人啊？谁可以救救他啊？

        对了，玉鼎真人！

        主人，你等等我，我马上带着玉鼎真人过来！

        杨戬坐在地上，背靠着床，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手里拿着酒壶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

        这还是那个如英雄般的杨戬吗？颓废，孤独，疲倦，迷惘。

        这或许就是他吧，不曾展现在众人面前的他。他成了人们心中的英雄，容不得一点点的崩塌。白天他得是可靠的，妹妹依赖着他，兄弟依靠着他，只有夜晚时分他才能放纵下自己。可是别人依靠着他，他又能依靠谁呢？唯一能够依赖的人，也在他不经意间弄丢了。

        可笑吗？可笑呵。

        突然，被施了禁锢的房门被打开。杨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鼎真人抓起来，一顿臭骂。

        玉鼎真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弟子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不管怎么骂，毫无生机，行尸走肉一般。

        “杨戬，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你这样，是想要徒弟媳妇走了也不放心吗？！”

        杨戬听到寸心，原本失神的眼睛突然流下了泪水。这泪水就像是最后一把钥匙，放出了杨戬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

        “师傅，”杨戬抓着玉鼎真人的手，像个丢失心爱之物的小孩一样，“寸心没了。”

        杨戬的泪水如洪水般不停落下，他的手不停的锤着胸膛，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他心上的痛苦，他无力的长着嘴，嘶吼着，灵魂彷佛随着嘶吼声一点一点的消散。

        或许早就消散了，在得知寸心死亡的那一刻。

        “师傅，我把寸心弄丢了……”

        “我找了她好久好久，她为什么不来见我啊？”杨戬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一样，直直地望着玉鼎真人。

        玉鼎真人只觉得那眼神刺痛了他的灵魂，他的徒弟不该这样的。在一切回归正道之后，不该只有他徒弟一人还停留在过往，承受着或是以前的，或是现在的伤痛。

        “我把房门都关了，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我们呢？为什么还是不来见我呢？”杨戬低声问道。

        杨戬想要的是什么？是一个答案吗？都不是，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寸心。

        “她以为她是谁！我让她来救我了吗？！我是死是活和她有何干系！”杨戬似是失去了理智，怒吼道，“她不是以为我爱着嫦娥吗？！何苦再来救一个不爱她的人？！”

        杨戬像是失了力一般猛地跪在地上，双拳紧紧捏着，眼泪不停落下，一滴一滴地打在地板上，口中不断念着，“我不爱你，敖寸心，我不爱你……”

        玉鼎真人终是看不过去了，他叹息着，蹲下身子，“徒儿，或许还有法子救徒弟媳妇。”

        杨戬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止了疯魔一般的行为，慢慢的抬起头，希翼的看着玉鼎真人，眼里似乎燃起了最后一束名为希望的光芒。

        “师傅，”杨戬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微笑，却弄出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满是悲伤，“不曾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只是这法子耗时长，且不一定成功，你确定要一试？”

        杨戬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看着玉鼎真人，那一刻那个意气风发的杨家二郎似乎又回来了。

        “师傅，我要她陪我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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